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勒索，不算亏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
    赵金财便带着赵玄奇出门了。
    “你要吃饼还是吃包子？”
    “都行。”
    “来四个肉饼，两碗汤面。”
    一叔一侄找了个偏僻角坐下。
    看得出赵金财平常是舍不得吃这么贵的早餐，吃得那叫一个享受。
    如果一个人经常吃这种好的，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侄子远道而来，好歹得请顿好吃的才行。
    “你去那边做事的话可得长心，帮派里高人武者多，一不心冲撞了可就要半条命……”赵金财热心嘱咐着各种事宜，完还不忘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赵玄奇手心。
    赵玄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个斑驳铜板，也可以看见有几块碎银。
    “二叔，您这是做甚？”赵玄奇惊讶。
    “你独自来投靠我，我还能苦了你不成，帮派里想要混出头，用钱的地方多，再不然不心得罪了人也可以破财免灾，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叔。”赵金财临了不忘补上一句：“叔是吃官粮的，叔有钱。”
    赵玄奇握着荷包，心里沉甸甸的。
    有钱？
    有钱会住那个臭破院子？
    有钱吃个早餐那么肉疼？
    而且穿的也是一身破旧。
    再不然，真有钱，那也是该攒养老钱或者把钱留给亲儿子才对。
    赵玄奇推搡不过二叔，只得把荷包塞进怀里放好，他低头吃着肉饼，心下暗暗记住这份情。
    吃饱喝足，
    在赵金财的带领下，很快来到黑虎门的院门外，许是天还没有大亮的缘故，门都还没有打开。
    “我要去当值了，待会你跟招人的那个独眼头目报我的名字就行。”赵金财嘱咐一声后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多半是快迟到了。
    赵玄奇目送二叔离开，找个角蹲着，等待黑虎门开门。
    天色渐亮，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一些灾民，也有一些普通人家，逐渐热闹起来，全部都是想在黑虎门混一口饭吃。
    “咯…”
    门开了。
    一个独眼中年人大步走出，身后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流民都给我滚开，我黑虎门不招废物，别以为是个人都能来当杂役。”
    “太瘦的不要。”
    “太脏的不要。”
    “太矮的不要。”
    “有残缺的不要。”
    “满足条件的给我排好队，一个个来。”
    很快，一个个的灾民被暴力驱赶，只剩下一些健康强壮的人被留下，桌前排满一条长龙，等待黑虎门的审核招揽。
    赵玄奇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前面站着一个矮个男人。
    不多时便轮到矮个男人了，招人的年轻人皱眉道：“你也是来当杂役的？”
    “是的。”矮个男人回答道。
    独眼头目看了矮个男人一眼，道：“这人太矮了，不要，而且人也招够了……”
    嘴里是这样子，手中却做出摩擦的姿态，显然是想要好处费，有好处费就算矮点也没事。
    前面招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给了好处费，要么就是谁家的关系。
    ——但凡有机会捞好处，他们可不会错过。
    矮个男人连忙解释，他是谁家谁家的亲戚，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
    “哦，你是那子的表弟。”独眼头目听后，面色明显变得缓和许多，只是依旧不肯不松口：“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招满了。”
    低矮男人急得抓耳挠腮，好歹，惹得眼前的独眼男人面露不快，才不得不掏出十几个铜板当好处费，这才得到允许进入。
    站在后面的赵玄奇把这一幕收入眼底，陷入沉默。
    没关系的人，交钱。
    有关系的人，也得交钱。
    总结来两个字：交钱。
    这独眼头目比自己想象的更贪。
    看来是不得不掏钱了。
    只是，掏钱也是一门艺术活。
    前面每个人都给了好处费，前面也有人是亲戚介绍过来的，每个人都要掏钱的情况下，你怎么掏钱才能让人记住？怎么让人重视？
    答案是两个：
    一，够主动，上道的人才会让人喜欢。
    二，够多，比其他人更多。
    轮到赵玄奇。
    “你也是来当杂役的？”独眼头目正准备开口勒索。
    便见赵玄奇一副欣喜的模样朝他行礼，摆出一副得见神人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遇见了什么大恩人：“叔，这是我孝敬您老的，您老快些收下！”
