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龙语诘问

    冰莲载着熟睡的欧卫缓缓飘过夜空，在星辉映照下如同一片会发光的树叶。金毛毛蜷缩在欧卫怀里，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亮亮则趴在欧卫头顶，银色的翼膜盖在他额前，像顶帽子。
    "呜...娘亲..."欧卫在梦中呓语，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胸前的龙鳌鳞片。那鳞片此刻泛着温润的暗金色光芒，与手腕上冰魄魂印的银蓝星光交相辉映。
    忽然，冰莲前方凭空出现一团灰雾，雾气中探出一只生满青鳞的巨爪，足有磨盘大，指甲弯曲如钩，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抓到你了，东西。"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巨爪猛地抓向冰莲上的欧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卫手腕上的冰魄魂印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一道星光屏障瞬间成形。"砰"的一声闷响，巨爪被狠狠弹开，青鳞上顿时结了一层冰霜。
    "什么？！"灰雾中的存在惊怒交加，雾气剧烈翻涌，隐约可见一双猩红的竖瞳。
    冰莲趁机加速，如流星般朝逍遥宗方向疾驰而去。灰雾紧随其后，传出愤怒的嘶吼："休想逃！"
    眼看灰雾越追越近，欧卫怀里的龙鳌鳞片突然变得滚烫。沉睡中的欧卫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嘟囔："大石石头头...好烫..."
    "轰！"
    一道暗金光柱从鳞片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龙鳌虚影，龟甲上山川纹路清晰可见，蛇尾摆动间风云变色。虚影回首望向追来的灰雾，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咆哮。
    灰雾瞬间凝固，随即如遭重击般四散溃逃，隐约传来一声惊恐的"玄鳌老祖？！"的尖叫。
    龙鳌虚影满意地轻哼一声，身形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缕金光重新没入鳞片之中。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熟睡的欧卫只是咂了咂嘴，翻个身继续睡。
    冰莲再无阻碍，乘着夜风飘向逍遥宗后山...
    "咚！"
    一声闷响惊起了林中几只夜鸟。冰莲不偏不倚地撞在一棵古松上，瞬间碎裂成无数光点。欧卫和金毛毛从半空中掉下来，正好在厚厚的松针堆里，连醒都没醒。亮亮被震得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晕头转向地在欧卫鼻尖上。
    "呜叽..."金毛毛在梦中咕哝一声，爪子扒拉几下，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欧卫臂弯里。
    夜风拂过松林，带来远处山涧的水汽。月亮悄悄躲进云层，似乎也不忍打扰这三个家伙的美梦。
    ......
    "咯咯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鸟鸣将欧卫从梦中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毛茸茸的松鼠尾巴——有只松鼠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松林里的人类幼童。
    "早...早早..."欧卫揉着眼睛坐起来，金毛毛从他怀里滚，四脚朝天地继续睡。亮亮被这个动作惊醒，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环顾四周，欧卫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是逍遥宗后山的松林！远处还能看见寒潭蒸腾的雾气。
    "回家啦！"欧卫欢呼一声，顿时睡意全无。他一把抱起还在做梦的金毛毛，撒开脚丫就往山下跑，"找清风爷爷去！"
    亮亮急忙跟上，银色的身影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流光。
    跑着跑着，欧卫忽然刹住脚步。前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他好奇地拨开草丛，发现是一片巴掌大的青色鳞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哇！亮亮！"欧卫捡起鳞片对着阳光看，"像不像大白蛇的鳞片？"
    亮亮飞过来嗅了嗅，立刻打了个喷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欧卫把鳞片揣进怀里，正要继续赶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话声。
    "昨夜星象大变，有异宝现世！"
    "掌门命我等彻查后山，定要找到..."
    "嘘——那边有动静！"
    欧卫听到熟悉的声音，开心地蹦起来："是师兄们！"他抱着金毛毛就要冲出去，却被亮亮一口叼住衣领拽了回来。
    "亮亮？"欧卫不解地回头。
    银蜥松开他的衣领，焦急地比划着爪子，又指了指欧卫手腕上的冰魄魂印——此刻那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银光，内部星辰般的金点缓缓流转。
    欧卫虽然不明白亮亮的意思，但他记得清风爷爷过，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冰魄魂印的事。他赶紧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
    刚做完这个动作，前方树丛就被拨开，三个身着逍遥宗弟子服的青年出现在眼前。为首的正是当初在后山巡守的清松。
    "咦？这不是..."清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烂、光着脚丫，却精神奕奕的幼童，"师叔？！"
    "清松松！"欧卫欢呼一声，张开短手就要抱抱。
    清松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失踪多日的祖宗，声音都变了调："您这些天去哪儿了？全宗上下找翻了天！祖师们差点把寒潭掀个底朝天！"
    欧卫数着手指开始汇报："我掉进水水里，遇到大石石头头，还有金毛毛和亮亮，然后有大黑蛇灯笼凶我，还有甜甜的糖糖..."
