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1章 令人动容

    “大师，你不懂...他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天下哪有父母对子女的死活不管不顾的！”陈默依然沉浸在自身痛苦的回忆中。
    姜朵真想戳穿这人的一根筋。
    她直视陈默的双眼，一字一句，将她所看到的倾吐出来：
    “那一次摔，本应是你的死劫！是你的父母，为了保住你的命，倾尽所有，甚至不惜损耗自身阳寿，托人用了最阴损的‘借命遮天术’，将你必死的命格强行续接，可这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陈默愣住，显然将姜朵的话听了进去。
    “代价就是，将你本该承受的死亡痛苦和命格反噬，化作这眉心的死气，由他们替你分担！你眉心痛得越厉害，你父母的身体就越差！他们在用自己的命，换你活着！”
    “若你心存良善，宽以待人，行善积德，倒是能化解部分戾气，减轻痛苦。可你偏偏心生怨怼，对人对己苛责挑剔，你越怨，这死气反噬就越重，你父母身体的损耗就越严重！”
    “不！不可能！你胡！”陈默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疯狂摇头：
    “他们对我那么严厉，冷漠，我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们只会‘忍忍就好’，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我恨他们，他们又怎么会、怎么会为我做这种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积压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被理解的痛苦。
    自摔伤后，他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他很多时候想亲近他们，可父母一碰到他身体，就感觉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反复地洗手。
    令他备受打击。
    至此养成了强迫洁癖症。
    而现在，忽然有人在他面前，他的父母其实是爱他的，为了他不惜损耗自己的性命的。
    怎么可能呢？
    姜朵无声唏嘘，陈默的偏执太深，只凭的话，令他无法信服。
    她轻叹一声，从桌下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
    指尖流转，画出引魂咒。
    “你觉得父母对你严厉冷漠？或许是他们自知时日无多，想让你尽快独立？这借来的阳寿，本就是逆天而行，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带有原罪。”姜朵语气稍缓。
    “不过我也代表不了你的父母，你父母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需要你自己去看，这引梦符可以让你快速入梦，梦中你会找到答案。”
    陈默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符纸，又看了看姜朵笃定的眼睛，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符纸。
    不到半刻钟，陈默昏睡过去。
    陆知远关好门，探头探脑走过来：“师父，这符纸真可以见到去世的亲人吗？”
    言外之意，他也想要。
    姜朵一眼看穿徒儿的心思，给了他一记眼刀：
    “他的父母是因为生前做了孽咒，不得超生，魂魄逗留在黄泉路上，你的父母去世没有怨念，早已投胎去了。”
    “好吧...”陆知远脑袋耷拉着。
    他的父母在他两岁时双双出了车祸，两人本就是病弱之躯，活不长久，后因为这次车祸意外获得一笔赔偿。
    听奶奶，两人走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的。
    许是感受到了陆知远的感伤，姜朵难得用手抚摸他的头，语气温和：
    “想不想探探别人的梦？我可...”
    话还没未完，陆知远猛地抬起头，一脸兴奋：“想！入梦！这可太神奇了，师父，牛逼！”
    ...姜朵觉得自己情感过于充沛了。
    两人一起探入到陈默的梦里。
    陈默的梦境里，没有色彩，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雾霾。
    陈默茫然地走着，四处一片冰冷。
    突然，雾气中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他循声望去，雾气散开了些，露出了两个模糊的声音。
    陈默父母紧紧依偎在一起，目光透过重重雾霭，担忧地凝视着陈默的方向。
    “默儿...我的默儿...”陈母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什么，却只是徒劳。
    “他眉心的死气又重了...默儿他得多疼啊...”
    “咳咳...是我们没用...”陈父佝偻着背，声音沙哑虚弱，充满了无力和深深地自责。
    “当年，只求到这点微末术法，让他活了下来...却要受这无边的苦...是我们害了他啊...”
    陈父剧烈的咳嗽起来，忍不住弯下了腰。
    “老头子，别这么！”陈母连忙扶住陈父，眼泪止不住地流，“是我们自愿的！只要默儿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我们哪怕永远留在这里，我也不后悔，只要默儿能安稳渡过余生，正常轮回转世，我们受这些苦痛也是值得的！”
    用了逆天改命的术法，死后遭受反噬的痛苦就让他们承受吧。
    陈默呆呆地看着父母脸上那从未见过的、无比真实的担忧和焦急，听着他们的话语，如同被雷劈中，无法动弹。
    他记忆中父母冷漠的背影，与眼前为了他甘愿承受无法轮回痛苦的形象，轰然重叠，又瞬间破碎！
    原来...不是不爱！是爱得太深、太苦、太绝望！
    “爸...妈...”陈默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我恨了你们一辈子...我...我甚至...”他想起藏在抽屉深处的那瓶安眠药，想起了无数次站在窗边的轻生念头。
    若是父母的命换来他的轻生，他是没有任何颜面安危父母的在天之灵的。
    饶是陈默如何哭诉，陈父陈母依然自自话，隔着重重雾霾，看不见听不清，嘴里念叨的始终是“默儿”...
    最后陈父陈母的身形渐渐消散。
    “爸！妈——”陈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手中的符纸已成灰烬。
    “大师！”陈默几乎是扑到姜朵面前，语无伦次，带着哭泣：
    “我、我见到他们了！我都知道了！是我蠢，我该死，我恨了他们一辈子...可他们、他们为了我...”
    他哽咽得不下去，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乞求道：
    “大师！求您帮帮我父母！我知道您有办法，求您让他们解脱！让他们别再替我受苦了，让他们...让他们安心去投胎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姜朵静静地看着陈默崩溃的乞求，这是他父母自己生前种下的孽因，现在也算是自食恶果。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可毕竟他们初心爱子，为子承担着一切生死痛苦，这种情感也令人动容。
    “放心，陈先生，我师父她会尽力相帮的。”
    姜朵还在犹豫中，陆知远已经与人抱头痛哭了。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