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灾之威

    山谷中，被两仪剑阵死死压制的飞天夜叉，动作猛然一滞。
    它那双猩红的眸子深处，仿佛有两团幽冥鬼火骤然暴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凶戾、更加狂暴的气息，自它体内轰然爆发！
    “吼！！！”
    这一声咆哮，不再是单纯的兽吼，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音节，仿佛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
    音波如狂涛，席卷四方。
    山震颤，无数碎石簌簌滚。
    灵虚真人与灵云道长只觉一股磅礴巨力，伴随着刺耳魔音，狠狠冲击在剑阵之上。
    “不好！”灵虚真人面色剧变。
    “师兄心！”灵云道长惊呼。
    他们手中的长剑，原本运转流畅，此刻竟像是刺入了坚韧无比的牛皮，又像是陷入了泥沼，变得滞涩无比。
    飞天夜叉那青黑色的肌肉猛然鼓胀，双翼之上，每一根骨刺都闪烁着幽暗的寒光。
    它双爪猛地向外一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那由两位高手联手布下的两仪剑阵，那张看似密不透风的剑网，竟被它以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撑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剑光寸寸断裂，青芒黯淡。
    “噗！”
    灵虚真人与灵云道长齐齐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真气险些失控。
    “怎么可能？！”灵云道长骇然失声，“它……它竟能强行破开剑阵！”
    灵虚真人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妖物的力量，在瞬间暴涨了不止一个层级！
    飞天夜叉双翼猛力一扇，庞大的身躯硬生生顶着剑阵残余的压力，拔地而起！
    它冲天数丈，盘旋于山谷上空，双翼舒展，遮蔽了一片天光。
    低沉而挑衅的嘶吼声，从它喉咙深处滚滚而出，回荡在山谷间。
    那双猩红的眸子，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渺的道士与士卒，充满了戏谑与残忍。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如同乌云盖顶，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它……它要作甚？”一名士卒颤抖着声音，仰头望着那盘旋的凶影。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开始急速旋转！
    山谷中，毫无征兆地刮起了狂风。
    起初只是呜咽，转瞬便化作尖啸。
    飞沙走石，枯叶漫天。
    士卒们被吹得东倒西歪，眯着眼睛，难以视物。
    石窟中的李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该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了！”
    飞天夜叉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邪异的尖啸。
    它双翼扇动的频率陡然加快，周身弥漫起一层肉眼可见的青黑色妖气。
    那妖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疯狂向着它身下汇聚、压缩、旋转！
    “那……那是什么？！”赵老三指着天空，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只见飞天夜叉的身下，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的黑色气旋正在飞速成型。
    它上接妖云，下探谷底，发出如同万千冤魂嚎哭般的恐怖呼啸。
    风眼之中，电蛇乱舞，隐约可见飞天夜叉那狰狞的身影。
    “龙……龙卷风！”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兵，失声惊叫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这……这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天灾吗？！
    妖物……妖物竟能操控天时？！
    刹那间，一道连接天地的恐怖龙卷，在狭窄的山谷中彻底成型！
    它像一条苏醒的黑色怒龙，疯狂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地面席卷而来！
    “快跑啊！”
    “躲开！躲开！”
    士卒们彻底崩溃了。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天威，他们那点微末的武勇，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们尖叫着，哭喊着，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在这狭窄的山谷中，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龙卷风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摧毁！
    碗口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如同稻草般卷上天空。
    数千斤的巨石，被轻易吸附，抛向远方。
    “啊！”
    一名躲避不及的士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身体被狂风卷起，像一片无助的叶，瞬间消失在黑暗的龙卷核心。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很快被风声淹没。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残缺的肢体，与泥沙、树木、石块混杂在一起，被龙卷风无情地抛洒向天空，又狠狠砸。
