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联姻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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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寔离开之后,陈仓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按照刘羡的嘱咐,除了郗鉴率三千人马驻留在陈仓与散关以外,其余的移民,限期十日之内,要全部离开陈仓。而兵马,则分为三部,按照与杨茂搜的约定,将移民们护送至已修葺好的三座城内暂驻。
    而接下来的道路有八百余里,要将移民们基本安置,刘羡预计要花一个月。而后,他将以武兴城为前进基地,先破沮县,再攻略汉中。
    不过在此之前,刘羡必须要解决最后一个后顾之忧,那便是仇池。
    在关西的诸多势力之中,仇池白马氐或许不是最弱的一方,但一定是最让人忽视的那一方。杨茂搜自号大单于,辅国将军,名头不可谓不,但他占据的武都、阴平二郡,却是著名的穷山恶水。山路崎岖,密林深布,经常有毒蛇虎豹出没,除去极少数的河谷之地以外,根本没办法住人。这使得两郡之内,仅有五六万人而已。
    人口希少至此,就已经让人唏嘘了。而在地理上,二郡更是无足轻重。它们西靠昆仑山脉与青藏高原,那里除去极少数的生羌外,可谓荒无人烟,是真正的无主之地。而向北是陇上高原,向南是阴平道,向东是天险阳平关。这些路皆行进艰难,远远不如略阳的陇道、汉中的栈道。
    如此看来,人口既少,交通不便,地缘上又无关紧要。那自然而然,主导此地的仇池势力也就会被人忽视了。
    但刘羡却知道,凡事因人而异。对别人而言,仇池或许无关紧要,但对自己来,却是涉及根基的问题。
    首先,单纯从当下来,目前自己携民远徙,还未打下汉中,并无尺寸之地。是白马氐借地于自己,才有了暂时的脚之地。故而,没有仇池的配合,就没有这一次远徙。
    而一旦打下汉中,仇池与汉中相互毗邻,成掎角之势。换句话,若无仇池杨氏的支持,刘羡恐怕难以在汉中郡立足,即使侥幸得之,也会很快失去。
    因此,仇池是刘羡目前最重要的盟友,没有之一。
    可就像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盟友。若是将对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任何同盟恐怕都很难维持。到目前为止,刘羡和仇池的联络之中,提出的所有要求,杨氏父子,都尽数应允。而这些付出,显然是需要回报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主动提出,可这恰恰明了,他们想要的也就越大。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刘羡心里大概是有底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好,不止会影响当下,也会影响到刘羡势力在未来数十年的发展,刘羡必须要慎之又慎。故而在出发前,刘羡打算先和杨难敌谈一谈。
    于是在这天下午,刘羡邀请杨难敌到家中用晚膳。
    杨难敌在军中本是闲人,平日无事可做,听刘羡相招,自是欣然应允,踏步而来。而后他讶然发现,刘羡并不是招他在大堂用膳,而是在内室中,仅有他与刘羡两人。
    此时是深秋,内室之中光线不好,案几上点着几盏蜡烛,又放着五六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两人对视一眼,杨难敌就知道对方是有大事要谈。于是哈哈一笑,直接踞坐席。
    寒暄了几句话后,他半是调笑半是埋怨地道:“怀冲百忙之中,怎么想起我了?现在事情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刘羡则道歉道:“杨兄得哪里话?杨兄不计前嫌,远道而来,实叫我感动。而数十万百姓能够平安至此,离不开杨兄的多次襄助。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答谢,一时踌躇罢了。”
    “欸,欸,怀冲这是客气话。”杨难敌一挥手,豪气干云地道:“我们两家什么干系?这都是应该的,何必得这么客气?”
    他见桌上有酒杯与酒水,当即就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接着道:“当年马超元帅在的时候,我家高祖(杨千万)随马超元帅一路打到天水郡的兴国,多么威风!可惜,后来被夏侯渊击败,我家高祖只能与马超元帅南投先主,一度连仇池都丢了,当时真是惶惶不可终日啊。”
    “当时南北悬殊,谁能想到呢?在诸葛丞相掌权,在第三次北伐的时候,竟带我们打回了仇池,那份恩情,就算到了我祖父(杨飞龙)还在世时,都还常常念叨呢!你看,我家现在还留有令祖赐予的金印!”
    到这,杨难敌当即从袖袋中拿出一面龟钮金印,递给刘羡看,上面果然刻着“百顷氐王”四字,侧面又刻有“炎汉建兴”四字。光看样式就知道十分古旧,应当不是什么仿品。
    杨难敌将金印收回袖中,然后拍了拍刘羡的肩膀,煞有介事的道:“来也巧,现在我家回到老家不久,你也就重得了自由。这明什么?怀冲,这明是天意啊!我们两家百年世交,这都不能相亲相爱,还有什么可信呢?来,怀冲,饮一杯!”
    “是,确实如此。”面对杨难敌这样的热情,刘羡也有些吃不消了,不过杨难敌得也是事实,他不好反驳,两家历史上确实相交匪浅。只是到了他们这一辈,也就是数面之缘而已,两人真正相熟,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杨难敌又敬了刘羡几杯酒,然后自己喝了将近一斗,继而道:“怀冲啊,前些日子军议,你不是担忧粮秣不够吗?这些年,我们仇池也攒了五十万斛,你若需要,大可以给你。”
    “欸,这怎么使得?”刘羡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时日,总是受杨公的照顾,却没帮上什么忙,我心中有愧,哪里受得?”
    “怀冲啊,还是客气!就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这算得什么忙?罚酒!”
