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穷途末路！姜莱与天师

    长夜漫漫，黑刃横天。
    那极致的黑仿佛能够吞灭这世间一切的光。
    谁能想到，那巴掌大的黑色铁片，竟能够爆发出如此骇人恐怖的凶威，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能让灵魂战栗，让万物归寂，藏着纯粹的“终结”之意。
    仅仅一记横天，便将张凡浑身的力量全部抽走，他的内丹变得黯淡无华，元神也如同踏入那无尽长夜之中。
    轰隆隆……
    面对那突如其来的黑刃流光，范凌舟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大恐怖！
    他想要后退，想要催动【苦海虚舟】法相……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那黑色刃仿佛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在他念头刚起的刹那，便已纵横长空，无视了他的一切修为和力量，如同热刀切入牛油，无声无息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骼碎裂声，仿佛就连这些人体残渣都在此刻被抹除。
    黑刃的力量贯穿而过，在幽幽长夜中留下一道短暂却永恒的黑色轨迹，仿佛天空被划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
    范凌舟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边缘光滑如镜、却空空如也的窟窿。
    他的心脏，连同那片区域所有的生机与命脉，已被彻底湮灭。
    这位道盟的大高手，此刻就连脸上的表情都随之麻木。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眸子里映照出的却是横贯苍穹，肆虐咆哮的那道黑刃。
    ……
    与此同时，茅山，纯阳殿。
    夜深人静，殿内唯有长明灯摇曳。
    浓烈的香火缠绕在神台之上，那里供奉着一枚古石，三寸见方，看着平平无奇，便如普通的砖石瓦块，可是上面却刻印着复杂玄妙的符箓，似天书莫测，如龙纹玄虚，藏着阴阳大势，透着乾坤妙理。
    天符宝箓！
    这便是茅山世代供奉的纯阳法宝。
    轰隆隆……
    就在此时，那供奉于中央神台之上，承载着茅山千年气运的纯阳法宝【天符宝箓】，竟是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宝箓之上，万千符文自主流转，明灭不定，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将整座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道道瑞气垂，条条霞光升腾，异象纷呈，仿佛有灵性般在疯狂示警。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那道【天符宝箓】之上散发出来，好似人类一般。
    它在愤怒，在警示，甚至隐隐有敌意盎然升腾。
    “那是玉京的方向。”
    陈浊清立在神台前，看着大殿外朦胧夜色，眉头紧锁。
    这位茅山掌教自然感受到了刚刚那不同寻常的波动，仿佛跨越了幽幽长夜，惊扰了天地的静寂。
    “掌教，刚刚那波动非同可，天符宝箓都在示警。”
    就在此时，一位老道士从旁走了过来。
    茅笑云，这位老天师看着神台上那道古老的符箓，仔细观瞧方才能够看清，在其中央处，竟是有着一道淡淡的裂痕，仿佛狰狞的伤疤，永难愈合。
    “纯阳大敌！？”
    陈浊清目光骤然锐利，死死盯住宝箓中心，若有所思。
    “玉京那边，必是出了天大的变故。”茅笑云似有深意道。
    “你觉得是什么？”陈浊清反问道。
    “还能是什么？”茅笑云苍老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平静道：“张家的人，总能让这时代的潮水掀起浪涛。”
    “张天生的孙子，如今已是无为门主了。”
    “无为门主！？”陈浊清冷笑道：“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那个娃娃，又怎么担得起这样的名号？”
    “无论真假，这个名号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茅笑云叹息道：“南张的香火啊……”
    “终是要灭了的！”
    砰……
    就在此时，大门被猛地撞开，方长乐闯了进来。
    他的身旁，几名道士拦着都是无用。
    按照道理，即便身为茅山传人，也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纯阳大殿的。
    “方啊，你越发没有规矩了。”茅笑云扫了一眼，冷冷道。
    “师傅，你也感觉到了对吗？玉京是那边……”方长乐急切道。
    刚刚那股不同寻常的波动，他的元神也捕捉到了，即便微弱，却真实不虚。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真切，可想而知，玉京那边必是出了天大的变故，念及于此，他便识神躁动，焦急万分。
    “长乐，你修为精进不少啊。”陈浊清似有深意道。
    “我要下山！”方长乐双拳紧握，咬着牙道。
    “你现在下山又有何用？”陈浊清淡淡道。
    “总比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要强。”方长乐沉声道：“师傅，他如今身遭大劫，若是不能全了朋友之义，我修道又有何用？”
    “方，你别忘了，你是茅山传人，那个鬼现在的身份，你当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凑上去的道理？”茅笑云沉声道。
    “若是如此……”
    “我宁愿舍弃所有，脱离茅山！”方长乐字字铿锵，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放肆。”茅笑云一声厉喝。
    “痴儿啊！！”
    一声淡淡的叹息下，陈浊清缓缓走向大门，月光洒在他清癯的面容上，看不清喜怒。
    “师尊！”方长乐噗通一声跪下：“弟子……”
    陈浊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玉京方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弟子，最终只是挥了挥袖袍：“你去吧。”
    “掌教！”茅笑云眉头皱起。
    方长乐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神采。
    “记住……”
    陈浊清的声音悠悠响起：“路，是你自己选的……”
    “踏出此门，因果自担。”
    “徒儿不孝！”
    方长乐看着陈浊清，看着这位从养他，教他的师尊，重重地以头叩地，连磕三个响头，额角沾上尘土与草屑。
    紧接着，方长乐站起身来，再不多言，转身便投入山下那莽莽夜色之中。
    ……
    玉京江滩。
    浓烈的血气在江边化开，那一记黑刃的威力恐怖惊人，施展的代价也超乎预料。
