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这算哪门子闲聊

    迎娶正妻通常在黄昏时分，而妾室则随意。
    即便贵妾可摆宴庆祝，礼节也不能越过正妻，否则背上宠妾灭妻之名，仕途堪忧。
    宁尚书觉得亏欠晚娘，私下里三书六礼凤冠霞帔样样不缺，还特意找钦天监算了日子跟时辰宴席定在了晌午，只是明面上的八抬大轿正门迎入无法办到。
    晚娘人淡如菊温柔体贴，自是表示理解。
    宁府下人忙做一团，宁清洛忙着安排好宴席各项事宜，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开始接待宾客。
    裴夫人带着裴萱萱跟几家交好的夫人讥笑声不断。
    笑的最大声的就是左谏大夫的刘大人的夫人。
    盛京长舌妇排行榜上，是个能排前三的人物。
    夫妻离心儿子不争气，跟裴夫人共同话题颇多。
    看宁夫人后宅安宁，如看眼中钉肉中刺。
    宁尚书纳妾，可把刘夫人高兴坏了，跟扬眉吐气了似的，脸都快笑烂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妾室穿凤冠霞帔，人家宁尚书宠着真爱，宁夫人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宁夫人好可怜哟。”
    裴夫人掩唇笑着附和。
    “我记得去年赏花宴上，宁夫人还夸口宁尚书房里干净得连只母苍蝇都飞不进去。”
    在宁家嚼宁家主母舌根，等同羞辱宁家。
    宁夫人不在，身为宁家嫡女宁清洛不能不管。
    宁清洛缓步上前，伶俐的眸光扫视一周，欠身恭敬道。
    “宁府妾室出身名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配得上敲锣打鼓大摆宴席正红嫁衣入府，这也是我父亲对授业恩师的尊重，我母亲都没什么，就用不着诸位长辈瞎操心了，再怎么我宁家只有一个妾，比诸位长辈府上清净多了。”
    宁尚书对外一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博了忠诚不渝的好名声，把宁夫人捧到高处遭人嫉妒，如今一句‘信守承诺迎真爱进门’，又成了众人口中至情至性的情种。
    男人做什么都会被夸赞，幼时连撒泡尿都会被夸尿的高尿的远，而女子从被苛刻规训，婚后艰辛持家生儿育女，就算被背叛舍弃，换来的不过是嘲笑奚。
    这世道，还真是可笑至极。
    “清儿好生伶牙俐齿，我们不过是闲聊罢了，话直接了一些不会拐弯抹角，没有坏心思，这般认真做什么。”裴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宁清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裴夫人与我母亲相交二十余载亲密无间，今日笑得比檐下铜铃还欢畅，清洛还以为裴夫人是那虎穴前的伥鬼，专等着分食闺中密友的骨血呢，是清洛误会了，清洛话不会拐弯抹角，但绝无坏心思，请裴夫人恕罪。”
    在座的众夫人跟贵女手中杯盏勺筷皆是一滞，女眷区瞬间安静下来针可闻。
    “什么罪不罪的，误会解开了就好。”
    裴夫人气的嘴角抽动，但碍于在宁家宴席上，宁清洛又表现的恭敬有礼，不好发作，只能吃下这一闷棍。
    “我娘若是伥鬼你娘也好不到哪去。”
    裴萱萱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拍案而起，纤纤玉手指向宁清洛羞怒道：“谁家没个几房妾室，你母亲整日里显摆自己没有后宅争宠的苦恼，被几句也是活该。”
    宁清洛不气不恼的顺着裴萱萱的话道：“裴姐的对，谁家没个几房妾室，我父亲就今日一房贵妾，不像裴姐家，贵妾贱妾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裴姐拥有那么多娘，实在让清洛羡慕。”
    裴萱萱气结：“你……”
    “好了萱萱，宁府大喜的日子，别跟宁姐做计较。”
    裴夫人知道，裴萱萱跟宁清洛吵闹下去占不了半分便宜，宁清洛为维护宁家跟宁夫人不退不让并无错处，倒是她们在人家府上人家闲话理亏。
    裴夫人拉过裴萱萱的手，对裴萱萱使眼色道：“你忘了今天还有要事。”
    刘夫人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势，张嘴就是找宁清洛晦气。
    “宁姐，人家裴姐的也都是大实话，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心眼，怠慢了宾客给你们宁家脸上抹黑。”
    宁清洛等的就是刘夫人搭腔，方才笑的那么大声，怎能下。
    “听刘大人半月前纳的妾室被刘二公子不心开了苞，刘大人把刘二公子打了个半死，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子睡父妾怎么个不心法清洛不懂，还清刘夫人解惑。”
    刘夫人脸色铁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娘当众讲这些也不知害臊。”
    “您家出了这种事您都不害臊，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宁清洛不紧不慢道：“清洛刚入席的时候，见裴夫人跟别家夫人聊的热火朝天，就好奇上前听了两句。”
    刘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裴夫人。
    自己家的丑事掩藏的很好，只跟裴夫人过。
    宁清洛看差点火候，把裴夫人原话回敬给刘夫人，挑拨的真心实意。
    “方才裴夫人都了，大家不过是闲聊罢了，没有坏心思。”
    “闲聊？这算哪门子闲聊。”
    刘夫人猛地站起身，颤抖着指向裴夫人。
    “你口口声声跟我姐妹相称，竟把我告诉你的秘密到处宣扬，你别以为你是丞相夫人我就怕你，你娘家没弟弟都死绝了，一个女人没娘家倚仗遭夫婿厌弃，孩子也未来堪忧，以后裴姐能嫁个什么好人家都是未知之数。”
    刘夫人字字句句直戳裴夫人痛处，裴夫人怒气上涌，恨不得冲过去跟刘夫人扯头花。
    “闭上你的臭嘴！”
    狗咬狗的戏码再好看，也是在宁家宴席上，得先平息住，出了宁府她们互相咬死也与她无关了。
    “今日是我父亲大喜之日，还请二位长辈给些颜面，清洛携宁府上下感激不尽。”
    宁清洛赶忙招呼丫环挨桌分放酒壶，缓解气氛。
    “这是府中自酿的桂花酒，酒香四溢，清爽不烈，去火降噪，还请诸位品尝。”
    裴夫人看着不远处宁清洛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宾客，对裴萱萱道：“时间差不多了，快去办吧。”
    裴萱萱不高兴的努了努嘴：“娘，宁清洛这么可恶，你还愿意让她嫁到裴府？”
    “当然愿意，你瞧，挑事的是她，做和事佬的也是她，她可跟她娘那个蠢妇不一样。”
    “我知道了。”
    裴萱萱趁人不注意，拿起自己桌上的茶杯浇在了衣襟上，扯开嗓子惊呼一声：“哎呀，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