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5章 第一朵红莲

    萧崎带着裴昭和墨七，行走在御守阁深处，一栋建筑的幽深长廊上。
    裴昭感觉到有阵阵凉风从长廊深处习来，使得这里的温度与外面相差极大，甚至有些寒凉。
    长廊两侧窗户开得极少，且异常狭，吝啬地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根本无法驱散长廊内的昏暗。
    不多时，长廊的尽头，一道巨大的大门，沉默地矗立在阴影之中。
    “到了。”
    墨七低声道，他上前一步，在右侧墙上摸索片刻，指尖用力一按。
    “咔哒……咯吱吱——”
    一声沉闷的机括启动声响起，那道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向内开启。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股远比长廊内更加刺骨的寒意，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
    这股寒气瞬间席卷了裴昭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
    门外那骄阳似火的酷暑相比，门内外的温差形成了近乎荒诞的对比。
    裴昭心中惊疑不定，御守阁内果然暗藏玄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就在她因为发冷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时，肩头忽然一沉，一股带着淡淡松木冷香的暖意笼罩下来。
    她愕然回头，只见萧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正将一件厚重的银狐裘披风披在她肩上。
    那银狐皮毛色纯白如雪，触手温软，瞬间隔绝了大部分寒气。
    “跟上。”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扇洞开的大门。
    门内，是一条盘旋向下的石阶，宽度仅容两人并行。
    阶两侧的石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着一盏的青铜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幽闭的空间里跳跃着，投下明明灭灭、摇曳不定的昏黄光影，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越往下走，寒气便愈发浓重，呼吸间都能看到白色的雾气。
    石阶湿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其宽敞的地下石室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寒意已经达到了极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石室的四、墙角，以及随处可见的置物架上，都码放满了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块。
    冰块在摇曳的灯火映照下，折射出幽蓝而冰冷的光泽，如同置身于水晶宫阙，然而却毫无美感，只有深入骨髓的阴森。
    石室中央，并排放置着数个特制的铁架。
    铁架下方，同样堆砌着大块大块的、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
    铁架之上，铺着粗糙的草席。
    而那草席之上，赫然整齐地陈列着十一具被白麻布覆盖着的尸体。
    这里，赫然是御守阁用来存放尸体的停尸房。
    裴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环顾四周，看着这间由无数冰块降下温度，用来暂存尸体的停尸房，眼中充满了震撼。
    “御守阁……真是好大的手笔！”她低声惊叹，“竟耗费如此人力物力，建造了这般庞大的一处冰窖。”
    墨七闻言，上前半步，低声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此地深处地下十丈，本就处于阴脉汇聚之地，土质特殊，终年阴寒潮湿，天然温度便远低于地面。”
    “只需在需要时，从冰窖运来冰块堆积于此，不多时，寒气积聚，便可达到存放尸体的条件。”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仔细算起来，日常维护的耗费，其实远不如夫人所想的那般巨大。”
    裴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是利用了天然的地理优势。
    她目光扫过四周晶莹的冰和寒气缭绕的铁架，最终，视线牢牢锁定在中央那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
    “这些……就是近一个月发生的五起命案的尸体？”她的声音在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
    萧崎站在最前方的一具尸体旁，闻言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冷冽如冰：“准确来，不能都算作命案。”
    裴昭微微一怔：“哦？此言何意？”
    萧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覆盖在第一具尸体头部的白布一角。
    他手腕一抖，白布被掀开，露出了下面那张因冰冻而呈现出青灰色、却依旧能辨认出五官的脸。
    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面容方正。
    裴昭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一个月前的第一个死者，”萧崎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索，“户部尚书，贾言。”
    “什么？！”裴昭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
    户部尚书贾言？！难怪她觉得眼熟！
    曾经，她在裴先植的书房里，远远瞥见过这位前来拜访的户部尚书。
    “贾尚书，他竟然是……身亡了？！”
    裴昭眉头紧皱，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一月前听阿爹提起过，户部尚书是因病告假休养，陛下将户部的大事宜都交给阿爹处理，原来竟是……”
    墨七微微点头，回忆着案件细节，道：“贾尚书于一月前深夜，被人发现死于其府邸书房之内。”
    “全身上下，唯有后脖颈处发现一个极其细的针孔，针孔周围皮肤黝黑坚硬。死者嘴唇与十指指甲皆呈乌黑之色，当为剧毒入体，瞬间毙命。”
    闻言，裴昭上前两步，俯下身仔细看过去，果然在尸体的后脖颈有一处细的伤口。
    墨七顿了顿，继续道：“户部尚书乃朝廷大员，此案干系重大，影响深远。陛下震怒之余，为免朝野动荡，人心惶惶，特下密旨，绕过刑部与大理寺，将此案交由我御守阁全权秘密查办，对外则宣称贾尚书染疾休养。”
    萧崎的目光在贾言青灰色的脸上，眼神幽深，接着墨七的话道：“当夜，本阁领亲自带人赶到贾府书房时，贾尚书便伏尸于书案之上。”
    “而在那书案的正中央，铺开的宣纸之上……”
    萧崎的面色铁青，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被人用朱砂，绘制了一朵妖异盛开的血色红莲！”
    “这便是京城，出现的第一朵血色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