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可悲过往皆虚妄

    逐月岛
    位处巨灵湾边缘地带，同时也是距离青龙出海最近的一处岛屿。
    原本需要等待君飞羽的弈剑山庄众人，在陆风白接到了一纸密信后，便提前动身来到此岛。
    有了先前内海上的轮番厮杀，先前驻扎在此地的海寇早已没了踪影。
    林满六没事便看向天空，又或者看向逐月岛较高的山包位置。
    先前出现在内海上空的那一人一雕十分可疑，他并不觉得青龙一派...甚至是海龙会能招揽那人。
    就在他瞥向逐月岛西侧一处山坳位置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从其中奔袭而出！
    海鲨？
    有了先前月寒枝几人的确认，林满六也知道了海鲨的来历。
    此刻的海鲨，跟刚刚在内海之上见到的神态一模一样，处于一种将死未死的状态。
    林满六迅速握紧夏鸣蝉，在其剑身还未完全抽离的时候，他便朝着海鲨狂奔的方向冲去。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一刹那，夏鸣蝉在林满六的手中猛地向前一挥，海鲨同样将那柄形如鱼骨的长刀刺出！
    其刀身上的倒刺，刚刚与夏鸣蝉一接触，很快就刺入了夏鸣蝉中间的凹槽之中。
    林满六随即拧动剑柄上的环扣，夏鸣蝉便在这一瞬间锁住了海鲨的兵刃。
    许是海鲨见无法挣脱，他立即一记鞭腿袭向了林满六右侧。
    近战搏杀？
    正合我意！
    林满六双手瞬间发力，将那柄被锁死的长刀迅速下压，以此避免稍后海鲨催动兵刃的可能。
    随后，就在海鲨双拳递来的时候，林满六也拉出了一个拳架。
    一拳、一掌在他的手中先后递出，前者与海鲨拳势对撞时，虽是海鲨更胜一筹...但也换得了林满六一掌绕过对方拦阻，直接击打在了海鲨的胸膛上。
    执迷不返，摩诃无量！
    海鲨前一瞬，还是一个不知痛楚、肆意狂奔的疯子。
    结果下一瞬，只见海鲨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其死气溢满的双眼中更是血丝遍地，没有一丝生气可言。
    海鲨并未就此倒下，他身体不停抽搐着重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开始发出一阵阵扭动的声响。
    咔咔——咔——
    林满六在这一刻，终于发现海鲨像什么了...
    就像是那路边摊贩手中的皮影戏，仿佛此刻海鲨的头顶...有无数条丝线牵引着他，就如一只提线木偶一样。
    想必这幕后的始作俑者，便是先前救走言浪的御雕之人了。
    面对海鲨的再次袭来，这一次林满六应对地十分得心应手。
    不论是海鲨如同野兽一样的横冲直撞，又或是双脚踢打的来回侵袭，都被林满六一一化解。
    数个来回后，即便是心智全无，沦为禽兽做派的海鲨，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些招式是行不通的。
    他木讷的双眼，最终在了被夏鸣蝉钳制住的兵刃上...
    海鲨突然咆哮出声，随后他便大步向前冲去，丝毫不管林满六会作何阻拦。
    就在他即将握住那柄倒刺兵刃时，林满六一脚踩向了夏鸣蝉的剑柄！
    霎时，海鲨整个人便跟着那一柄兵刃弹到了半空中，林满六也在同一时间飞跃而起。
    从踢踩剑柄时，他便一直蓄势的拳架，在一刻被林满六击打而出。
    这一拳的气势，竟是比林满六先前几次挥剑的气势更甚，拳劲在接触到海鲨的那一瞬间，在他的肌肤之下，全身骨骼之间爆散开来！
    咔咔——咔——
    一如林满六打飞海鲨时，听到的骨骼碎裂声...不过这一次，远要比先前那一次吓人。
    似乎海鲨躯干以及四肢的骨架，在刚刚那一拳之后都裂开了，再也没有一处完好的骨骼。
    但海鲨在经受到这样的侵袭后，身躯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后，居然又一次站了起来。
    在不远处...目睹林满六和海鲨对敌全部过程的陆风白，没有在继续看向两人，反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处低矮的土包方向。
    那一处土包的正上方，便是刚刚海鲨突然出现的地方。
    其他人在日光的照耀下，并没有看出那一处土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陆风白却能从那土包之上，看到一道道细微的“烟尘”，而这些烟尘的最终归宿便是此刻怎么都打不死的海鲨。
    这些...多半就是那人的丝线了。
    陆风白抬手向后方众人示意，随后他便握紧白昼、漆夜，朝着那一处土包方向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稍稍远离大团，并且远远超过了林满六、海鲨对阵的距离后，后者竟又开始失心疯地向陆风白方向撞去！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突然从海鲨嘴中吐出来的字，让距离他最近的林满六，心中再次升起疑惑。
    如今的海鲨，再被那御雕之人炮制以后，应该是一具“活死人”了才对，但他刚刚却能从口中言语出声，像是在阻止陆风白再向前一步。
    海鲨距离陆风白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他与陆风白之间不过五步之时，他猛地高举一爪，直朝陆风白的后脑勺而去。
    “看来我猜对了...”
