第76章 痛苦所带来的幸福

    “我还不想走。”
    “我想在他身边多呆几天。”
    佩恩六道，六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南，又猛地扭过头死死凝视林青。
    “你还没有解除幻术？！”
    自出现、战斗、厮杀，甚至目睹地爆天星被击穿，带土遁逃都没有情绪波动的佩恩，第一次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
    杀意。
    炙热、浓烈，山崩海啸般的杀意。
    弥彦已经死了。
    过去晓组织的同伴多年来也纷纷丧命、离开。
    南是佩恩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家人。
    “不是他的原因，是我。”
    察觉到佩恩的情绪变化，南赶忙解释：“他的术已经解除了，只不过我跟随林青一路走到现在，见证了许多的事情，看了许多的人。”
    南环视废墟般的雾隐村。
    “我想看完最后的收尾再走。”
    佩恩无法理解，沉默了几秒后，他还是选择尊重同伴的决定。
    南：“十日后，我就回去。”
    佩恩微微颔首：“好，十日后，我来接你。”
    他看了眼林青，佩恩六道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愤怒声音出现：
    “喂！你们在做什么？打杀了半天，一个叛贼都没有杀死，我每年给你们拨款就是为了养一群废物吗！
    那个黑衣服的、眼睛有病的家伙，你给我站住，让你走了吗？不完成工作，心我扣你的佣金！”
    黑衣服……眼睛有病的家伙……
    佩恩低头看了看晓组织制服，足足思索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他。
    一众人的目光看向躲在最后方，于数百武士保护下的水之国大名。
    他仍坐在轿子中，旁边还有两个侍女。一个负责端茶送水，一个负责剥葡萄送入口中。
    前面忍者们打生打死，后方大名像看戏一样，欣赏着忍者们的厮杀。
    这一幕像极了数百年来，忍者与大名的缩影。
    水之国大名不认识什么晓，就算下人提醒过，也早就忘记了。
    连村子都没有的野鸡组织罢了，根本不配他记住。
    至于三尾、地爆天星的石球……忍者总归能制造出这样、那样的障眼法，无非是一些唬人的东西。
    水之国大名看的很开心。
    直到瞧见矢仓死亡、带土逃走、佩恩准备离开，大名渐渐不开心了。
    水之国大名的思路很简单：
    戏法，是很好看。
    可是忍者们，你们拿了实打实的钞票，得给我干实事啊！
    噼里啪啦，放了一堆「烟火」就走了，反贼一个个活的好好的？
    干嘛呢？
    水之国大名抬手，指着佩恩，上位者的气势散发，命令：
    “不解决问题，你就别想走了。”
    此话一出，侍女、武士们心头一凛，明白大名是动了真怒，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
    “是啊，你就别想走了。”
    话的是林青，但对话的主体不是佩恩。
    而是坐在轿子上，高高在上的大名。
    “我差点就忘了你了。”林青。
    水之国大名扬起下巴：“忘了我什么？”
    “忘了杀你。”
    “什么！”
    武士们大惊。
    他们没想到，竟有忍者敢对大名起杀念，一个个拔出了武士刀。
    呼——
    狂风卷着雷鸣，呼啸而至，沿途的武士全部被白金之星一拳一个击飞出去。
    林青站在了轿子前。
    水之国大名和林青四目相对，正要张口点什么，林青就一脚踹翻了轿子。
    大名的长袍缠在轿子边缘，转了两圈，摔了个狗吃屎。
    水之国大名懵了。
    他一辈子荣华富贵，养尊处优，哪受过这般遭遇，趴在地上足足愣了三秒，一股火气才猛地窜上来。
    他撑着身体爬起。
    “你敢——”
    一把刀悬在了大名的脖子上。
    是一把林青随手从武士手中抢来的打刀，刀刃纤薄，刀身流畅，重量分布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名家打造的好刀。
    就是太轻了。
    水之国大名低头看了眼刀，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更为愤怒。
    “你敢杀我？你凭什么杀我！我可是大名！”
