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日常

    第二天，清晨六点。
    “叽叽叽……”
    道外大街上江水雾气朦胧，街边的香樟树散发出薄荷般清凉的香气。
    吸引来几只麻雀站在枝头啄食着嫩绿的樟叶，发出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将一窗之隔的楼中，安睡的程开颜唤醒。
    “窸窸窣窣……”
    程开颜撑着手臂坐起，睡意满足的打了个哈欠。
    心的从床上起来，将床边的凳子上折迭齐整的干净衣服穿上，起身出去。
    倒不是他今天发了勤快，要早起下楼帮着丈母娘做做早饭，或者打扫一下卫生，买买菜什么的。
    而是起床到隔的姨房间里，看看她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昨天晚上，他和晓莉两人就在姨房里呆了很久，直到姨睡着才回来。
    “昨天上午有我陪着的情况下，一觉睡到中午吃饭，昨晚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程开颜手中整理着衣领和衬衣扣子，往外走。
    刚推开房门。
    呼的一声，从走廊尽头敞开的木框玻璃窗户外，一阵清凉湿润的晨风，迎面吹来。
    让程开颜觉残存的睡意顿时消散，只觉清爽宜人，精神一振。
    昨天他听过了哈尔滨广播电台播报的天气。
    最近几天都是多云转晴，伴随着几级的风。
    平均气温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最热的中午也只有二十七八度。
    早上更是只有十八九度，甚至还有点凉飕飕的。
    “难怪婉姨让我们夏天回来避暑，哈尔滨这边的气温，的确很凉快啊！”
    程开颜深深呼吸着新鲜清凉的空气，感慨道。
    转身向旁边姨的房间走去。
    但站在房门口，他却有些迟疑了。
    昨天姨不知道是没睡好，心情不好还是怎么样，有些反常。
    不知为何忽然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过头了，甚至仗着老师的身份，还拿出教鞭打他的手心。
    虽她本就冷口冷心，骨子里像是冰玉铸就的。
    但程开颜心里很清楚，在姨心里，自己就是那个例外之一。
    甚至对姨而言，自己是最独特的人。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回到以前的家来了吗？”
    程开颜低头看着房门上生着班驳铜锈的门把手，有些出神。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这里是姨曾经住过很多年的家，有亲姐姐婉姨，还有姐夫刘叔在，甚至在这个城市的角里还有她曾经认识的同学，朋友。
    就在他有些低头思索时，房门内隐约传来轻飘飘的脚步。
    “咔嚓~”
    房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衣着清凉，只一身素白中长睡裙，俏脸平静无波的美妇人走了出来。
    “怎么在这？”
    美妇抬眸看向程开颜，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语气很平淡的问。
    “过来看看你醒了没。”
    程开颜观察着美妇，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白里透着健康的气血红色，冷白晶莹的雪肌在清晨的阳光下，就显得格外通透。
    原来姨和自己在一起时候，会睡得格外安心，就连从就有的认床，都能勉强克服一些。
    他满意的笑道：“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
    美妇微微颔首，反手将房门关上，越过程开颜向楼下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洗漱，一会儿要吃饭了。”
    “嗯。”
    程开颜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
    美妇身后那两瓣丰美动人，圆润如月的酥臀，竟将素白睡裙撑满涨圆。
    但两条玉腿却偏生得极长高挑，踩着细带凉鞋，迈着优雅端庄的步子下楼。
    臀儿随着脚步曼妙颤动，摇曳生姿。
    眼前动人的美景，程开颜却无心品味，只是静静沉思。
    别看姨现在看起来对他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昨天无事发生。
    不过心思细腻如程开颜，还是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她在跟我保持距离！在这个家里。”
    跟着姨下楼的功夫，他心中陡然跳出来一个结论。
    想明白这一点，程开颜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他知道是对的，但也可以是错的。
    但他选择尊重姨的做法。
    前提是……只要姨不能故意用什么方法，让他们之间生分，产生隔阂。