    两仪剑阵早已被狂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灵虚真人与灵云道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拼命运转真气或内力，护住周身，试图稳住身形。
    但那龙卷风的吸扯之力实在太过恐怖，仿佛要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从体内拽出。
    “师兄！这……这是何等妖术？！”灵云道长面无人色，声音在狂风中嘶哑变形。
    他从未想过，一个妖物，竟能引发如此可怕的天象！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妖魔鬼怪的认知极限！
    灵虚真人一张老脸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骇然与绝望。
    他死死盯着那在龙卷风中若隐若现的飞天夜叉，心中翻江倒海。
    “非是妖术……此乃……此乃天灾之威！”
    “这孽畜……它竟能引动天地之力！”
    他修道数十年，自诩见多识广，也曾降服过不少精怪。
    但如此恐怖的景象，如此强大的妖物，他只在道门最古老的典籍中，那些描述上古凶神的零星记载里，窥见过一丝半缕的影子！
    难道……这青河县，竟出现了一头堪比上古凶神的妖物？！
    “噗！”
    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从灵虚真人口中狂喷而出。
    他的护体真气，在龙卷风的疯狂撕扯下，已然摇摇欲坠。
    他手中的宝剑，被一块巨石砸中，脱手飞出，瞬间便被卷入龙卷，不知所踪。
    “师兄！”灵云道长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搀扶。
    但他自己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被一块断裂的巨木扫中腰肋，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狂风怒号，飞沙走石。
    整个山谷，仿佛化作了人间炼狱。
    之前还算齐整的队伍，此刻已然土崩瓦解。
    幸存的士卒，寥寥无几，也大多带伤，蜷缩在巨石之后，或山的凹陷处，瑟瑟发抖，面如死灰。
    他们的武器、盔甲，早已不知被吹到何处。
    恐惧，如同最深沉的梦魇，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飞天夜叉在龙卷风的核心处，发出一阵阵畅快淋漓的尖啸。
    它享受着这由自己一手制造的毁灭与恐慌。
    它双翼扇动，那恐怖的龙卷便如臂使指，在山谷中肆虐，将一切敢于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尽数撕成碎片。
    李延在石窟中，飞天夜叉的视野，将山谷中的惨状，清晰无比的传递给他。
    “差不多了。”
    李延看着下方已然不成样子的山谷，以及那几个奄奄一息的重要观众，觉得火候已到。
    他心念一动。
    “夜叉兄，收工了。”
    盘旋于龙卷风之上的飞天夜叉，动作微微一顿。
    那连接天地的恐怖龙卷，在肆虐了一会后，旋转的速度开始渐渐放缓。
    风眼处的妖气，也开始慢慢消散。
    最终，那条毁灭一切的黑色怒龙，不甘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化作漫天狂风，渐渐平息。
    山谷中，一片狼藉。
    仿佛被巨兽犁过一般，满目疮痍。
    地面坑坑洼洼，到处是断裂的树木、破碎的岩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土石的腥气。
    幸存的士卒，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碎，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此刻，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赵老三等几个猎户，更是吓得屎尿齐流，蜷缩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岩下，抖如筛糠。
    灵虚真人靠坐在一块断裂的树桩旁，披头散发，道袍破碎不堪，嘴角兀自挂着血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望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老眼中一片死灰。
    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惨烈。
    他引以为傲的道法，他苦修数十年的真气，在这妖物引动的天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灵云道长被人从乱石堆中拖了出来，已然昏迷不醒。
    飞天夜叉缓缓降在山谷中央，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之上。
    它抖了抖双翼，甩几片沾染的碎叶。
    猩红的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君王，缓缓扫过那些幸存的蝼蚁。
    凡是被它目光扫过的人，无不遍体生寒，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吼……”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尽威严的咆哮，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随后，它双翼一展，庞大的身躯再次腾空而起，冲破山谷上方的稀薄云层，消失在昏暗的天际。
    只留下这满目疮痍的山谷，和一群彻底失去勇气的凡人。
    许久，许久。
    山谷中，才响起几声压抑的哭泣。
    “完了……全完了……”
    “我们……我们怎么回去向县尊大人交代啊……”
    灵虚真人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那妖物离去的方向，云层依旧阴沉。
    他心中，一片冰凉。
    青河县，危矣！
    南楚，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