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悸动

    小船儿推开波浪，徐徐往前。
    船舱内，宝钗和黛玉挨坐在一起，手拉手叙话，感情以可见的速度升温。
    贾琏就斜倚船栏，静静的欣赏着眼前的二女。
    此二女者，一个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一个小家碧玉、弱柳扶风，合在一处，其形之美，其态之娇，用人间绝色已然不足以形容。
    而今却尽归他所有。
    他之所幸，料想舜帝再生，也会自叹佛如。
    贾琏虽然很安静，但是脸庞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过，他的笑容，很容易就落入钗黛二人的眼中。
    二女不由有些害羞，心中又很欢喜。
    这欢喜，既因为自己的美丽得到情郎的认可，也因为觉得自己看中的情郎果非浅薄之人，他是用心在欣赏她们，而不单单只图那片刻的欲望。
    这一刻，她们甚至能够感受到与贾琏产生灵魂上的情感交融。
    这种感觉很奇妙，难以描绘诉说，但是足够镌刻进心灵，令她们感觉有这一刻在，以前所受的所有困难和委屈都是值得的了。
    一时间，小小的船舱里，弥漫着一种叫“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气氛。
    贾琏自然也能明确接收到钗黛二女向他投来的情感回馈，他有些飘，也有些醉，但他并没有胡涂。
    他知道，再向好的氛围达到峰值之后，都会极速衰败乃至消散。
    眼下多少要在气氛消散前，对二女做点什么增进彼此感情的戏码。
    不过没等他想好如何具体行动，就听见后面传来阵阵呼唤：
    “嘿~~”
    “你们在干嘛呢~”
    “把船开过来……”
    贾琏三人探头看去，只见远远的紫菱洲白石围栏处，有七八个衣着鲜艳的小丫头在对着他们招呼。
    紫鹃在外笑说道：“是三姑娘和云姑娘她们，可要将船靠过去？”
    贾琏尽管觉得这些人来的不是时候，还是点头同意。
    不多时，包括迎春探春姐妹并岫烟、湘云、宝琴，以及她们各自的丫鬟一起，十来人一同登上了船。
    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不速之客，一上船就叽叽喳喳的。
    甚至还抱怨：“这船太小了，就咱们这十几个人，就已经有些装不下了。”
    船头，因为姑娘们聚集的太多，不得不上来掌舵并且确保安全的船娘笑道：“姑娘们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家里除了当初为娘娘游园专程打造的画舫，其他都是小船。
    姑娘们若是觉得挤，我们再去划一条船过来就是了。”
    船娘这话一说，没想到大家都不吭声了。
    自从搬进园子之后，划船就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事。
    之所以大家都兴冲冲的要来玩，主要原因还是看见贾琏在。
    要是再划一艘过来，意味着就要分一半人到另一艘船上，那多没趣。
    于是机灵鬼湘云提议道：“那不如咱们去坐那画舫吧。一直以来都只在船坞里瞧见，还没有真正坐过，想必坐上那船肯定又宽敞又好玩！”
    湘云这话一说，不少人都瞧向贾琏。
    没办法，那画舫自从元春用过一次之后，就被贾政命人锁在船坞内，显然是不准她们小孩子上去造次的意思。
    眼下他们这些人里，恐怕也就贾琏有这个胆量和权力把那艘画舫弄出来了。
    不过不等贾琏表态，宝钗就已经对湘云道：“别浑说，那毕竟是娘娘的船，不经请示岂可擅动。”
    说着，怕大家不死心，她补充道：“况且那船太大，只能走主道，不像我们这船，园中到处都去得。”
    李纨不在，宝钗就是所有人的姐姐，她的话在姊妹中还是颇有威望的。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湘云的提议确实不妥。
    探春也帮腔道：“宝姐姐说的很是，还是坐这种小船好。之前我就发现园中各处池子里的花都开的正好，特别是靠近怡红院那边，不但有荷花荇花，还有鸢尾这些，可好看了。
    今儿天气又好，可得逛个遍！”
    探春的话说完，大家不但再无半点疑虑，还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见状本就没觉得拥挤的贾琏，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作为船上唯一的男人，不论是探春等妹妹，还是丫鬟们，都是青春靓丽，身躯柔软美好的。
    伴随着她们的走动，船舱内雪白飘忽，阵阵暗香浮动。