    ……
    婉姨和刘叔今天都没有赶时间去上班，而是起早床做了一桌菜。
    因此早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爸，妈，我们准备过两天等你们放假了，就去松花江上划船，去江心岛上野游，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晓莉靠在座椅上，手里拿着一颗水煮鸡蛋，纤巧的葱指耐心细致的剥着壳。
    一边看向父亲母亲，告知他们昨天确定下来的游玩计划。
    “去松花江上玩？
    挺好的啊，最近天气热，我看着好多年轻人都在江边玩，散步的，游泳划船，钓鱼摸虾的都有。
    不过我们就不去了，白天还要上班，等放假还要好几天呢。晓莉你就带着开颜去玩玩吧。”
    刘建设表示赞同，又看向程开颜：“开颜，你会游泳吗？松花江的水可不浅，不管是玩什么，在外面都要注意安全。”
    “会的，这个您放心。”
    程开颜笑着点头，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别横渡松花江了，就算是带着一个人也应该没问题。
    “那一会儿吃完饭，我帮你们把东西清理出来，今年春天单位里还组织一起去野游过，饮料啤酒面包都买了吗？”
    婉姨适时开口道，看着坐得满满一桌子的家人，心中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都买好了。”
    刘晓莉笑着回应，忽然想起什么来，开口道：“啊对了妈，昨天我去中央大街的商场里看了下冰箱，家里是不是也该置一台冰箱了？”
    “是啊是啊！夏天有冰箱就能冰西瓜和饮料了，还能吃冰棍！”
    晓菱倒是十分高兴，举双手双脚赞同。
    “冰箱？买这玩意儿干什么？别买别买，电费都不是个数字。”
    婉姨嫌弃得不行，不过心里对挺感兴趣。
    “这个您就别担心了，我们在京城三个地方都买了冰箱。
    一开始都不好用，别买浪费钱，用了一段时间后就觉得好用多了。”
    程开颜笑着劝道。
    “三个地儿都买了？！”
    婉姨瞪大眼睛，转头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妹妹蒋婷，“真的假的，阿婷你那儿，开颜他们也买了冰箱？”
    “嗯，放蔬菜水果还是很不错的，夏天就更好用了。”
    蒋婷点点头，面对亲姐姐倒是难得多了几句话。
    “那……也行吧。”
    蒋婉想了想，既然两口给大家都买了，给自己这个丈母娘买一台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于是笑吟吟的打趣道：“毕竟我们家开颜前些日子，可是捐了二十五万美金巨款。”
    “哈哈，还是婉姨您看的明白，一个女婿半个儿，当儿子的孝顺您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程开颜朗声笑道。
    “这倒是，既然这样，那婉姨就不跟开颜你这个大作家客气了。”
    “理应如此才是，都是一家人，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程开颜笑着摆手，这倒不是客气的场面话，而是真心的。
    他和晓莉注定是相伴一生的爱人，婉姨可不就是另一个母亲吗？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和谐欢乐，其乐融融。
    早饭过后，程开颜和刘晓莉，还有刘晓菱他们去整理今天出去野游的东西。
    而婉姨拉着姨一起，收拾厨房餐桌。
    厨房里。
    蒋婉围着围裙，在水槽里清洗锅碗瓢盆还有碗筷，蒋婷戴着手套拿着抹布擦拭灶台。
    姐妹俩是至亲之人，在一起，可以聊的东西倒是不少。
    不过不知为何，厨房里的气氛比较沉默。
    婉姨率先打破空气中的沉默，眼神复杂却又格外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性子冷漠到骨子里的妹妹。
    她将声音放轻放柔，语气舒缓的道：“算算日子，再过个两三天，就到八月十四中元节了。
    正好这次你也回来了，离开家里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二老，他们肯定也都想你了……”
    “……”
    蒋婷闻言，心中悸动轻颤。
    抬起已经有些湿润的美眸看向姐姐，唇瓣颤动两下，还是没有什么。
    “去看看吧，都快十年没去了，去吧阿婷，一转眼你都快三十四岁了，也该走出来了。”
    婉姨擦干手，捧起妹妹冰凉绝美的脸蛋，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睛，手指在脸上无意识的轻轻摩挲。
    声音轻柔，语气近乎恳求。
    蒋婷还是低头默不作声。
    “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那里，我本来以为你和宁汝正结婚，就能找到一生的依靠，就会慢慢的走出来，生儿育女，过上幸福宁静的生活。”
