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是谁？

    活蹦乱跳的澜很快便在医生护士的强烈要求下出了院，担心陆千千安危的她们原本还打算留人守在病房里，但夏花及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还带来了几位四夏的弟子前来安排二十四时陪床。
    傻子得到了巨额奖金，摇身一变成为了富翁，出院回家的路上一个劲地问澜到底是想吃龙虾还是鲍鱼。
    乔念早在澜昏迷的时候，就先一步离开了文京，回到了九探驻地，澜因为怕茉莉尴尬，没有去问乔念的记忆是否恢复了，因为从目前的状况上完全分辨得出答案。
    大餐过后，澜独自躺回到了茉莉家的床上。
    大脑经过十几日的连续运转，早已变得疲惫又迟钝，澜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静静地回想着鬼差曲连凡将自己送回人间时的场景。
    “岑华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在两界交汇的门前，曲连凡再一次强调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今天的事，你最好能保密。”
    曲连凡也是在担心自己不心把岑华的事漏嘴吧。
    “有关这游戏的事也不能吗？”澜问道。
    “还是不要了，”曲连凡用幡子一推，通向人间的大门缓缓开启了，“我们地府会调查游戏的事，再怎么，你们的调查能力也不可能超过我们吧……”
    这真是一句让人不爽的实话。
    二人在来时的迷雾径上走了一会儿，很快，面前的径就分开了两条岔路。
    曲连凡在交叉处站定，“你要不要去吴仁大姐那里看一眼？”
    “我？我就不了……”澜连连摆手，“我还是先回到自己身体里吧。”
    “那你就沿着那条路直走，”曲连凡指向了掩埋在迷雾中的一条径，“走着走着就回去了。”
    澜走着走着。
    迷雾逐渐攻陷了她的意识。
    正当澜思忖着是不是被曲连凡不负责任地引错了路时，她身体一沉，直接坠入了梦境。
    梦境结束，她就回来了。
    澜轻轻地深呼吸，眯着眼睛，还能看到自己睫毛的模糊轮廓。
    一件事，又是一件事。
    此刻，自己终于舒舒服服地回到了柔软的床上，却完全没有感觉到放松。
    先睡一会儿吧。
    她搂着早已打起了呼噜的黑皮，合上了眼睛。
    希望此夜安然无梦。
    但当一抹雪白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时，澜知道自己的愿望又破灭了。
    梦来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还会认为我们的决定……”
    “……是正确的吗……”
    轻柔的话语，伴随着轻柔的呼吸声。
    话的人，渐渐具体了。
    岑华就在自己对面，她有些苍白的嘴唇开开合合，一遍遍地重复着她的问题。
    “我不会变的，”澜话了，但话的声音十分陌生，“你不是也一样吗？”
    澜的视线下移，看向岑华裙子下的双腿。
    因为七年的火刑，岑华失去了双腿，所以见面时，她只能坐在桌子旁边，无法站起身，更无法离开。
    而现在的岑华，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岑华依然呆滞地重复着她的问题，澜的视线挪回到她的脸上，问道，“你的腿好了吗？”
    岑华的声音忽然停下了。
    澜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瞳孔，似乎也有些苍白。
    岑华同样凝视着她。
    “你呢？”岑华问道，“你好了吗？”
    “我？我又没有受伤，”澜还特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和岑华见面时的那身装扮，“你指的是哪里？”
    “看来……是好了，”岑华继续没头没尾地道，“不痛就是好了……”
    澜感觉她们俩像是在对话，又不像在对话。
    这就是跨服对话的感觉吗？
    “我不痛啊。”澜莫名其妙地嘟囔着。
    岑华点了点头，她倾身上前，二人的距离骤然逼近。
    “你是……”
    在还业狱里，岑华也这样看过自己。
    “你认出我了吗？”澜没有躲闪，“我是……”
    “澜。”
    岑华望着澜的脸，轻笑了两声，身体缩了回去。
    “对……”澜倒有些忌惮了。
    怎么回事，这可是自己的梦啊，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清晰的怪梦？
    “希望你能成功。”岑华了她曾对自己过的话。
    澜当时就在迷惑了，她指的是哪方面的成功啊？
    “我……怎么成功？……”
    “希望你能成功，”岑华没有理会澜的问题，而是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澜。”
    “……希望你能成功……”
    “……澜……”
    澜……
    澜。
    澜看着呆板的岑华，还有她身后那片惨白的背景。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梦中的自己和现实中正在做梦的自己，心脏剧烈地搏动了起来。
    “希望你能成功……澜……”
    面前的岑华逐渐变得扭曲，同样扭曲了的还有她的声音。
    “希……望……你……”
    “……澜……”
    转瞬间，岑华的身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澜熟悉这个意向，这是梦境快要结束了。
    扑腾一声，澜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伸手摸向了床头的夜灯，扭亮。
    淡黄色光芒点亮了漆黑的房间，澜瞪着眼睛在这房间里环视了两圈，才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刚才的梦境。
    黑皮咕咕唧唧地哼哼了两声，很快又睡着了。
    但澜再也睡不着了。
    她抱着自己的头颅，额头的冷汗和自己的手指一样冰凉。
    自己居然才发现那个问题。
    “我希望你能成功，澜。”
    这是分别之前，岑华对她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包括曲连凡和容发在内，没有人发现问题所在。
    澜咽下了一口粘稠的唾沫。
    岑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叫澜？
    容发和曲连凡没有向她介绍过自己。
    可是岑华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澜。
    岑华，一个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投入了还业狱，完全隔绝外界信息的人。
    她认识自己。
    澜仰起头，无力地喘息着。
    自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