    清松和两个师弟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这时金毛毛醒了，从欧卫怀里探出头来，"呜叽"一声算是打招呼，吓得两个师弟倒退三步。
    "这、这是何物？！"
    "莫非是妖物？！"
    清松还算镇定，仔细打量金毛毛："看起来像是...金丝灵鼬？但额间怎会有鳞片？"
    欧卫护犊子地把金毛毛搂紧："不许金毛毛坏话！它是好朋友！"
    亮亮也飞过来，在清松头顶，以示抗议。
    "这又是什么？！"清松感觉头顶一沉，却不敢乱动，生怕被咬。
    欧卫骄傲地介绍："这是亮亮！它会飞飞！"
    两个师弟忍俊不禁，清松则哭笑不得："师叔，您这一趟'游玩'，倒是收获颇丰..."
    正着，远处突然传来浑厚的钟声，连响九下，震得林中飞鸟四散。
    "九钟连响！"清松脸色大变，"有大事发生！师叔，我们得立刻回宗门！"
    不等欧卫回应，清松一把抱起他，对两个师弟急声道："你们继续搜查后山，我带师叔回去复命！"
    罢，清松掐诀念咒，脚下生风，抱着欧卫朝主峰疾驰而去。亮亮紧紧抓住欧卫的肩膀，金毛毛则把脑袋埋进欧卫怀里，被风吹得金毛乱飞。
    一路上，欧卫兴奋地东张西望，嘴叭叭地个不停："清松松，我会飞啦！大白蛇送我花花，还有甜甜的水水..."
    清松哪有心思细听，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师叔摔坏脑子了"。他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逍遥宗正殿前的广场。
    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所有弟子都神色凝重地列队站立。正殿大门洞开，七位祖师端坐高位，掌门赤阳真人正在宣读什么。
    清松抱着欧卫刚一地，立刻引来无数道目光。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连赤阳真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卫...卫儿？！"一向威严的玄诚祖师竟失态地站起身，道袍都在微微颤抖。
    欧卫看到熟悉的面孔，开心地挥舞手："祖师爷爷！清风爷爷！我回来啦！"
    这一声呼唤如同冷水入油锅，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七位祖师几乎同时离座，眨眼间就来到欧卫面前。
    清风子一把将欧卫从清松怀里抢过来，上下检查："祖宗！你跑哪儿去了？有没有受伤？"
    欧卫被摸得痒痒，"咯咯"直笑："清风爷爷，痒！卫卫没事，还交了好多朋友！"
    着，他举起金毛毛："这是金毛毛！"又指了指飞在空中的亮亮，"这是亮亮！"
    七位祖师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东西，顿时面色各异。紫霄真人盯着亮亮，惊疑不定："银翼星蜥？此物不是早已绝迹？"
    玉衡祖师则仔细观察金毛毛额间的鳞片，轻声道："金丝灵鼬与...龙鳌血脉？这怎么可能..."
    玄诚祖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沉声道："此处不是话之地，先回静室。"
    就在这时，欧卫怀里突然"叮当"一声，那片青色鳞片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下，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赤阳真人眼疾手快地捡起鳞片，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这...这是..."
    鳞片刚一离手，欧卫手腕上的冰魄魂印突然银光大盛，一道星光直冲天际！与此同时，远在后山的寒潭突然沸腾，一道幽蓝光柱冲天而起，与星光在半空中交汇！
    "不好！"玄诚祖师厉喝一声，"所有人立刻撤出广场！"
    话音未，两道交汇的光柱中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虚影——头生双角，眸若寒星，赫然是寒潭玄龙的投影！
    整个逍遥宗乱作一团，弟子们纷纷后退，几位祖师则迅速结阵，将欧卫护在中央。
    玄龙虚影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欧卫身上。它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
    "人类幼崽...你身上为何有本尊逆鳞气息？"
    这声音带着无上威严，修为较低的弟子直接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就连几位祖师也面色发白，唯有被护在中间的欧卫毫无所觉，仰着脸与巨龙对视。
    "大黑蛇灯笼！"欧卫惊喜地叫道，"你的痛痛好了吗？"
    这一声呼唤让整个广场瞬间安静得针可闻。玄诚祖师的手抖了一下，赤阳真人差点咬到舌头，清风子则直接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玄龙虚影明显僵了一瞬，龙须无风自动："放肆！本尊乃太古玄龙，岂容你...等等，你刚才什么？"
    欧卫认真地："我问你的痛痛好了没。上次你脖子流血血，卫卫也痛痛，我们都哭哭了。"
    玄龙虚影的龙睛瞪得溜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多少年了，从未有人敢这样与它话，更别提还是个人类幼童！
    赤阳真人壮着胆子插话："玄龙前辈，这孩子年幼无知，若有冒犯..."
