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筷红烧肉的风波

    筷子悬在半空，那块晶莹剔透、颤巍巍的红烧肉，距离李凡的嘴巴只有不到一寸。
    肉香还在。
    但吃饭的兴致，没了。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比之前那声更加沉闷，也更加靠近。
    整个百味楼的窗户都在嗡嗡作响，桌上的碗碟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街上，刚刚才从仙帝威压下缓过劲来的凡人们，再一次陷入了恐慌，尖叫着四散奔逃，整座清风城乱成了一锅粥。
    李凡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筷子，那双原本因为美食而眯起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烦。
    一种深入骨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烦躁。
    “有完没完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在院里，天天有人跪门口，吵得人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出来旅个游，想安安静-静吃顿饭，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多破事？”
    “这凡人界，怎么也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这番自言自语的抱怨，清晰地入了身旁两位绝世仙子的耳中。
    洛冰颜和青鸾仙子，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护法神像。
    她们早已感应到了城外那两股正在疯狂交锋的恐怖气息。
    一股是仙道法则，浩瀚磅礴，带着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气，分明是一位成名已久的仙王强者！
    另一股则是魔气滔天，暴虐嗜血，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意志，绝对是魔渊深处走出的同级别大魔尊！
    这等级别的存在，放在九玄大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一方界域震颤的巨擘。
    他们之间的战斗，足以打沉大陆，蒸发江海！
    可是在前辈的口中，这毁天灭地的大战，仅仅只是……“破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了然。
    是了。
    在前辈的眼中，所谓的仙王魔尊，与路边吵架的顽童，又有何区别？
    李凡转过头，看向她们，眉头紧锁，用一种交代后事的语气道：
    “外面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你们俩，去看看。”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动静点儿，别让他们把城墙给我震塌了。”
    “我还指望在这清风城多住几天呢。”
    此言一出，洛冰颜和青鸾仙子心头同时一凛！
    前辈这是在下达法旨！
    而且，这法旨之中，蕴含着更深层次的考验！
    “别让他们把城墙震塌了”。
    这哪里是关心城墙？
    分明是在点化她们，行事要有度，力量的掌控要收放自如，不能因一时之威，而伤及无辜凡尘！
    这，才是真正的“凡尘道”！
    “是，前辈！”
    “遵命，前辈！”
    两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答，声音清脆，充满了干劲。
    下一秒，两人身上同时泛起微光。
    洛冰颜周身寒气一闪，身形瞬间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青鸾仙子也不甘示弱，背后仿佛有青色鸾鸟的虚影一闪而逝，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紧随其后。
    两人都铆足了劲。
    这可是前辈亲自下达的第一个“双人任务”！
    谁能完成得更漂亮，更符合前辈的心意，谁就能在前辈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一时间，无形的竞争之火，在两位仙子心中熊熊燃烧。
    她们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百味楼中，朝着城外飞速而去。
    李凡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一点事，还得我亲自操心。”
    他嘀咕着，重新拿起了筷子，夹起那块已经有些凉了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嗯，虽然凉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
    与此同时。
    凡尘界，十万大山深处，一处被称为“万妖绝地”的险恶山脉中。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正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手里捧着一根啃了一半的野果，脸上满是肃穆。
    他身旁，趴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大狗，正警惕地环顾四周。
    正是外出历练的林凡和老黑。
    “老黑，师父让我们出来走走，看看，听听。”
    林凡咬了一口果子，含糊不清地道：“我觉得，我们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
    老黑“呜”了一声，表示赞同。
    “师父，要多看，就是要我们看透这世间万物的本质。”
    “师父，要多听，就是要我们聆听万道的声音。”
    “师父，要多走，就是要我们用脚步丈量大道！”
    林凡越越激动，脸涨得通红，仿佛自己已经悟透了师父的无上真意。
    他站起身，指着远处一片被瘴气笼罩的深谷，豪情万丈地道。
    “你看那片山谷，寻常妖兽进去，十死无生！但在我看来，那瘴气之中，蕴含着‘生死’、‘枯荣’两种大道！这正是师父要我们看的！”
    他又侧耳倾听，神情专注。
    “你听！风声、水声、虫鸣鸟叫，甚至石头里，都有声音！这便是师父要我们听的‘万籁之音’！”
    老黑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懂，但感觉主人得好有道理，于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尾巴摇得飞快。
    就在此时，林凡的目光突然一凝。
    他看向远方天空，那里，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正在飞速靠近，所过之处，天地震颤，万妖臣服。
    “不好！”林凡脸色一变，“有强者在附近打架！”
    他立刻拉着老黑躲到巨石后面，声嘀咕。
    “师父过，遇到麻烦要躲远点，不能凑热闹。咱们是出来历练的，不是来打架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打扰了我们感悟大道，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老黑深以为然，将整个狗头都埋进了爪子里，生怕被那两股气息的主人发现。
    一人一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完美执行了李凡“不惹事”的最高指示。
    ……
    九重天阙之上，玄黄仙宫。
    七大魔渊深处，噬天魔殿。
    玄黄仙帝与噬天魔尊厉九幽，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那两股突然出现在凡尘界十万大山中的气息。
    “是……是那条祖龙后裔和那个先天道体！”
    “他们居然去了万妖绝地？那地方可是连仙君都不愿轻易踏足的凶险之地！”
    “道主究竟在想什么？竟让他们去如此险恶的地方历练？”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出巨大的疑惑。
    但很快，这疑惑就化为了更深的敬畏。
    “我懂了！”玄黄仙帝眼中精光一闪，
    “道主这是在以‘无为’之法，行‘有为’之事！他看似放任弟子，实则是在用最残酷的环境，逼迫他们激发出最原始的潜能，感悟最本源的‘生存之道’！”
    噬天魔尊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不愧是道主！这等教导弟子的方式，看似简单粗暴，实则蕴含着天地至理！我等望尘莫及！”
    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道主，就是这世间一切规则的缔造者！
    就连他随手一个看似不负责任的安排，也蕴含着让仙帝魔尊都自愧不如的无上智慧！
    ……
    清风城，百味楼。
    李凡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将碗里最后一口肉汤喝得干干净净。
    “舒服！”
    他靠在椅子上，感觉人生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二，结账！”
    店二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连连摆手。
    “仙长，您……您能光临店，是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哪能收您的钱啊！”
    开玩笑，刚刚那两位仙女临走时的气势，差点把他吓尿了。
    再收这位爷的钱，他怕是活不过今晚。
    李凡眉头一挑，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道：“那行吧。”
    能省一顿是一顿。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那店二像是想起了什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道：
    “仙长，看您也是有大本事的奇人。的斗胆跟您个事儿，您可千万别外传。”
    “哦？”李凡来了点兴趣。
    店二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您知道城东的凤坡吗？听啊，最近那里晚上天天霞光万丈，宝气冲天！有人，是有天材地宝要出世了！”
    “好多人都偷偷跑去看了，还有人，看到了一株会发光的草呢！”
    天材地宝？
    会发光的草？
    李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这凡尘之旅，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