    蒋婉眼眸暗淡了几分，话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但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宁汝正这个人非但给不了你安心和依靠，相反还委屈冷了你。”
    听到一生的依靠，生儿育女等话，蒋婷终于抬起头来，那对冰冷漆黑如寒潭般的眸子，此刻已然被滚烫的泪水浸染，模糊了视线。
    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的哭腔，喊道：“姐姐……你别了好吗？”
    “阿婷，我就你一个妹妹。
    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你的。
    但你现的生活情况，让我怎么可能放心？怎么能放心的去见二老？”
    婉姨轻轻摇头，手指将妹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声音拔高几分。
    姐妹二人相互凝视许久。
    门外响起刘晓莉的呼唤声，是让蒋婷准备出门了。
    蒋婷与蒋婉这才恍然回神过来，擦干眼泪，转头整理情绪。
    “我就先走了。”
    蒋婷捧起水龙头里的水，洗了把脸，潦草的将水珠擦了下，转身出门。
    只是握着门把手推门的一瞬间，蒋婷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留下了一句：“我还没想好，但会好好考虑的。”
    “呼……”
    蒋婉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
    ……
    蒋婷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已经多出来两个格子布包裹，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里面放了一个烧水的壶，几个饭盒，一些调料和大米，还有一些食物饮料。”
    刘晓莉走过来，介绍了下，然后看姨微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水珠，连忙关心道：“没事吧姨？”
    “嗯，没事的。”
    美妇人轻笑着应道。
    “那就好，我们出发吧，也不远就走着过去。”
    刘晓莉放心下来，她还以为姨和母亲在厨房里吵架呢，然后看向自家未婚夫：“开颜，快上！把东西都拿着。”
    “啊？！”
    程开颜错愕的指着自己，反问：“我一个人拿？”
    “不然呢？我们三个女同志，记不得发扬一下奉献精神啊？”
    刘晓莉绽放出温柔和煦的微笑，熊摊手道：“一会儿中午做饭，你就不用动手了，坐着等吃就行，公平吧？”
    “就是就是！”
    妹妹晓菱在一边举手赞同。
    “姨呢？”
    程开颜将希望希冀于姨，想让她帮自己几句话，只是此刻的美妇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没注意到他。
    最终屈服于几个女人的联合之下，提起两个包裹跟在三人身后出门。
    道外大街距离江边并不远，四人步行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清晨的松花江上，拢着两米多高的水雾，湿润的水汽钩织成薄纱，将阳光都衬托的格外朦胧唯美。
    阳光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镶嵌着金色鳞片的江龙。
    几只立着渔翁的舟，随着江面晃悠，耳边传来木桨拍打江水的哗哗声。
    呼啸的江风将程开颜的衬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头发倒竖。
    “风景真不错！”
    他举起挂在胸口的相机，拍了两张江景。
    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女同志，扬起手里的相机，笑道：“大家在江边拍几张照片吧，在树下站成一排。”
    出来玩，大家的兴致都挺不错的。
    站在江边的杨柳树下，刘晓莉和蒋婷以及刘晓菱三人站成一排。
    蒋婷作为长辈在中间，被姐妹俩挽着手臂，冷漠的脸上此时也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要开始喽！”
    程开颜抬起相机，在取景器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刘晓莉眉清目远，眼神温柔的看着镜头，脸上洋溢着静静地，幸福的笑容。
    柔软的天蓝色裙摆，被风吹的贴在笔直纤细的腿上。
    素净，娴静，仙气飘飘。
    至于姨背负双手，白衬衣，黑西裤，高跟的细带凉鞋，高挑丰美的身材曲线越发凸显出来。
    脑后未曾挽起的墨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飘动。
    姑娘刘晓菱，自是竖起两根手指比耶，活泼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三二一，茄子！”
    程开颜按下快门，将此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