    连忙主动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碎银，两大串铜板递给独眼头目，一副你不收我就要自杀的表情。
    独眼头目愣住了，你这子是谁呀？我咋不认识你呢？
    不过别人都是十几20个铜板的好处费，而这子给了那么多，他一时间没有发作，反而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子？”
    “叔，我是天渊监狱赵金财的侄子啊，今天终于可算是见着您了，我二叔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经拿着一把菜刀从梧桐街头砍到梧桐街尾，一个人追着几十个人杀。”
    “叔，他还前些日子在牢房里，有个死囚武者看你不顺眼想对你出手，结果反倒被你反杀了，他你比武者还厉害，这是真的吗？”
    赵玄奇露出一副追星的表情，不仅主动给好处费，而且还一口一个叔，满脸向往。
    “咳咳。”独眼头目可不是什么武者，比普通人也厉害不了多少，更没有做个那么牛逼的事，但别人都帮你把牛吹了，你还能不要吗？
    他瞧着周围人一副惊叹的表情，心里暗骂那个老狱卒，指不定是喝醉了酒胡乱吹牛呢。
    他脸不红心不跳承认道：“赵金财好兄弟的侄儿啊，他的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哇！”赵玄奇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恰到时候的继续当了一把捧眼。
    这一番操作下来，惹得那独眼头目心花怒放，越看赵玄奇越顺眼。
    “好，你放心，既然你都叫了我一口叔，我可不会白收你的钱，你先进去等着吧。”
    “谢谢叔。”赵玄奇进入黑虎门院内。
    院内已经有好些人在等待了，他也站在人群中等待，大概又过了一些时间，后续又有几个人被放进来，其中竟然还有几个灾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好了，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执事。”独眼头目领着众人往里走。
    走过几个院子，来到一个广场上，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老人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却如鹰般锐利，身上散发的气势可以吓死人。
    ——这多半就是个武者。
    “这一批怎么都是又矮又瘦的？”方执事不满的瞪眼。
    “方执事，没办法的事儿，天灾不断，大伙儿都吃不饱饭，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当杂役活命。”独眼头目道。
    方执事无奈的点点头，伸出手指了几个人，其中赫然包括赵玄奇：“你，你，你，还有你，都跟我走，去铁匠铺……”
    独眼头目见赵玄奇也在其中，咬了咬牙，豁出去的道：“执事大人，这子是天渊监狱的一个狱卒的独苗，大腿还没有我胳膊粗，怕是锤子的拿不了，可去不了铁匠铺，容易耽误您的事儿，不如您选这子吧，这子虽然矮，但是胖，有的是力气。”
    独眼头目把方才排队的时候站赵玄奇前面那个矮个男人推了出来。
    “哦？”方执事转过身，想着一个狱卒应该可以给帮派帮点忙，再加上赵玄奇的确弱不禁风，也就应允了。
    独眼头目汗流浃背的站在赵玄奇身旁，没好气的道：“收了你的钱，可别我没照顾你，铁匠铺可是力气活，又热又累，要求也高，塑坏了兵器……总之每批都会死很多人。”
    赵玄奇心中被剥削的恶感已经消失，这人虽然贪得无厌，但你只要给的够多，好歹也会给钱办事啊，这就已经很好了。
    随后一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过来挑人，老人老态龙钟，穿着一袭灰色短衫。
    “您老怎么来了？”独眼头目过来就要扶人。
    佝偻老人摆摆手：“老头我只是一个给帮派收垃圾的而已，不用扶我。”
    “那些大人吃不完的饭菜，不要的破旧衣裳，炼制失败的丹药，对于很多人来可不算垃圾。”
    “我看看这批有什么好苗子。”佝偻老人目光看向这一批人，仔细挑选。
    独眼头目直接把人群中的赵玄奇拉出来：“您老看看这子，这子是天渊监狱老狱卒的亲戚，曾经帮助过帮派里不少人，这子也是很机灵，身体倍儿棒，你别看他瘦的跟竹竿似的，来的路上还一打三把三个人给干了呢！”
    “哦？”佝偻老人眼睛一亮：“那就你了。”
    独眼头目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赵玄奇的肩膀：“走吧，跟吴老收垃圾去吧。”
    旁边几个等待挑选的穷人全都露出羡慕的神情，看待赵玄奇的眼神充满嫉妒。
    收垃圾无疑是个好活，因为可以偷吃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