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香气

    赵老三话音，施璟撩起眼皮。
    冷冽的觑视，比刚才那句‘卸下巴’威慑。
    但赵老三也不是吓大的。
    桌上气氛微妙。
    女人见势，娇嗔着错开矛盾：“赵公子，你不许看别人~”
    赵老三也是宠溺：“只看你，行了吧？”
    纪昭明站在施璟左侧，手里随意捏着透明酒杯，打量吧台那边儿的女孩儿。
    原本觉得施璟就是对汪明桦不满意，随便带个人来添堵，现在看，那女孩儿也是有几分分量的。
    纪昭明手腕搁在施璟肩上，问：“施二，那女孩儿你哪儿认识的？”
    施璟将手上纸牌合拢捏进手心：“怎么？”
    纪昭明笑得深意：“别跟我，你换口味儿了？”
    施璟侧仰头，颌线锋利，戏笑口吻：“我什么口味儿？”
    纪昭明声：“你这是对汪大姐不满意？”
    施璟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纪明昭：“所以，就随便找一女孩儿？”
    这是纪昭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施璟将手上纸牌扔了：“不是随便。”
    他看一眼薛一一，大方告诉大家她的名字：“薛一一。”
    桌上安静一瞬，有人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那不就是你大哥那个私生……”
    那人察觉不妥，改口：“原来是二爷侄女啊。”
    施璟觉得刺耳：“她姓薛，我姓施，她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这话在大家耳朵里实属正常，毕竟谁愿意承认一个私生女的家族身份？
    新的一局，又开始。
    最后一轮发牌，坐施璟对面的人敲敲桌子，开口：“我们赌个别的怎么样？”
    以为有新乐子，大家‘洗耳恭听’。
    那人：“我在江市的大米，今儿的输家，给处理？”
    大家闻言一笑，并不接话。
    今天是纪昭明的场子，自然是他出来主持大局：“杜总，我们哪有您的人脉，那大米还是留给您自个儿倒腾吧！”
    杜维提这嘴也没底气，完全就是没办法了，趁着大家赌桌上兴起，想着万一呢。
    可这群公子哥儿，玩儿归玩儿，精着呢。
    当然有不精的。
    但那不精的也是从便被家里耳提面命：家里钱随便花，但绝不许瞎倒腾、瞎创业！
    杜维就是一个现成的活例子。
    没有金刚钻，偏揽瓷器活。
    贸然插手民生相关的农副业，想做点成绩给自己长面儿，结果就是成屯成屯的大米，因为今年年初罕见的雪灾，全砸手上了。
    纪昭明话已至此，杜维打哈哈：“笑而已，这局，你们跟不跟？”
    两人跟。
    施璟正要动作，汪明桦端着一只高脚杯，走来。
    本站在施璟右侧‘观战’的人主动腾开位置，等着看热闹。
    高脚杯在施璟眼前，被染着深红色指甲的手指捏着。
    施璟侧仰头，语气吊儿郎当：“汪大姐，贵干？”
    汪明桦微微耸肩：“觉得调酒有趣，刚才试了一下，你帮着尝尝？”
    这话有礼有节，大方。
    “家里有规矩…”施璟瞧一眼汪明桦的酒，为难地接出后话，“离了眼的东西，不进嘴。”
    是有这规矩。
    不过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过看人下菜碟而已。
    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给汪明桦面子。
    施璟做出赔罪样儿：“汪大姐，多多海涵。”
    所有人都看着。
    包括吧台那边儿的。
    汪明桦想把酒淋施璟头上，不过忍住了。
    她手腕轻转酒杯：“那你将失去今天最美的一杯酒。”
    施璟一点不上道，惋惜地‘啧’一声：“可惜可惜。”
    汪明桦自品一口美酒，浇灭怒火，笑容重新上脸，熟稔的语气：“怎么样，赢了吗？”
    赵老三抢话：“璟哥今儿缺美人相伴，运势不好，不过汪大姐来了，不定能帮着转转运。”
    赵老三在故意挑事儿。
    但汪明桦不知道，正想让人搬张座椅过来。
    施璟侧头，一双锐利的眸直直穿过琉璃光线，看向吧台最角。
    薛一一本就一直盯着施璟，瞬间四目相对。
    施璟勾了勾手指，坐正，推出面前一半筹码：“跟。”
    他笃定地等着人过来。
    汪明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环抱胸下，侧身看着走来的薛一一。
    她高高在上的模样，被施璟伸臂打碎。
    施璟：“汪大姐，还麻烦您让让。”
    薛一一侧身挤到施璟身旁，汪明桦脸色挂不住，却不得不往后退两步。
    施璟对薛一一，拍拍雪茄椅的圆形扶手。
    众目睽睽下，薛一一微不可察沉一口气，轻轻坐上去。
    施璟整个身子侧靠扶手。
    男人粗硬的头尖刺挠女孩细嫩的手臂皮肤。
    暧昧。
    与薛一一的僵硬不同，施璟游刃有余，他目不斜视，抬起左手臂，手心是几张合拢的纸牌，递高：“侄女，吹一下。”
    薛一一顿了半秒，弯腰，埋头，轻吹一下。
    软哝香气盖过糜烂酒烟味。
    施璟觉得，好闻的不得了。
    于是，他抬起眼皮，迎上一双浅色的眼眸。
    置身灯红酒绿，依旧清澈如琥珀，灿烂如星点。
    薛一一被施璟一直看着，自我理解一番，再次埋近，重重吹一下。
    施璟没忍住笑，倒也收回目光。
    他缓慢划开第五张纸牌。
    薛一一坐得近，还没看清牌花，纸牌已经被男人顺滑地甩出去。
    依次散开。
    “艹！同花顺！！”有人。
    众人纷纷扔牌。
    不一下，施璟身前垒起各色筹码。
    这是今天出现的第一个同花顺。
    有人调侃：“施二，薛姐好运借借我？”
    施璟不应人，叫薛一一的名字，扬眉：“手。”
    薛一一不明所以，但听话地伸出左手。
    施璟抓一叠筹码，放过去。
    薛一一意识到施璟意图，立马手心朝上，接住筹码。
    筹码比想象中有重量。
    薛一一还未反应，施璟再抓一叠。
    薛一一双手接着，捧住。
    有人乐道：“看来这同花顺，也不便宜嘛。”
    施璟似乎心情大好，顺手抓起酒杯，跟逗完孩儿似的打发：“玩儿去吧。”
    酒杯里的酒，一口见底。
    施璟余光瞄见一旁碍眼的身影，粗粝嗓子叫：“薛一一。”
    薛一一刚站直的身子，重新弯下，听候差遣。
    施璟晃晃手上的酒杯：“给我弄点酒。”
    桌边，明明好些酒，各式各样。
    施璟：“弄点新鲜玩意儿尝尝。”
    着，朝吧台支支下巴。
    比薛一一更先反应的是汪明桦。
    她扭着腰肢便走了。
    如果刚才施璟拒绝她的酒，是不给她面子，现在这出，就是在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