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剑西来 第五十三章：李青山与小姑娘

    翌日清晨，太阳仍未升起时，许长卿便早早地起了床，穿戴好公差服，腰间佩刀，推开房门。
    到巡城司时，他已经过卯。
    邓炜站在众人面前，满脸愁容：“昨夜……又死了一个人，已经是这三天的第六个了。”
    “前面五个，我们都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这个新的死者虽未去验尸，但十有八九，也是一种死法。”
    许长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众人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这次，没人再敢把任务推倒他的身上，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许长卿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坐下。
    “孙虎，赵良，你们两个人跟我走一趟！”
    邓炜发号施令，随即便遣散了众人，临走之前，来到许长卿面前：“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大人没刁难你吧？怎么这么多天不来当值？”
    许长卿挠挠头，道：“家里出了些事，不要紧。”
    “原来如此。”邓炜点了点头，又道：“清水镇里又不太平了，近日又有多起命案，死者皆被挖去心肝，极为凄惨。”
    “根据我们的经验，此乃一邪修所为，追凶觅踪之事我们在行，迟早能把他给揪出来，但抓邪修其他人都不行，到时不如只我们二人出手，也可避免伤亡。”
    “不必。”许长卿笑了笑，道：“我一人去便好。”
    “臭子。”
    邓炜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便离去了。
    许长卿也没有在巡城司多待，随意领了个巡逻的任务，便孤身到了清水湖边。
    李青山的老宅，就在这里附近。
    虽然定已经被人搜过无数遍了，但许长卿还是想去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
    刚到湖边径，他看见树林间，几个约莫十来岁的孩童疾跑而过，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串糖葫芦，一边跑，还一边唱着什么绕口令：
    “有爹有妈笑哈哈，没爹的花泪汪汪！”
    “没人疼来没人爱，为买糖串偷银两！”
    在他们后面，花埋头直追，凶狠吼道：“还给我！”
    可那几个顽皮男孩比他长几岁，体能速度都更快上许多，甚至还有余力往回挤眉弄眼，讥讽道：
    “这是你偷来的糖葫芦，偷不许吃！”
    花眼角含泪，怒道：“那是我自己赚回来的！”
    “略略略，谁信！”
    领头的锦衣男孩做了个鬼脸，张嘴便在最大的那颗上咬了一口。
    “老……老大！”
    在这时，一个年纪略些的男童突然指了指他身后，面露骇然。
    锦衣男孩儿将信将疑地回头，还未看清楚，便有根树枝当头敲了下来。
    “鬼……鬼啊！”
    不远处的花追了上来，却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这一幕。
    只见一根树枝竟凭虚飞在空中，如有生命一般，撵着那几个屁孩打。
    花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相当解气。
    几人惊慌失措，荒而逃，还不忘大声撂下狠话：
    “王翠花，你竟敢施展妖术！你等着！我爹是巡城司的人，我马上就让他来收拾你！把你家茶馆都拆了！”
    “哼！牛不死你！”花朝那边翻了个白眼，转身朝许长卿莞尔一笑。
    阔别几日，她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向一揖到地，道：“谢哥哥的救命之恩！”
    许长卿哭笑不得，道：“这一套又是从哪学来的？”
    “先生教的。”
    花一边，一边捡起在地上的糖葫芦，黏糊糊的糖霜沾满了叶泥泞，满脸尽是心疼。
    “先生还教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们明明与我一同上学，怎么就学不会呢？”
    许长卿微微摇头，道：“道理光靠讲，有些人就是学不会。”
    花抬眼看他：“那怎么办？”
    许长卿举着拳头笑道：“当然是打到他学会为止！”
    “噗嗤——”花捂嘴而笑，竖起大拇指：“那许大哥一定很有道理！”
    糖葫芦沾了脏污，便不能吃了，许长卿一再劝，甚至提出再给她多买一串，仍旧遭到花的言辞拒绝。
    她洗干净就一定能吃。
    许长卿也只好将她送回家，一大一并肩而行时，许长卿随口问起关于李青山的事。
    “你那个老傻子？”
    花眨巴着眼睛，道：“当然知道了，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哩！”
    原来在她尚且年幼时，便已开始分担些家务事，到湖边浣衣时，总会看见那老傻子也站在湖水之前，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什么。
    直到一日，老傻子主动上来搭话，问她想不想知道他喊的什么，花点了点头，老傻子便站在她面前，朝着湖水，大喊了个“来”字。
    神奇的是，他话音才刚，便有条十斤重的鲤鱼自动跃出，在岸边。
    “从那之后，老爷爷就经常带我捉鱼摸虾，他人很好哩！还教我下棋！”
    童言无忌，在花口中的李青山，总有几分返老还童般的天真色彩。
    许长卿不禁露出微笑，他始终不信师傅成了什么剑妖，如今多找到一份证据，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不过他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花嘟起嘴，像是有些记仇地道：“有时陪我玩得正起兴呢，却又突然一溜烟跑到这湖边，‘来啊来啊’地喊，也不知是在喊些什么。”
    许长卿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身跑向湖边。
    “诶……大哥哥！”
    花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叉腰道：“你怎么也学他！”
    许长卿嘴里微微喘着气，发丝微乱，眼神怪异地看着倒映天光的湖水，喃喃自语：
    “对啊……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天这么冷，雪也连着下了多日，怎么这清水湖，却丝毫不见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