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程开颜……东京下雪了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这天晚上。
    程开颜尚且沉浸在爱人怀有身孕的喜悦激动，紧张忐忑之中时。
    与此同时，遥远的霓虹，也有一女子与他心情相仿。
    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位于住院部六楼的产科特别病室内。
    此时窗外的夜色漆黑，寒风呼啸。
    宽敞奢华的病房内，亮着柔和温暖的无主氛围灯。
    角里的立式空调叶片左右扫动，吹拂着温暖如春的柔风，将冬日的寒冷萧瑟一扫而空。
    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一道身影静静地站在特别病室巨大的地窗前，澄彻清冷的柳叶美眸，凝望着窗外随风拂动的暗云。
    远处银座国际商业街的霓虹灯，远远的倒影在她漆黑的眼底，泛起瑰丽璀璨的神采，却又带着一抹哀意。
    住院部对面不远处的百货大楼，挂着几张巨幅广告牌。
    最右边的是一个身着大衣的年轻女人，也是今年日本最火的新人女明星之一，泉今日子。
    她的手中捧着一张唱片，是她在这个月发布的首支单曲《我的十六岁》新专辑。
    中间的巨幅海报上方，则用墨水毛笔字写着《情书》的中日双语，片名下方则写着：
    你知道吗？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温情大师、国际名导山田洋次老师倾力推荐，史上最佳，最感人，最热爱情电影。
    1981年日本最佳新人女作家雪主演，不容错过！
    同名《情书》已同步上线！
    往下则是一幅雪景。
    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系着红围巾的女子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抬头呐喊。
    若是有人仔细辨别，就会发现雪地中的身影，竟与地窗前安静伫立的女子格外神似。
    “咔嚓——”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带着粉白护士帽的女护士绫濑拧开房门，端着盛着丰盛晚餐的餐盘走了进来。
    绫濑抬头看向窗边的女子，正要开口呼唤，但见女子十分投入，不愿就此惊扰了她。
    放轻脚步走到窗边的休息区，将餐盘放在茶几上。
    “呼……”
    绫濑护士松了口气，这次她来的有些晚了，已经超过了晚饭的时间，好在这位雪姐并不是严苛之人。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发现对方依旧默默地看着窗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病房。
    “什么东西，看的这么入神？”
    绫濑护士好奇的看过去，窗外是漆黑的夜色以及璀璨的霓虹灯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毕竟雪姐是中国人，对这样的大城市还是比较好奇向往，而自己则早已习以为常。
    这样想着，绫濑护士回过神来，却被雪姐本人所吸引。
    这只见雪姐一身素白淡粉的宽大病服，侧对着她露出半张不施粉黛的侧脸，整个人淡素如清澈的雪水，一尘不染，清透澄澈。
    一对单薄纤长的雪臂抱在胸前，身姿挺拔玉立。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在丰腴的腰际线处轻轻晃动，勾勒出雪女般清冷素净，出尘不染的气质。
    仅仅是多看了一眼，绫濑都觉得有种丑鸭自惭形愧的感觉，担心自己的视线将她玷污的负罪感。
    这位名为雪的姐，是在半个月前住进来的。
    给绫濑护士留下的印象极深。
    因为当时的雪姐是由副院长和产科主任等一众领导，亲自带领陪同入住的，并留下了要求医护人员们按照最高标准服务她。
    排场如此之大，所住的病室也非同一般。
    这间特别病室，位于住院部顶楼六楼，全院也只有不到五间。
    病室面积达七十多平，装修风格简约，四周安置着绿色植被以及艺术绘画。
    病房内拥有独立门禁，独立的病床休息区、会客区，配备的沙发、桌椅也都是国外进口的高级货、独立的卫浴空间，甚至还有厨房和衣帽间。
    并配有专属的护士，医生，二十四时待命。
    若非看到雪姐的护照姓名，医院里有些人恐怕会觉得她大概是什么大家族的大姐。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毕竟这位雪姐可是当前日本文坛最火的新人女作家之一。
    而且由她主演的电影《情书》也在今天上映，据还是中日两国同步上映，无疑更增添她的名气。
    今天医院里就有不少医生护士到影院去看电影，刚才大家都在讨论这部电影的剧情，几个看过《情书》的姐妹刚才上晚班的时候看着眼睛都哭肿了。
    据她们电影院全挤爆了，人山人海，全是去看情书的，电影肯定要大卖了。
    最佳新人女作家，电影大明星……
    “真厉害啊，雪姐……实乃我们女人的楷模！”
    女护士绫濑眼中闪过一抹惊叹与敬仰之情，随后视线略微在雪姐身前将宽松病服微微挺起的腹之上。