    "闭嘴！"玄龙虚影一声低吼，震得赤阳真人连退三步，"本尊问的是他！"
    它巨大的龙首凑近欧卫，鼻息喷出的寒气在地面结出厚厚的冰霜："东西，回答本尊的问题——你身上为何有本尊逆鳞气息？还有，你腕上为何会有冰魄魂印？"
    欧卫被问得有点懵，低头看了看手腕，又摸了摸怀里——那里还揣着玄龙逆鳞的碎片。
    "这个吗？"他掏出那片漆黑的鳞片碎片，"是水里捡的呀。它哭哭想回家，卫卫就带它找大黑蛇...找你了。"
    玄龙虚影看到那片逆鳞，整个龙躯明显一震。它沉默良久，突然伸出一只龙爪虚影，轻轻点在欧卫额头上。
    "让本尊看看你所言真假。"
    刹那间，欧卫这些天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在玄龙意识中闪过——寒潭坠、暗河漂流、龙鳌赠鳞、结识金毛毛、玄冥水精、七彩钟乳石、玉蛟与星灵果...
    当看到欧卫在玄龙领地中那句"你的鳞片片掉了不痛痛吗"时，玄龙虚影猛地收回龙爪，像是被烫到一般。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玄龙的反应。
    良久，玄龙虚影长叹一声，声音中的寒意竟减弱了几分："原来如此...东西，你倒是...特别。"
    欧卫骄傲地挺起胸脯："卫卫最乖了！"
    玄龙虚影的龙须抽了抽，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它转头看向几位严阵以待的祖师，突然道："尔等不必紧张。本尊与这娃娃...有些渊源。今日现身，只为确认一事。"
    玄诚祖师谨慎地行礼："前辈请讲。"
    玄龙虚影的目光重新在欧卫身上："东西，你可愿随本尊修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太古玄龙竟要收徒？！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然而欧卫的回答让所有人差点栽倒："不要！我要和清风爷爷在一起！"
    玄龙虚影并不动怒，反而意味深长地："无妨。时候未到。待你腕上星印与鳌鳞相融之日，自会明白。"
    完，它又看向几位祖师："此子身负星灵，福缘深厚。好生照看，莫要...辜负了。"
    最后几个字得极重，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随即，虚影开始缓缓消散。
    "等等！"欧卫突然喊道，"大黑蛇，你的片片！"他举着那片逆鳞碎片，踮起脚尖想要递给玄龙。
    玄龙虚影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只留下一句飘渺的话："暂存你处...待来日...再..."
    话未完，虚影便彻底消散，两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也随之熄灭。广场上只留下一地冰霜，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一脸茫然的不点身上。
    欧卫挠挠头，看了看手中的逆鳞碎片，突然眼睛一亮，转向清风子："清风爷爷，大黑蛇把片片送我啦！可以做成项链吗？"
    清风子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祖宗...那是玄龙逆鳞啊..."
    赤阳真人突然大笑三声，声震屋瓦："好！好！好！我逍遥宗师叔，三岁就得玄龙赠鳞，星灵认主，前途不可限量！"
    玄诚祖师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欧卫手腕上那枚已经变成银蓝星色的冰魄魂印，轻声道："星印鳌鳞...这孩子究竟..."
    就在这时，欧卫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巨响。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清风爷爷，卫卫饿饿..."
    这声再普通不过的孩童诉求，瞬间打破了广场上凝重的气氛。众弟子忍俊不禁，几位祖师也露出慈爱之色。
    清风子一把抱起欧卫，笑道："走，爷爷带你去吃灵米糕！"
    "要甜甜的蜜饯！"
    "好好好，加双份蜜饯！"
    看着一老一远去的背影，玄诚祖师轻抚长须，对赤阳真人道："传令下去，今日之事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
    赤阳真人郑重点头，随即又忍不住笑道："师兄，咱们这师叔，可真是..."
    玄诚祖师望着欧卫蹦蹦跳跳的身影，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天佑我逍遥宗啊。"
    ......
    清风子的洞府内，欧卫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第三盘灵米糕。金毛毛和亮亮也各自抱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慢点吃，别噎着。"清风子慈爱地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祖宗，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卫儿啊，你刚才'大石石头头'，那是什么？"
    欧卫从碗里抬起头，嘴边沾满了米粒。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那片玄黑鳞片："就是这个！大石石头头给我的，暖暖的，还会发光！"
    清风子接过鳞片，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石心龙鳌的本命鳞？！"
    他猛地站起身，在洞府内来回踱步："玄龙逆鳞，鳌祖本命鳞，银翼星蜥，还有那星灵气息...这祖宗到底遇到了多少机缘..."
    欧卫不解地看着突然激动的清风爷爷，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含混不清地："清风爷爷也想要片片吗？卫卫可以分你一半..."
    清风子哭笑不得，正要些什么，洞府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礼都忘了行：
    "清风祖师！不好了！寒潭...寒潭结冰了！整个水面都冻住了！"
    清风子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