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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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东北角的神龙寺大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佛像慈悲低垂的眼眸,却照不进人心深处的那片暗涌。
    内侍监莫问将魏长乐引至殿外,便躬身退到阴影里,仿佛一道无声的界碑。
    魏长乐知道,这神龙寺是太后清修禁地,非召不得入。
    他深吸一口气,踏过门槛,一股沉静的檀香扑面而来。
    殿内空旷,只见一身灰麻素裙的老太后跪在蒲团上,背影单薄略显佝偻,合十的双手稳如磐石。
    “臣魏长乐,拜见……!”
    “皇后的身子,今日如何了?”太后的声音截断了他的礼数,平静无波,却像一根针,直接刺入话题核心。
    魏长乐心念电转,坤宁宫的风吹草动,岂能瞒过这位老人的耳目?
    皇后脸颊红润,比之以前大有好转,很快就会有人禀报上来。
    他垂首,言语谨慎中透出一丝恰如其分的希望:“回太后,今日施针后,皇后娘娘气色见佳,面颊隐现红润,毒滞似有松动之象。”
    太后“哦”了一声,扭过头来。
    魏长乐在太后的眉宇间,竟是看到了几分欢喜。
    “魏长乐,你觉得皇后可有醒转的可能?”
    魏长乐立时便想到,皇后有那么一瞬间,睫毛闪动。
    但那究竟是生机复萌的征兆,还是神经末梢无意识的抽搐?
    他无法知晓皇后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皇后是否感觉到有人为她施针。
    “臣不敢妄言。”魏长乐轻声道:“但今日看上去有一些好转,臣以为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淡淡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吉人。”
    “太后的是!”
    “魏长乐,柳永元传授你续命之法,就不曾和你过,皇后是否有醒转的可能?”
    魏长乐心翼翼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佛爷,柳永元临死之前告知续命之法,也许是最后的善念。臣以为,他自己也无法断言皇后能否苏醒,否则他应该早就向太后禀明。他自己无法确认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对臣明。”
    如果是其他话题,魏长乐或许还不会如此心。
    但皇后的事情,涉及到禁宮秘辛,而且直接与当年的神都之变有关系。
    辛七娘当初就提醒过,神都禁止谈论当年的变故,所以要嘴巴把门,不可妄言。
    太后是当年神都之变的直接参与者,在她面前提到皇后,当然要心谨慎。
    帝王家事,深如寒潭,一句妄断可能万劫不复。
    “魏长乐,本宫知道你很聪明。如果你能让皇后醒转,本宫可以承诺,定会封你为王!”太后平静道:“大梁开国至今,没有异姓王,但如果你能做到,本宫可以破例!”
    魏长乐心下一凛。
    大梁既然异姓不为王,太后却能为皇后破此先例,亦可见太后对于皇后着实很在乎。
    神都之变距今将近九年,皇后始终沉睡,太后却始终不曾放弃。
    不但让曾经的内宫大总管亲自守卫,而且连坤宁宫的宫人们都不能更换。
    如果太后关爱自己的儿媳,特别在意,倒也可以理解。
    但坤宁宫的保护明显太过诡异。
    魏长乐不知道太后是关心皇后这个人,还是另有原因?
    皇后体内有无名真气,魏长乐最早是从柳永元口中得知,那么太后是否知道此事?
    想到皇后寝殿外的老太监,魏长乐马上做出判断,不出意外的话,太后只怕早就知晓。
    皇后中剧毒而不亡,如此诡异的事情,老太后肯定也会让人检查。
    那老太监很可能就已经查探出皇后体内的真气。
    “臣不敢!”魏长乐不动声色,“定当全力以赴!”
    太后抬起一条手臂,魏长乐自然有眼力界,立刻上前搀住她的手臂。
    那只手苍老枯瘦,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山南的事,本宫都知道了。”太后就着他的手慢慢踱步,空旷大殿里回响着两人轻缓的脚步声,“魏长乐,本宫当初,倒是瞧了你的胆魄和手段。”
    “老佛爷明鉴,臣……实是迫不得已。”他声音压低,透出恰到好处的艰涩。
    “迫不得已?”太后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眼底深处似有冰棱凝结,“据本宫所知,非是卢渊明逼你,而是你步步为营,将他逼上了绝路。”
    魏长乐一时也不知太后心思,心翼翼道:“太后,卢渊明在山南一手遮天,而且结党营私......!”
    “在本宫面前,不必拿那些‘结党营私、祸国殃民’的官面文章搪塞。尽管直言,为何非要与前宰辅不死不休?”
    殿内空气骤然紧绷。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魏长乐知道,此刻再迂回便是愚蠢。
    他很干脆道:“因为卢渊明是曹王的党羽!”