    置身其中，仿若身处万花丛中一般，香气袭人，美不胜收。
    贾琏甚至觉得这空间正合适。
    不过毕竟正值下午，哪怕是水面上随时有阵阵微风袭来，时间久了也定然会热。
    因此贾琏还是起身，吩咐船娘去找晴雯，叫她准备一些鲜果并冰块送到船上来。
    晴雯做这些事最是积极周到。
    吩咐好之后，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被湘云给占了，贾琏就一屁股坐到了，在迎春等人上船之前刻意与他分开些的黛玉身边。
    黛玉见状倒也没有驱赶，只是在他耳边吐槽：“你又是要果子又是要冰块的，干嘛不直接再叫她送一壶酒上来？”
    黛玉本是挖苦贾琏，谁知刚好旁边的探春就听见了。
    她眼睛一亮，笑道：“林姐姐这主意不错！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有酒的话，那就更惬意了。
    岂不闻易安居士日暮醉酒，划船误入藕花深处之奇妙趣事。
    看来林姐姐不但诗写的和易安居士一般好，就连行事作风也与她暗合，不愧是我们大观园中第一才女……”
    面对探春的打趣，黛玉则是瞪她一眼，心中又给探春暗暗记了一笔。
    而贾琏则是从善如流，又派一个丫鬟去传达命令，并且着重交代最好是果酒。
    随便划了一圈，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重新停船靠岸。
    果然晴雯已经将贾琏所述之物备齐，甚至还让人抬了两张可以安置在船舱中间的条几过来，可谓是妥帖的很。
    将所有东西搬上船之后，晴雯自动就留在了船上。
    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有留下来的价值，她进舱之后，一边将所有东西用物摆上条几，一边向所有的主子们介绍来历。
    总而言之就是果子如何品质好，如何新鲜，冰块都是她亲自去冰窖里面敲的，果酒也是贾琏珍藏云云。
    等到姑娘们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之后，她又专程捧了一杯酒到贾琏面前，待贾琏很给面子的喝了之后，她笑问道：“二爷，咱们什么时候搬到园子里来啊？”
    贾琏将杯子交还给她，没好气的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怕我把你扔外面不成？”
    然后，他就看见周围的人个个面露惊讶的看过来。
    也是，这船上除了他和晴雯之外，大概就只有宝钗知道元春要将大观园送给他做宅邸之事了。
    看着围过来七嘴八舌询问的妹妹们，贾琏只得统一给她们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以后二哥哥你和琏二嫂子，也都要搬到园子里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园中大多数姐妹们都很高兴。
    也有迟疑的。
    “那要是这园子做了你和琏二嫂子的新家，是不是除了二姐姐之外，我们就都要搬出去了？”
    贾琏摸了摸探春的头，笑道：“怎么会。只是我们搬进来而已，这园子这么大，轩馆屋舍那么多，还怕住不下你们几个不成？”
    听到贾琏这么说，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变得都开心起来，觉得贾琏和凤姐儿搬进来之后，大观园中肯定更加热闹有趣。
    而且，以后肯定更容易看见琏二哥哥了！
    虽然贾琏现在住的地方就离园子不远，在出了正门右手边。但是不说贾琏三天两头的不在家，就算在家，她们也不便经常去贾琏院中打搅。
    以后就好了。
    只要贾琏搬进园子中，哪怕他们还是不好经常去正楼那边，至少贾琏会更加频繁的在园中出现，见到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嗯，以后举办诗社这些肯定也更加方便。
    正楼那边，不论是地方还是殿宇，可都比其他轩馆宽敞、大气多了。
    以贾琏的大方程度，以后肯定会经常在正楼那边举办各类活动的……
    想想就开心。
    或许所有人之中，就只有黛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皱眉。
    虽然贾琏搬进园中之后见面更加方便，但是从空间位置上来说，他们的距离并没有变化多少。
    反而是，贾琏离蘅芜苑的距离变得很近！
    毕竟大观园正楼就在大主山脚下，而蘅芜苑，则在半山腰，彼此之间，须臾可至。
    这样一来，似乎他们都聚在一处了，只有她的潇湘馆，孤悬西南一隅。
