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火燎原

    浩瀚星海，孤火摇曳。
    林默的意识，被那一点在无尽虚无中倔强燃烧的微火苗完全攫取。
    苍凉、孤寂、仿佛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悲怆意志，如同亿万钧的潮汐，反复冲刷着他的灵魂！
    “传承……还是……湮灭……”
    那宏大而古老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只是冰冷的诘问。
    “证明……你的……火种……”
    林默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解、被审视！他的过往、他的意志、他丹田中那点微弱的暗金星火，都在这片宇宙尺度下纤毫毕现！
    反抗？在这股意志面前，他渺如尘埃。
    屈服？那点孤火燃烧的倔强，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薪火……永燃……”
    他“看”向那点孤火，并非用眼，而是用自己同样在丹田中挣扎燃烧的薪火去共鸣！
    “我的火……生于废墟……燃于绝境……”
    他想起了浦江废墟的断残垣，想起了白骨巨人的滔天死气，想起了自己拖着残躯也要点燃的那点光！
    “不为照耀万古……只为……点燃眼前！”
    “只为……守护所及！”
    这并非豪言壮语，而是源自骨髓深处最朴素的呐喊！
    嗡！
    丹田内那点暗金星火，仿佛感受到了他灵魂的共鸣，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源自苍茫大地、源于黎民苍生的坚韧与守护之意，逆流而上，冲向那孤寂的星火！
    “守护……所及……”
    那宏大声音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星海崩塌，火苗熄灭的瞬间，化作一片更加死寂、遍布巨大文明残骸的废墟！
    断折的通天巨柱、倾覆的青铜巨城、风化的神魔雕像……死气弥漫，了无生机。
    唯有在废墟的极深处，一点比之前更加微弱、几乎透明的火星，在绝望的寒风中，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湮灭。
    “点燃它……”
    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林默的意识被强行推向那点火星！
    越靠近，那死寂与绝望的寒意越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连同他的薪火一起冻结、磨灭！
    “呃啊！”
    意识体发出无声的嘶吼！丹田的薪火疯狂燃烧，对抗着湮灭一切的寒意！
    他“伸”出意念，不是去攫取，而是将自己的薪火，如同守护的火种，心翼翼地去靠近、去包裹那点即将熄灭的微光！
    “我的火……虽微……其志……不灭！”
    暗金的光芒温柔地覆盖上去。
    嗤……！
    如同冰水浇入熔岩！剧烈的冲突在林默意识中炸开！
    守护与绝望的意志疯狂对冲！
    无数破碎的、充满不甘与毁灭的意念碎片，如同尖刀般刺向林默！那是上一个文明毁灭时残留的怨念与绝望！
    “滚开！”林默怒吼！
    破妄右眼的力量在意识层面本能爆发！金光扫过，精准地剔除那些混乱、充满毁灭的负面碎片！
    只留下最纯粹的、对“生”与“光”的渴望！
    “守护……点燃！”
    他的薪火意志，带着过滤后的纯粹生机，彻底融入那点微光！
    轰——！！！
    那点微弱的火星，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
    它猛地一跳！
    不再是死寂的灰白，而是焕发出一种充满韧性的、温暖的、属于林默的暗金光泽！
    虽然依旧微，却牢牢扎根于这片死寂废墟，驱散了周围一片绝望的寒意！
    一点星火，照亮方寸！
    “薪火……燎原……之始……”
    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认可？
    整个废墟试炼空间开始震动、淡化！
    林默的意识被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推出！
    江底。
    现实只过了一瞬！
    林默眉心处那点暗金火种印记骤然亮起，随即隐没。
    他猛地睁开仅存的右眼！
    瞳孔深处，仿佛有星火燎原的虚影一闪而逝！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与坚韧气息，从他身上勃然散发！虽然身体依旧残破，但精神意志却如同经历千锤百炼的神兵，锋芒内敛，却又坚不可摧！
    “破烂！你醒了？”阿离第一个发现，惊喜喊道。
    渔火、老铁头、墨灵都精神一振。
    但危机并未解除！
    那几只被碑灵规则暂时压制的白骨巨爪，核心处的惨绿火星感应到林默身上那股蜕变后的、对它们更具威胁的薪火气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绿芒！
    “吼——！”
    骸渊死气如同井喷！粘稠阴寒的领域再次扩张，竟隐隐有挣脱碑灵规则束缚的迹象！更多惨白的骨爪从淤泥中探出，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不好！这些鬼东西被刺激疯了！”老铁头抡锤砸开一只探近的骨爪，火星四溅。
    墨灵操控受损的璇玑木鸢，勉强构建出一道能量屏障：“能量告急！屏障强度不足15%！”
    “姑奶奶跟你们拼了！”阿离咬牙，掌中赤金离火再次升腾，但光芒比之前黯淡不少，消耗太大。
    渔火九针环绕，脸色凝重：“林子，试炼如何？”
    林默感受着体内焕然一新的薪火之力，它不再仅仅是丹田一点火星，而是与他的意志、他的破妄之力初步交融，流淌在残破的经脉中，带来一丝丝微弱的修复与强大的韧性！
    他看向那几只狂躁扑来的骨爪，破妄右眼金光湛然！
    视野中，骨爪核心的惨绿火星，其运转轨迹、能量节点、乃至其中蕴含的混乱怨念，都前所未有的清晰！
    “前辈，守好大家！”
    林默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一步踏出，竟主动迎向一只抓来的巨大骨爪！
    “破烂你疯了！”阿离惊呼。
    “林公子！”墨灵也失声。
    那骨爪携带着恐怖的死气领域，足以冻结灵魂！重伤未愈的林默如何能挡？
    林默不闪不避！
    丹田内，蜕变后的暗金薪火轰然燃烧！
    遵循着破妄之眼锁定的轨迹，他的右手并指，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带着苍茫守护意志的暗金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精准无比地点向骨爪核心惨绿火星的“死寂节点”！
