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2章 岐黄脱险

    林绾绾屏住呼吸。
    手中的针尖缓缓刺入，力度微不可查。
    她的指尖以一种极其玄妙的频率轻轻颤动着，如同在演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她将一缕极其精微的，带着她自身一丝玄冥寒毒的内息，心翼翼地渡入萧景珩心俞穴深处。
    以同源之毒为引，在坚冰上刻下一条引流的细痕。
    这一针，是疏导，更是在赌命！
    赌那一丝同源之毒带来的微妙的共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那缕带着寒意的内息触及心脉深处，被冰封的核心瞬间——
    萧景珩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
    “噗--！”
    又是一口瘀血喷出！
    但这口血的颜色，不再是暗红，而是转为一种深沉的紫黑。
    瘀血喷出后，萧景珩那微弱的几乎消失的呼吸，竟奇迹般地稍稍平稳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那种下一刻就要断绝的濒死感！
    成功了！
    林绾绾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握着银针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殿下气息稳住了！”王太医第一个扑到榻边，手指搭上萧景珩的腕脉，老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脉搏虽然微弱，但心脉本源护住了！护住了啊，陛下！”王太医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赵乾握着刀的手也陡然放松，虎目含泪，看向林绾绾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无法言喻的复杂。
    林月瑶看着这贱婢竟然救下太子，心下更是愤恨，手中锦帕早已经不成样子。
    皇帝萧胤紧绷的脸上，那层冰冷的杀意终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丝讶异。
    他深深看了一眼脸色惨白且摇摇欲坠的林绾绾，最终沉声道：
    “看好她。太子未醒之前，她就留在东宫，寸步不离。”
    这既是保护，也是禁锢。
    夜色渐浓，东宫依旧灯火通明。
    林绾绾被安置在清漪殿偏殿的一间暖阁里。
    名义上是“将功折罪，随侍用药”，实则是被严密看守。
    素雪送来了清淡的饮食和干净的衣物，还有一碗太医开的药性温和的安神汤，并且给了她几副治嗓子的药。
    当素雪想为她擦拭额角冷汗的时候，林绾绾刻意避开了清洗脸上伪装的机会，依旧保持着蜡黄粗糙的“阿丑”的面容。
    她还不能冒险，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真实面容。
    萧景珩虽暂时稳住了心脉，但是依旧昏迷不醒。
    林月瑶在皇帝离开后，被赵乾以“殿下需要静养”为由，被“请”出了寝殿。
    她站在寝殿华丽的回廊下，看着暖阁方向透出的微弱灯火，精致的面容在阴影中扭曲可怖。
    她恨恨地绞着手中的锦帕，指甲几乎要将它撕裂。
    那个贱奴，她不但没死，竟然还会话！那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居然还真的让她救了太子殿下，还被留在了东宫！
    这让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脸往哪搁？
    “阿丑…”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若你敢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会让你知道，你会得到什么下场！”
    林月瑶转身，带着一身浓烈的怨气，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东宫。
    暖阁内，只剩下林绾绾一个人。
    她强撑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墙，侧耳倾听了片刻门外的动静。
    门外很安静，只有寝殿方向偶尔传来几声太医的低语。
    林绾绾深吸一口气，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几件从御药库带回来的东西。
    暖阁内只有一盏光线昏暗的羊角灯，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林绾绾将油纸包放在膝上，借着微弱的光，一层层打开。
    父亲那熟悉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
    细细翻看发现，这是父亲的行医札记！
    是他数十年行医，尤其是在太医院任职期间的心得、秘方、以及对各种疑难杂症、罕见毒物的详细记录！
    林绾绾飞快地翻阅着。
    札记内容庞杂精深，从常见病症到宫廷秘闻皆有涉猎。
    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飞速扫过一行行墨迹，搜寻着任何可能与九皇子，甚至与萧景珩相关的线索。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页！
    那页的纸似乎被什么液体浸染过，留下几处深褐色的印记！
    印记旁，父亲的字迹略显凌乱急促。
    “丙申年冬月廿三，戌时三刻，奉旨入重华殿，为九殿下复诊。”
    “彼时，殿下身体皮肤呈蛛网状深紫，非寒症，非热毒。以银针探膻中、关元，针尖竟凝寒霜。此像与古卷所载‘玄冥侵髓’何其相似！”
    “然此毒非寻常寒毒，其性阴诡霸道，中者立毙！九殿下年幼体弱，如何能撑至病发？除非毒非入口，而是种于胎中！”
    “更奇者，殿下贴身襁褓内侧，隐有异香残留。需细查。”
    玄冥侵髓！种于胎中？
    林绾绾心脏狂跳如同擂鼓！
    父亲果然早就怀疑九皇子死于玄冥寒毒！而且还怀疑，这毒可能从娘胎里就被带了出来！
    谁能在皇子尚未出生时，就种下如此歹毒的奇毒？
    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继续往下看。
    父亲的字迹到了这里变得极其潦草，似乎充满了焦虑和急切。
    “欲取襁褓布再验，然内侍阻拦甚急，只得以血浸之法，强拓其内侧纹理一角。”
    “...凶险！林家恐难自保！若有不测，望吾儿...切记！慎之！”
    上面有许多内容被大片深褐色污渍覆盖，字迹模糊难辨！
    血浸之法！强拓纹理！
    林绾绾颤抖地将襁褓缓缓展开。
    现在她才明白，这深褐色的东西就是父亲的血渍！
    是他用生命拓印下的证据！
    她将锦缎碎片凑到灯下，借着灯光辨认，能看到一些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印痕！
    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半朵边缘带着锯齿的花朵。与她从九皇子尸身上抠出的那半片碎片，形态隐隐呼应！
    金丝昙花！又是金丝昙花！
    这是否意味着，这花与九皇子娘胎带出的玄冥寒毒有关？
    还有，父亲最后留下那个“蛊”字，又指向了什么？
    难道九皇子的死，真正的核心是“蛊”？
    父亲显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现了足以颠覆一切的可怕真相，却来不及留下完整的线索。
    林绾绾不死心，继续翻看父亲的札记。
    然而，翻到札记最后几页时，她的心猛地一沉！
    最后几页，明显被人为撕掉了！
    只留下参差不齐的锯齿状边缘！
    线索再次中断！林绾绾感觉自己坠入了更深的迷雾！
    她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襁褓布和父亲残缺的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