    ……
    丫鬟聚在两边船头，嬉戏赏花，主子姑娘们则躲在舱内，煮酒论诗。
    一艘不大的小船，在这个时候，竟成了风花雪月的载体。
    所有的兴致都勾动了起来。
    最难得的是，往常陪她们玩一会儿，就会有外头人来找，叫他出去处理正事的贾琏，今儿一个下午都没有被打搅，愣是让他安然待到了日暮西斜。
    不过，他也被一众妹妹们，不知道灌了多少酒。
    当然，他要是不想喝，肯定没有人能够勉强，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精力比较旺盛的湘云在船头划拉了一阵，有些累了，将船桨递给留守的丫鬟，钻进舱内。
    却发现两边坐凳之上歪歪斜斜坐满了人，根本没有人给她留位置。
    她倒也不客气，瞅准机会，一屁股就挤进迎春和探春之间。
    这两个姐姐，平日里对她们几个小的就最包容了，肯定不会与她计较。
    果然，扶栏假寐，差不多要睡着的迎春被惊醒，见到对她讪笑的湘云，也只是无奈一笑就往旁边让了让。
    倒是另一边的探春，被她挤的差点惊呼一声。
    探春原本坐在贾琏身边，追问一些贾琏新宅改造的问题，冷不防被人一挤，整个人都差点被送进贾琏怀里。
    紧张害羞之余，她立马回头，狠狠的瞪了湘云一眼。
    湘云毫不害怕，甚至又挤了挤她，讨好道：“好姐姐，我好困，想歇歇，你往二哥哥那边让让。”
    探春无奈，瞅了贾琏一眼，见贾琏不以为意，甚至还主动往柱子边靠了靠，她也跟着挪了挪屁股。
    凳子并不算长，原本大家就差不多紧挨着坐了。眼下硬生生挤进一个湘云，顿时更加紧凑。
    微微侧身的探春，不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贾琏身上传来的气温，甚至连他口鼻间呼出的带着些许酒香的气息也能清楚的感受。
    那些气息就打在她的额头上，凉凉的，酥酥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她不由悄悄环视一遍舱内。
    黛玉小脸微红，在对面斜倚着柱子，早已睡着。
    而宝钗则是面向船外，正专心的投喂池中之鱼，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
    探春立马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大胆的想法，快要遏制不住了。
    微微扭了一下身体，在湘云和贾琏中间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实则整个身子更加贴合贾琏。
    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贾琏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她方敢借着这前所未有的与贾琏亲近的距离，细细体会其中的奥妙。
    但是说实话，微侧着身被两个人夹在中间，还是有些别扭和不舒服。
    加上她也不敢太造次，怕被贾琏发现她的不轨企图，因此慢慢的身体都憋的有些僵硬了。
    然后她就想起当初在荣庆堂，甄玉嬛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堂而皇之的抱着贾琏的胳膊撒娇，而其他人见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甄玉嬛只是义妹而已，她都敢，自己一个堂妹，抱一下哥哥的胳膊，应该，也可以的吧……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耐不住这股冲动，将左手开动。
    为了不惊扰贾琏，她动作很慢，终于穿过贾琏的腋下，与自己的另一只胳膊汇合。
    果然，这样的姿势一下子就节省出不少空间，感觉舒服多了。
    于是，她立马心安理得的抱着贾琏的胳膊，甚至为了表现的更自然，她将脑袋也亲昵的靠在贾琏肩头，闭上了眼睛，做出微醺后睡着之状。
    实则她在默默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果然，或许是她小脸红扑扑的模样太像醉酒了，以致于有人从旁边经过，看见她抱着贾琏的胳膊睡觉，也没有任何异色，甚至还觉得她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而贾琏也在不经意间睁开眼睛，低头扫了她一眼。
    感受着稳稳卡在中间的胳膊，贾琏摇头一笑。
    看不出来，这小妮子还挺有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