    那正是他意识试炼中，对抗绝望、点燃生机所领悟的“薪火真意”！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轻响。
    那狂暴的惨绿火星，被这一点蕴含“守护点燃”真意的暗金光芒点中，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绿芒疯狂闪烁、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
    骸渊死气瞬间失控紊乱！
    整个骨爪的动作瞬间僵直，表面的惨白骨骼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暗金色裂纹！
    裂纹中，不再是死气，而是微弱却坚韧的暗金火焰在燃烧！
    “碎！”
    林默低喝一声，指尖力量微微一吐！
    轰！
    那巨大的骨爪，竟如同被点燃的朽木，由内而外，在暗金火焰中寸寸崩解、化为飞灰！连一丝死气残渣都未留下，被彻底净化！
    “嘶！”老铁头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破烂火苗……这么猛？！”阿离琥珀色的眸子瞪得溜圆，掌中的离火都忘了催动。
    墨灵飞快记录数据：“能量反应……层级跃迁！对骸渊死气核心湮灭效率……99.8%！不可思议！”
    渔火浑浊的老眼爆发出精光：“好子！薪火燎原！这才是薪火真意！”
    林默一击灭杀一只强大骨爪，动作毫不停滞！
    破妄右眼金光扫过，瞬间锁定另外两只骨爪的核心！
    他身形在浑浊江水中显得有些踉跄，重伤的身体负担极大，但那股意志却如同燃烧的恒星！
    指尖暗金光芒再闪！
    嗤！嗤！
    又是两点星火般的指劲，精准命中！
    轰！轰！
    两只狂躁的骨爪步了后尘，在暗金火焰中崩解净化！
    剩余的骨爪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核心惨绿火星剧烈跳动，竟带着一丝恐惧，开始缓缓后退，试图缩回翻涌的淤泥深处！
    “想跑？”阿离柳眉倒竖，虽然震惊于林默的变化，但战斗本能让她立刻抓住机会！
    “离火封江！”
    她双手结印，残余的赤金离火化作数道火线，如同锁链般缠绕向那些退缩的骨爪，虽无法彻底焚灭，却大大迟滞了它们的动作！
    “璇玑！干扰！”墨灵操控木鸢射出几道微弱的能量束，干扰惨绿火星的运转。
    “给老子留下！”老铁头看准时机，锻造锤带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在一只骨爪的关节处！
    骨爪巨震！
    林默眼中厉芒一闪！
    破妄锁定！薪火指劲再出！
    嗤！
    最后一只骨爪在暗金火焰中化为乌有！
    江底，暂时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有翻涌的淤泥和残碑上依旧流转的五色光芒。
    “呼……呼……”林默剧烈喘息，身体微微颤抖，刚才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本就微弱的力量。但丹田内的薪火，却比之前更加凝实、坚韧，散发着温暖的光。
    “干得漂亮！破烂！”阿离收起离火，兴奋地拍了一下林默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倒。
    墨灵心地扶住璇玑，镜片后的眼睛充满探究：“林公子，您的薪火……似乎发生了质变？”
    渔火和老铁头也围了上来，眼神欣慰又凝重。
    林默正欲开口。
    嗡——！
    残碑之上，那五色虚影再次波动。
    冰冷僵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试炼……通过……”
    “薪火……燎原……之势……已成……”
    “然……火种……不全……前路……多艰……”
    “吾……碑灵‘炎烬’……守此残躯……万载……”
    “今……归源引动……吾责……暂了……”
    随着声音，那立体虚影核心的暗金火星，骤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默眉心！
    一股精纯、古老、直达火之本源的力量，瞬间融入他丹田的薪火之中！
    薪火猛地壮大了一圈！暗金光芒更加深邃！一股源自“天工”体系的古老信息碎片，也涌入林默脑海！
    同时，残碑上流转的五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火种不全？什么意思？”阿离追问。
    但残碑再无回应，彻底沉寂，变成一块普通的巨大黑石。
    就在这时！
    “何方宵，扰我昆仑禁域？”
    一个清冷如冰泉击玉、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声，突兀地在浑浊的江底响起！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力量，瞬间穿透水压，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悚然一惊！
    只见江底上方，浑浊的水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
    一道身影，踏月华而来！
    她身着月白云纹道袍，身姿高挑清绝，仿佛汇聚了九天寒月之精粹。一头青丝以一根古朴木簪简单挽起，面容清丽绝伦，却如万载玄冰，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眼眸是纯粹的银色，冰冷、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悬浮的一柄无光古剑，剑身如墨，无锋无锷，却散发着令整个江底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剑意！
    她足尖轻点虚空，月白云纹道袍在江水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
    银色眼眸扫过沉寂的残碑、狼藉的战场、以及林默等人，最终在林默身上——更准确地，是在他眉心那尚未完全隐去的暗金火种印记上。
    “天工遗刻……竟被引动？”
    她冰冷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汝等何人？”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此碑，当归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