    张凡没有想到，这枚黑色铁片被他以金色物质喂养，在活死人墓开锋之后，竟是恐怖如斯。
    仅仅一记，他便感觉自己的丹田被瞬间抽空。
    那枚历经五转，圆陀陀，光灿灿的内丹，此刻光华尽失，黯淡如同顽石，表面甚至浮现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灵台处的元神更是萎靡到了极点，黑白二炁涣散不堪，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四肢百骸空空荡荡，连站立都显得勉强。
    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惨重损耗，几乎动摇了他的道基，伤及了他的根本。
    “斩尸剑……斩尸剑……”
    张凡咬着牙，实在难以想象，传中九器之一的【斩尸剑】未曾遭劫时，该有多么恐怖！？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
    反观范凌舟，虽被洞穿心脏，但观主境界那顽强的生命力依旧支撑着他没有立刻倒下。
    这般伤势，他的生机居然还未断绝，只不过眸子里再也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戏谑，而是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愤怒与惊惧。
    恐怕这位观主境界的大高手，江万岁身边的大红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纵横一生，竟会栽在一个区区斋首境界的辈手中，被重创至此。
    “老东西，这样都不死。”
    张凡心头一沉，观主的恐怖难以想象，他不敢赌，此时的状态让他也没有任何余力去赌，刚刚的动静太大，如果不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逃命，恐怕他是不能活着走出玉京市了。
    “这笔账我记下了。”
    张凡咬着牙，拿起在身边的黑色铁片，托着重伤之身，转身一跃，便跳入那滚滚江水之中。
    “鬼！”
    范凌舟发出一声低吼，丹田处金光沸腾，如同琼浆玉液般化开，竟是暂时填补了胸膛处的空洞。
    就如同张凡所料一般，观主境界的生命力强大到令人发指。
    毕竟，内丹九转，已成金丹，比起命功大成，他们的性命已经完成了非人的蜕变，恰似天人一流，就算心脏破碎，也不算致命伤了。
    然而此刻，范凌舟却顾不得许多，他看着那滚滚无尽的长江，龇目欲裂。
    浪花滔滔，夜色深沉，张凡跃入江中，便如游鱼入水，大江茫茫，再也难寻踪迹了。
    “居然让你给跑掉了！”范凌舟咬牙切齿。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堂堂观主境界，前来抓捕一个斋首鬼，这都能让对方跑掉，回去之后，即便上面不追究他的过责，传扬出去，怕是也会被人笑掉大牙。
    “不愧是无为门主，大势未成，便有这般手段，当真后生可畏啊。”
    就在此时，一阵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朔风，骤然响彻整个江滩上空。
    哗啦啦……
    那冰冷声音响彻的刹那，澎湃的江水竟是突兀地沸腾起来，浪花卷起，向着两边分明荡开。
    张凡面色骤变，只觉得周身空间一凝，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紧接着，周身奔流不息的江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猛地沸腾倒卷，竟是将其牢牢禁锢。
    “天人合一！？”张凡面色骤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人心即天心，踏入这般境界，便能以自身天地沟通大天地，自然万象都如手足一般。
    这样的力量是真正道法自然，完全超越了观主级别的层次。
    “天师！？”
    张凡到底还是低估了道盟，低估了白鹤观。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对方不仅遣来了观主级别的高手，甚至还暗藏了一位天师，就是为了防止那万一之外的变数。
    哗啦啦……
    倒卷的江水如同一张大网将张凡从江底捞了起来，绝强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的皮肉都仿佛要迸裂开来，原本黯淡的内丹再度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元神衰弱到了极致。
    “当年就是对大灵宗王不够重视，方才养虎为患，既有前车之鉴，又怎么会犯相同的错误！？”
    就在此时，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凡满脸都是血污，艰难地抬头，便见夜空下，一道身影负手而来，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气息与整片天地交融，仿佛他便是这片江滩的主宰。
    “副观主。”范凌舟看见来人，松了口气。
    “范，你太大意了，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无为门主。”
    “袁……袁天都！？”张凡看着来人，神色愕然，简直不敢相信。
    白鹤观两大副观主，袁天度和霍法王，这便是其中之一。
    “你……你不是死在了秦古镇吗？”
    “哦！？”袁天都眸光微凝，露出一抹深意。
    “原来那晚你也在。”
    “正好，抓住了你，还能钓出张天养这个老东西。”
    “起来，你们南张一脉只剩下大猫猫三两只，却还是这般搅风搅雨，实在不利于团结。”袁天都淡淡道。
    “没办法，只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如果能够好好改造，还是可以为道门作出贡献的。”
    袁天都的话语充满了慈悲和宽容。
    张凡目光低垂，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比起大夜不亮犹有过之。
    内丹枯竭，元神萎靡，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挣扎的余地，更不用他面前站着的乃是堂堂天师。
    “劫数啊……劫数……”张凡喃喃轻语。
    那种无力感，便如冰冷的夜色，将他缓缓吞噬。
    “功德圆满了，我们走吧。”袁天都淡淡道。
    幸好这一次他跟了过来，否则的话，又是一条漏网之鱼。
    这子可比当年的大灵宗王更加危险，斋首境界便已有此气象，如果真的让他成长起来，还真不定又是一个三尸道人。
    这样的可能是道门绝不允许的。
    “把他放下！”
    突然，一阵空灵婉转的声音在幽幽夜色中响彻尽管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嗯！？”
    袁天都寻声望去，皎皎月光下，一位少女缓缓走来，短发齐肩，气质空灵。
    “姜莱！？”
    张凡双目圆瞪，看着来人，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