    林青本想一刀砍死，但他回头看了看同仇敌忾的武士，又看到不远处，冲他微微摇头的照美冥、再不斩。
    “你问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
    林青取出卡多的记忆光碟，丢给白蛇。
    白蛇挥手一洒，大片蜡烛般的液体挥洒到天空。
    林青弹指一弹，一道波纹击中蜡烛液体，波纹的高温下，它们骤然蒸发，弥漫天空。
    如同一张巨大的、覆盖整座雾隐村的电影幕布。
    众人抬头望着天空，隐隐约约瞧见了一幅幅画面，越是放松心神，看到的就越清晰，直到他们看清了：
    水之国大名和卡多关于D品贸易交谈的内容。
    「把D品掺入盐中……半年就能成瘾……」
    「再提高盐的价格，很快就能赚大钱……」
    「我们做过人体实验，吃了盐的人最多四十岁，过了壮年就会死……嘿嘿……」
    「那人口不足怎么办？」
    「吸D的人，会欲望充沛，全国都是新生儿，反而会有更多的劳动力，这个大名大人，您完全不用担心。」
    「好好好。」
    一幕幕太过真实。
    两人娓娓道来的运输路线，挣了钱后分钱的方式，各种风险评估措施。
    幻术能欺骗眼睛，却无法凭空捏造出情报。
    只要稍微还有点分辨能力的人，就知道，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妈了个——”
    脾气最为暴躁的再不斩扭头就要冲着水之国大名咒骂出来，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就见一个人又飞了出来，重重在地上。
    是一位武士。
    与之前被林青打飞出去，只是摔伤的武士不同。
    这位胸口塌陷，口中流血，俨然是死了。
    林青嗓音平静，指了指天上的画面：“看到这个，还想保护大名的人，我不会再留手。”
    武士，不是文官，不是善于收集情报的忍者，许多人是一根筋、只知道挥刀的武夫。
    许多事情他们不知道。
    所以，林青给了武士们一个机会。
    但看到恶，还要为虎作伥，林青就不会再留手。
    武士们眼神稍微动摇，又马上坚定下来。
    没错。
    他们跟随大名数年，见过了太多违背良知的事情——当然，滥用大名的权柄，给全国平民下毒的还是头一遭。
    但那又如何？
    他们是武士。
    他们是大名的刀，肉身是大名的盾，刀和盾，不需要情感，不需要自我判断。
    武士，只需要对主人献上忠心。
    “守护大名！”
    数百武士，眼神坚决，紧握手中刀锋，向林青扑来，向大名展现自己的忠诚。
    “愚忠……还真是有年代感。”林青轻叹一声。
    白金之星出现。
    一个个武士炮弹般击飞出去。
    林青没有再看冲杀而来的武士，转而对水之国大名问：
    “你要是死了，有继承人吗？”
    目睹一位位武士死亡。
    大名的怒火渐渐褪去，恐惧，这一早已忘却的情绪，悄然自心底滋生。
    “我……我有三个儿子，你要是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林青露出和蔼笑容：“全世界最盼你死的，就是你的儿子们了，不过，有继承人就好。”
    “啊？”
    大名张着嘴，不明白林青什么意思，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水之国大名的头颅跌。
    全场死寂。
    大名……死了！
    多少年了，大名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慵懒、华贵，宛若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仙人，与平民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生物。
    雾隐村的所有人。
    死忠派、变革派、各村探子，再到远远看过来的普通村民。
    这一刻，全都听到了人头地的「噗通」声。
    血黏着尘土，在大名脸上。
    肮脏、恶心，一点都看不出高贵。
    可是就是这般污秽的一幕，在眼中，又想到水之国近年来的诸多悲剧，让人有着不出的畅快。
    林青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佩恩：
    “这才是「痛苦所带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