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与虫

    自己眼前，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就在自己的正前方，澜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腔中呼出的气体。
    那不是动物的眼睛，更别昆虫了，它……更像是人类的眼睛。
    澜下意识想后退，却猛地感觉身后出现了六只手，那些手抵住了自己的后背，阻止着澜的动作。
    虽然退半步的动作被拒绝了，但澜借此机会看到了对面这东西的全身。
    那并不是人。
    那是一具，由无数只昆虫集合而成的类似人体的东西，昆虫们默默地上下攀爬着，让这个“人”也拥有了一丝人类的味道。
    甚至那双眼睛，也是由十分细的昆虫聚合成的。
    看来背后这六只手，和它们应该是一体的。
    澜被迫和那东西紧贴着，感觉自己都快吐了。
    澜很想直接叫出奥斯卡把这东西炸了得了，但是夏嫣特地告诉自己不许用额外的技能，想到夏嫣发脾气的样子，澜觉得眼前这个怪物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
    该死的，可是那条蛇也被没收了。
    我怎么打啊？总不能用拳头吧？
    澜攥紧拳头，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恶心感。
    不晓得一拳头下去，昆虫的体液会不会溅自己脸上。
    澜屏住呼吸，飞快出拳。
    拳头，没了进去。
    那张脸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刚好把澜的拳头吞了进去，澜能感觉到昆虫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擦着，冰凉凉的。
    澜顺势划出一记手刀，手掌划过的地方，昆虫们敏捷地躲开了，为澜编织出了一条畅通的路径。
    澜不信邪，这次直接伸手抓向了对面那“虫人”的肩膀，企图抓住一些昆虫，但是昆虫们又一次猜到了澜的攻击，在澜的手到达之前全都躲开了。
    又抓了个空。
    我还不信了。
    澜始终秉持着那么多大高手自己都对付得了，怎么可能在抓虫子这条阴沟里翻船的想法，然而，尝试的次数越多，澜就越怀疑人生。
    虫子们虽然是分散的，却像是分享着同一个大脑，澜觉得自己不是在和某些个体战斗，而是在和昆虫这一种群战斗。
    终于，澜放下了自己的手。
    看来不能用蛮力。
    得动脑。
    这些虫子看起来瘆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思，所以这个虫室是用来干嘛的？
    这里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澜观察着“虫人”。
    这里是自己抽到命虫之后的第一课，按照常理来讲，第一堂课，通常都是——
    理论课。
    原来是这样……
    澜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望向“虫人”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尊敬。
    “虫人”并不是敌人，“虫人”是老师，是来跟自己讲道理的。
    但是这样的话，新的问题就来了。
    它想讲什么道理呢？
    澜瞪眼使劲瞅，可惜知识不是靠瞪眼就能记住的，澜努力了半天，进度似乎仍然是0。
    没办法了，澜不情愿地扭过头。
    “师父！”澜喊道，“你可以点拨一下我吗？”
    屋外立刻响起了夏嫣的声音，“还是没东西吗？”
    “有东西了，”澜忙道，“但是我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你管它想表达什么？”夏嫣道，“打它！”
    “不是……”澜的额头都冒黑线了，“我觉得不是要用打的……”
    “啊？不是吗？居然是这样的啊……”
    “师父，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澜的心越来越凉。
    夏嫣没回答，但是澜听到她超声地问了夏素素一句“素素，你晓得不”，然后就是夏素素的叹息。
    “阿姐，我以为你问过家主了。”
    “……现在去问也不晚吧……”
    “唉……”夏素素又是一声叹，“我去问吧。”
    澜仰起头，感觉自己就快要流泪了。
    又过了好久，夏素素回来了，俯在夏嫣耳畔低语了几句。
    “啊，原来就是这样啊，”夏嫣听完之后，发出了自信的声音，“花，这么简单你都不懂？”
    这么简单你不也是不懂？
    澜翻了个白眼。
    “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第一次上山采虫的时候，我教过你什么？”夏嫣提醒道，“今天是你的第一堂课，你要明白的就是，我们和虫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关系？
    我们不是练虫的吗？
    澜看着“虫人”，歪了歪头。
    首先，不是敌人，那会是什么关系？工具？伙伴？朋友？还是……家人？
    澜觉得自己的思路像是在跑偏，她摒除杂念，开始根据目前的情况具体分析。
    虫子们汇聚成了人类的样子，在我对面，控制着我不让我走，它们没有攻击我，我也无法攻击它们。
    难道是……平等？
    “虫人”想让我知道，人类和虫本就是平等的？我们享有共同的地位，享有共同的力量？
    不，不是。
    澜的胸口处涌出了真正的答案。
    不是平等的。
    而是劣势。
    人类在昆虫面前，是弱势的一方。
    无论是进化的历史，还是种群的数量，人类都远逊于虫，人类是无法征服虫的。
    甚至在选命虫的时候，也是命虫选择主人，而不是主人选择命虫。
    主动权，始终在虫的一方。
    原来是这样。
    四夏所谓的“练虫”，并不是真的把虫子作为工具进行修炼，而是通过昆虫崇拜，借用虫的力量，完善自身灵能。
    “我懂了！”想到这，澜没再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高喊起来，“尊敬的昆虫大人！赐予我力量吧！”
    随着澜的跪拜，“虫人”也迅速缩到同澜相同的高度，依然平视着她。
    没做出任何反应。
    屋外的夏嫣和夏素素倒是有了反应。
    “你在干嘛啊？！”夏嫣尖叫道，“你悟了半天就悟出来个这？！”
    “阿姐，你先别急，”夏素素少见得安慰起了姐姐，“我看花已经快要明白了。”
    看来不是这个。
    澜站了起来，“虫人”也重新变高了。
    不是这个，但很接近了。
    还差了点什么。
    如果想要得到力量的话，那我们还需要……
    啊！
    澜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