    陆风白都不曾回头，他以反手握住漆夜，使之刀刃朝内。
    随后，他猛地向后一提一斩！
    海鲨的一整条胳膊就这样...被陆风白无情斩断。
    不过眨眼功夫，他便来到了那一处山包的位置，在他后方的海鲨此刻已经行如一头魄老狗，只能无力地在地面上嘶吼、喘息以及叫唤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言语。
    似是？
    乾元列岛原先的海族话语？
    他的阿姐...海族受龙神护佑，不论再困难的事情，都会在最危急的时刻，被他们的龙神化解。
    他的阿爸...海族男儿便是要一生与大海而伴，只要有大海的地方，便是他们海族的家。
    他的阿弟...海族最强的勇士，便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是海族第一龙侍。
    陆风白手中的白昼悬停在那一处山包上，并没有要直接刺下去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了已经生不如死的海鲨，随后便朗声言语道。
    “此法至此已解，如若还不现身...可是要我强行斩断你与那人的联系？届时你那侍魂之法势必反噬己身！这样...真的好嘛？”
    在场众人，对于陆风白这一番话，无不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陆庄主这话的意思...
    难道在他的眼里，这世间真的有什么侍魂之法，这么玄妙的法门？
    可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头大雕便从逐月岛的背面飞出，最后悬停在了弈剑山庄众人面前。
    “你这厮...得这般神，搞得我都要相信这鬼神之了！”
    御雕之人再次出现，此时此刻的他双臂环胸，俯视向了地面的陆风白。
    陆风白回应出声：“你们苦心钻研数十年的‘秘法’，不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心中诚，便有其妙法嘛？”
    “你竟然还知道这些...我有些好奇你的真实身份了...”
    御雕之人脸上浮起一抹狞笑，他虽表现得十分好奇，但心中对于陆风白的杀意已然到达了顶点。
    这些东西...可是他族先辈钻研多年的“侍魂”之法。
    虽是以一些致幻的药石为引，但他们这一脉必须要做到，自己信！
    只有自己相信这世间有这“侍魂”秘法，那么他们炮制出来的“人偶”也才会被赋予真正的“生命”。
    否则，即便再加大药石的伎俩，也无法让心中所想，映射到他们的“人偶”心中。
    就好比此刻已经沦为弃子的海鲨...
    他的的确确是一名海族人，但海族早在海龙会成立之初，就已经惨遭这些海寇的毒手了。
    而海鲨呢...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寻常海族遗孤。
    但这些年却在他一步步引导下，海鲨的内心中被他构建起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过往。
    在他的安排下...
    海鲨成为了昔日海族之中的少主，其阿爸便是海族最后一任族长。
    而面对全族被屠的结果，他让海鲨选择了隐忍，选择臣服在了青龙长老言怒的脚下。
    并且他还为海鲨编织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心中所念！
    他是一个被爱着的海族少主长，寻常族人的青睐...同辈姐姐的垂青...自家阿弟的榜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御雕之人通过“侍魂”一法，强行加在海鲨身上的身份、象征以及过去。
    陆风白没有再看向天上的御雕之人，而是最后扫视了一眼海鲨。
    后者此刻即便只剩下了一条胳膊，他也依旧在艰难朝向那土包爬行。
    “这些玩弄人心之术...对于你们来，究竟有何意义？”
    “我若是没意义，你今日可是要不惜一切手段，都要杀了我不成？”
    坐于大雕背部的男子，故意一脸慌张地出声发问，瞧见了陆风白眼中杀意骤升的时候，他又开始双手捧腹大笑起来。
    “疯子...”
    “我们是疯子？那这世间还有多少清醒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