    唯一让她有些遗憾感慨的是，这位才华横溢，学历地位，容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雪姐竟然已经怀有了身孕，甚至到了临产期。
    根据医生们专业的检查推测，这周估计就快要生产了。
    若不是《情书》刚刚上映，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影迷书丝心都要碎了。
    不过即便是怀着身孕的雪姐，依旧清丽脱俗。
    肚子并没有寻常妇人夸张臃肿，是恰到好处的隆起，呈一个精致的椭圆。
    非但不会影响她的美丽，反倒让雪姐高挑纤瘦的身材，丰腴娇柔了不少，身姿婀娜婉转，妖娆动人。
    尤其是怀孕后，气质本清冷疏离的雪姐，却平添了一抹母亲温柔怜爱的神性光辉。
    这缕温柔怜爱的母性与雪姐清冷疏离的气质相矛盾，却让她有着别样的魅力。
    即便是同为女性的绫濑，也看入了神，难以自拔。
    “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如此优秀漂亮的雪姐呢？竟然能让她甘愿生下孩子。”
    “起来这么多天了，还从未见过有男人来探望雪姐……”
    绫濑护士盯着雪姐，心中闪过这样一个问题，下意识低声自语道。
    “咳咳……”
    窗前的女子忽的轻抬素手掩着唇，轻弯着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雪姐？！您没事吧？”
    绫濑护士吓了一跳，脸一白连忙凑过去搀扶着女子只穿着单薄病服的身子。
    倒不是她慌了，而是雪姐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来着，虽然不至于生病，但体质比较虚弱。
    经过产科名医诊断过后，发现是肚子里的婴儿汲取营养量偏大，导致身为母亲的雪姐营养补充不及，身体虚弱。
    好在这段时间补充特别调制的营养补充剂后，这才好了一些。
    不过负责雪姐的主治医师，却担心生产时出现难产、体力不支等情况。
    “咳咳咳……没事。”
    赵瑞雪低着头，俏脸微白的摇头道。
    “虽然开着空调，但您还是披上一件保暖衣服吧，着凉就不好了，免得影响到宝宝的安全。”
    绫濑护士将赵瑞雪搀扶到沙发上坐下，又到一旁的衣柜中翻出一件保暖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肩头，耐心细致的为她拉上拉链，按上纽扣。
    她笑道：“好了，雪姐，现在应该不冷了。”
    “谢谢。”
    赵瑞雪露出淡淡的微笑，抬手将腹前的衣服轻轻抚平，贴扶着。
    “没事，对了今天来的有些晚了，这是今天的晚餐，另外营养补充剂也调配好了，这个就是……”
    绫濑护士回以笑容，细心的打开饭盒，拿起一杯温热的液体。
    “嗯。”
    赵瑞雪接过来喝下，有种淡淡的酸味，喝完后，胃里暖洋洋的。
    随后拿起筷子开始吃晚餐。
    一旁的绫濑护士，则饶有兴致的和她聊着今天刚刚上映的爱情电影《情书》，诉着它的火爆，聊着它的大致剧情还有人物。
    赵瑞雪并不怎么话，偶尔回上一句。
    饭后，绫濑护士端着餐盘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关上房门时，探进来问：“雪姐今天洗澡还是擦身子？一会儿我来服侍您。”
    “嗯……还是洗澡吧。”
    赵瑞雪叹了一口气，虽然她觉得这种在孕期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十分贴心细致，对她和宝宝的安全也有保障。
    但她还是不太适应，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于资本主义的压迫。
    “好的，一会儿我就过来。”
    绫濑护士声音脆脆的，欢喜得很。
    相较于别的那些一身病，一身老人味，一身褶子的贵妇富豪。
    服侍雪姐洗浴，绝对不是一个折磨，而是一个美丽的享受。
    “咔嚓”一声，房门关闭，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赵瑞雪静静坐了会儿消食，这才起身回到床上。
    她心翼翼的盖好被子，轻轻搭在挺起的腹上，在床头舒适的靠着。
    赵瑞雪拿起床边倒放着的一本书继续阅读，封面上赫然印着《收获》二字。
    她慢慢悠悠的捻动着粗糙的纸张。
    时而拿起床边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啄饮一口热茶。
    时而感受到腹深处的生命欢快的踢腾，抬手轻轻抚摸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地窗玻璃隐约传来一阵细的撞击声，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大。
    赵瑞雪察觉到异响，缓缓抬眸看去。
    只见窗外飘荡着无数细的雪籽，将漆黑的夜都抹上一层白。
    雪籽渐渐变为雪花，被凌冽的寒风裹挟着撞击在玻璃窗上，在窗沿留下一道雪辙。
    赵瑞雪望着窗外静静出神，与漫天雪花相得益彰的是不远处那副雪中呐喊的电影海报。
    “程开颜，呼呼……东京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