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落石出

    在胡妍的精心调教下，四风口对大嫂，向来是知无不报。
    西风盘踞在西关，本意是为了打探“会芳里”和“和胜坊”的情况，如今却从石头的话里听出端倪，于是立刻连夜带着他，去找大嫂汇报情况。
    沿街出城门，经商埠地，一路灯火，直奔南铁附属地附近。
    来到照相馆，西风上前敲了敲门。
    少倾，中村一郎探出脑袋，不由得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想要吃糖，明天早上再来吧！”
    “我找我大嫂！”西风急慌慌地，“呃，就是住在楼上的胡妍，还有花，你帮忙叫她下来也行。”
    中村一郎还没来得及话，花的身影就出现在楼梯口处，哈腰往下一瞄，立马喜道：“是栓哥不？呀，真是你来啦？”
    俩人本来就是从玩儿到大的朋友，只不过拜了江道以后，各有分工，彼此厮混的时间才渐渐变少。
    西风一见花，也连忙咧开嘴，笑道：“可不是我么！大嫂没睡吧？帮我叫一声，我有事儿找她。”
    “才几点就睡，你等一会儿，我这就上去叫她。”
    花看他心急火燎的，便立马回身上楼通报。
    中村一郎毕竟收过江道的钱，也挺客气，侧身邀俩人进屋，西风推辞着不肯答应——这是大嫂特意吩咐过的规矩。
    片刻功夫过后，胡妍趴在花背上，慢慢来到楼下。
    “中村，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
    胡妍先行道歉。
    中村也不在意，连忙摆了摆手：“没关系，都了，我们是朋友。而且，本来这个时间也没睡觉，你们的，慢慢，我上楼去了。”
    胡妍这才在门槛上坐下来——不问，只管听。
    西风开口先介绍道：“大嫂，这是我新认识的兄弟。”
    罢，他又在石头的身后推了一把，低声催促道：“哎，完蛋的玩意儿，愣着干啥，刚才咋教你的，叫大嫂呀！”
    不是石头不懂事儿，而是胡妍一出场，他的心神就被那空荡荡的裙摆吸引了过去——原来所谓的大嫂，竟然是个残疾——直到西风推了一把，他方才回过神来，低声叫人。
    “大、大嫂好，我叫石头。”
    胡妍也不生气，只是应声笑了笑，打眼一瞅，却立马看出石头刚进“要门”不久。
    “刚出来没多久吧？大冷天的，得多穿点啊！头一次见面，没啥准备，这点零钱给你，让西风抽空带你去买身厚实点的衣裳。以后要是在外头吃不上饭，随时来找我。”
    “谢谢，谢谢！”
    见面就给钱。
    石头乐得连忙低头行礼，心里庆幸，自己总算找到了组织。
    胡妍给赏，西风也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当下便接过话头，把韩策刚才出现在“会芳里”的情况了一遍。
    应尽的差事完，末了，才补上石头那边听来关于赵灵春的消息。
    胡妍心思何等敏锐？
    起初并不在意，可粗略听下来，神情便跟着陡然一凛。
    “石头，‘会芳里’那姑娘，是什么时候给了你一块大洋？”
    “呃……中秋之前吧，具体有点儿记不清了。”
    “在什么地方？”
    石头伸手指向城内：“城里西北边儿，有个白色的大宅子，像洋人的房子，就在那附近。”
    白家大宅。
    胡妍略微点头，想起砸窑当晚，在“会芳里”见到赵灵春的情形，心里已经猜出了五分。
    “从那以后，你跟那姑娘还见过面没？”
    “没……没有，再也没见过了。”
    石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不仅是因为先前曾承诺过会保密，更是因为胡妍咄咄逼问的神态，让他预感，自己的话，也许会对赵灵春不利。
    可十来岁的孩儿，眼里哪能藏事儿？
    遮遮掩掩，反而欲盖弥彰。
    胡妍面露狐疑，虽然没再多问，心里却已然猜出了六七分。
    但这事儿岂能蒙混过关？
    暗堂四风口，各有各的脾气。
    西风性烈。
    胡妍看破不破，西风却忍不了——自己带来的人，在大嫂面前耍心眼儿，无异于丢他的脸——于是抬手就扇了石头一脑瓢，破口大骂。
    “石头，我好心帮你出头，带你拜码，你咋还藏心眼子呢？别他妈不识抬举啊！”
    石头岁数，不禁吓。
    况且，他又知道西风有枪，想来眼前的大嫂也不好惹，于是立马下跪求饶。
    “不不不，大嫂，我错了！后来的确还见过，但是……但是也没别的什么事儿，就是给我点钱儿，让我去给她跑跑腿，买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而已。”
    话虽如此，石头却不知道，在那条跑腿的路线上，就已经给白家通报了消息。
    “最近一次，给她跑腿是什么时候？”胡妍问。
    “这……真记不住了。”
    “记不住？那就明，至少是很长时间以前了？”
    “啊，对，那倒是。”
    “是不是有枪声的那天晚上？”
    石头浑身一怔，连忙摇了摇头：“不……不是很清楚。”
    西风在旁边瞪眼：“啥叫不是很清楚？想！给我好好想！”
    然而，胡妍却抬手制止，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石头的反应，就是回答。
    “好了，好了，别再吓他了。”
    罢，她又轻轻摸了摸石头的脑袋，笑道：“不用害怕，嫂子还是那句话，以后要是没饭辙了，随时过来找我。”
    石头如释重负，连声回道：“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胡妍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如同变脸，瞬间荡然无存。
    “西风，去北塔那边，把你大哥叫来。”
    “啊？现、现在？这时候？”
    “马上。”胡妍斩钉截铁，“对了，石头岁数，你平时得多多照顾，一定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省得在街上晃荡的时候，挨人欺负。”
    西风当下会意，：“懂了，大嫂，我这就去找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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