    “所以你与卢相为难,是冲着曹王?”太后依然淡定无比,“据本宫所知,你都不曾见过曹王,哪里来的过节?区区臣子,与皇子为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口中这样,却并无怒意。
    魏长乐心中顿时有底,很干脆道:“臣来京不久,却因为金佛一案,结下不少仇怨。与臣结怨之人,或多或少都与独孤氏有关联。”
    “独孤氏?”太后云淡风轻,“你得罪了独孤氏?”
    魏长乐扶着太后缓步而行,“是。虎贲左卫大将军独孤泰,甚至直接跑到监察院去找臣的麻烦。他还放下话,让臣当心一点,如有机会,便要让臣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独孤泰并无过,但魏长乐心知太后也不可能去查证。
    “他出身军勋世家,粗蛮一些,也就是几句气话!”
    “如果是别人,臣也就当作气话。”魏长乐道:“但这是独孤泰放话,臣就不能不当真。很多人都,独孤氏手握兵权,神都半数兵权都在他们手中。独孤氏想让谁死,比捏一只蚂蚁还容易.....!”
    太后眉头一紧。
    “如果臣不是监察院的人,由老佛爷庇护,现在恐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后斜睨魏长乐一眼,淡淡道:“你得罪了独孤氏,与曹王又有什么干系?”
    “因为大家都知道,独孤氏是曹王殿下的娘舅!”魏长乐一脸坦诚,“得罪了独孤氏,与得罪曹王没有区别。”
    太后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在本宫面前搬弄是非?”
    “老佛爷,您有问话,臣只是据实回答。”魏长乐道:“在别人面前,臣或许还会生出一点心思,但在老佛爷的慧眼面前,臣有什么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
    太后淡淡一笑,道:“就算得罪了曹王,却又为何拿卢相开刀?如果卢相真是曹王的党羽,你砍了曹王的一根手指,不怕曹王对你更加怨恨?”
    魏长乐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
    太后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为何不话?”
    “.....臣不敢!”
    “但无妨,错了话,本宫也恕你无罪!”
    “怕!臣日夜悬心,如履薄冰!”魏长乐这才道:“正因为害怕,臣不但要考虑自己的性命,也要考虑河东魏氏全族的性命,所以才会奋力一搏。”
    “哦?”
    “卢党控制山南,横征暴敛,暗中源源不断向神都输送钱财。”魏长乐轻声道:“独孤氏本就统领南衙军,有了这条财源,实力更加可怕。独孤氏的壮大,就等于是曹王的壮大。臣担心,有一天曹王登基,到时候河东魏氏将大难临头.....!”
    “住口!”
    太后一声呵斥。
    魏长乐松开手,往后退两步,躬身道:“臣.....臣口不择言,求老佛爷降罪!”
    “臣子,竟敢诽谤皇子,胆大包天。”太后冷声道:“魏长乐,曹王是主,你是臣,对皇子擅自揣度,仅此一罪,就是灭族之罪!”
    魏长乐心中呸了一口,暗想老子头上可没什么主子。
    但他却抬起头,一脸真挚道:“臣知道这些话不该,但在老佛爷面前,臣只能心里话。如果独孤氏以人臣自居,那就该安分守己,何必偷偷摸摸勾结卢党,聚敛钱财收拢人心?他既然私下里如此猖獗,那就是有图谋之心。”
    “什么图谋之心?”
    “臣不敢!”
    “你不是很大胆子吗?”太后淡淡道:“本宫过,你错话,不会治你的罪!”
    “独孤氏的目的,只能是支持曹王,夺取储君之位,最终登基大宝!”魏长乐没有任何掩饰,很直白道。
    他年纪轻轻,如果在太后面前表现得太过老成,反倒显得心机深沉。
    如此直言不讳,更显坦率。
    太后打量着他。
    虽然年事已高,褶纹颇深,但老太后的双眸看上去还是很锐利。
    “你在山南找到卢党勾结独孤氏,共同拥戴曹王准备篡夺储君之位的证据?”
    魏长乐摇头道:“如果真的如此容易拿到证据,那么曹王和独孤氏也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臣明知道事实如此,偏偏拿不到确凿证据。”
    太后想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臣知道,得罪了独孤氏和曹王,有朝一日他们手握大权,河东魏氏便是鸡犬不留。”魏长乐正色道:“所以臣拼了性命扳倒卢党,只是为了斩断独孤氏一条财源。臣有自知之明,没有能耐直接与独孤氏对抗,只能以孱弱之身,尽力削弱他们的力量。也许这样做很幼稚,但.....臣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做。”
    最后几句,他声音微颤,将一个被庞大势力压迫的年轻臣子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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