    杨难敌眼看着刘羡又喝了一杯,有些醺醺然了,然后自己也借着酒劲:“我们仇池穷乡僻壤,要这么多粮秣也没用啊。实不相瞒,来之前,我家大人就和我,他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心愿没有实现。”
    “什么心愿?”刘羡明知故问道。
    “就是让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啊!我家大人和我,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以爱若珍宝。而我妹又极为倾慕你,什么别无选择,非你不嫁。所以就想把妹配给你……”
    他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打量了刘羡一眼,然后掷地有声地道:
    “做正妻。”
    在听到这三个字前,刘羡本来还有些话想,但此时此刻,他一下就哑然了。
    杨难敌又喝了一口酒,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醉,但仍旧借机道:“怀冲,我些实话,你不要嫌难听。”
    “杨兄但无妨。”
    “怀冲你是要继承汉统的人,将来重立社稷,以曹氏为后,多有不妥。将来祭祀,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天下人又该如何看?而且我听,曹氏没有儿子,等你当了皇帝,皇后却没有嫡子,这不是开玩笑吗?打下一片基业,莫非要让庶子坐天下?这是要遗祸后世的事情啊!不可不深思啊。”
    杨难敌又跟着:“自古以来,立后的重要性,可谓是不言自明。当年先主刚刚立国,便特意迎娶了吴皇后,为什么?因为吴皇后是刘瑁遗孀,是刘璋的寡嫂,先主立了吴皇后,才能表现自己对刘璋幕府网开一面,以此来安抚巴蜀的人心。”
    杨难敌在这里又顿了顿,让刘羡自己稍作思考。他虽然没有明,但刘羡也知道他的意思:若是刘羡迎娶了杨徽爱做正妻,能如此确定两家的关系,那仇池一国,就算是彻底融入刘羡势力之中,唯刘羡号令是从,而不仅仅是作为现在的盟友。可若是刘羡不愿意,那两家的关系,可就又要重新衡量了。
    这真是给刘羡出了一个大难题。因为这个条件,是刘羡难以接受的。
    他当然可以迎娶杨徽爱,两人既然有一段过往,结为夫妻,并无多少芥蒂。但要为了讨好仇池杨氏,就要废去阿萝的正妻之位,这是刘羡万难同意的。
    他与阿萝是结发夫妻,两人十五岁成婚,至今已经十九年了,一同经历过许多患难。虽至今只有一个女儿,可夫妻之间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所谓南园遗爱,故剑情深。这些年来,阿萝陪自己吃尽了苦头,自己都还没有好好补偿她,怎么可能因为杨难敌没有嫡子,便这么简单地抛弃她呢?
    更何况,刘羡清楚,自己目前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娶了阿萝才有的。早年自己本没有出仕的资格,是因为迎娶了阿萝,搭上了鄄城公的船,才有资格像寻常士子一般入仕当官。哪怕在老鄄城公去世以后,妻兄曹广不喜欢自己,和自己断了联系,这份恩德也该牢记在心。否则,一个连发妻都无法善待的人,又如何善待其余人呢?
    念及于此,刘羡也接着酒力道:“唉,杨兄,我何尝不喜欢阿蝶呢?可我与家妻的婚事,是我阿母生前定下的,也是我老师阮公亲自媒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尊长所定,如何违背?且我与家妻,相互扶持多年。在洛阳时,我在外征战,是她主持家务,保护家,几度有性命之忧,是我亏欠她良多,怎可再负之?”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不敢负家妻,也不敢负杨兄。关于杨兄的这个提议,还望我不能应允。”
    杨难敌本来打定的主意是,一定要服刘羡,让他应允自己,迎娶妹为正妻。可听完刘羡这番话,他反而什么都不出来了。因为从道义的角度来,刘羡得这番话,可谓无懈可击,也有情有义,让杨难敌颇为感动。
    可政治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情义就能打动的。若不能让妹妹嫁过来当正妻,让杨氏的血脉真正成为刘氏皇族的一部分,杨难敌的使命无疑就是失败的。
    因此,杨难敌并不打算松口,他只是颇有深意地道:“怀冲,你要想清楚。我们家虽然不算什么大族,但还算是有些势力。前段时间,就连李家都来派人探口风,问能不能迎娶我家妹呢!”
    杨难敌虽然没有明,但刘羡大概也能猜出来,他得那个李家,大概就是李雄的那个李家。这其实就是在变相地威胁刘羡: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能不能承受仇池转投李雄的后果?
    刘羡确实不能承受,眼下自己连汉中都没有拿下,若是仇池杨氏弃他而去,莫非要放弃汉中,去先打仇池山吗?他至今还记得仇池山的地势,那种险绝的地势,根本不是正常的用兵之地。
    不过很显然,刘羡也看得出来,杨氏应该是非常看好自己的。短时间内,也下不了决心决裂,不然,平白多了一个敌人,还让之前的投入就打了水漂。这种威胁,多半还是口头上的。
    这就显得仇池一行更加必要了。
    刘羡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关于这件事,还是我去仇池一趟,亲自和杨公谈吧!杨公于我有大恩,我不敢稍忘。正如杨兄所言,我们两家,有近百年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谈的呢?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杨难敌听他愿意去仇池,只当他是已经答应了,当即用力拍了一下刘羡的肩膀,大笑道:“都了,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你打算何时上路?”
    “等移民们都启程以后吧!”
    “好,好,好!”杨难敌连叫了三声好,也不多废话,当即就收拾衣服,起身:“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你走时和我上一声,我们一齐出发!”
    杨难敌走后,刘羡一个人喝了会儿闷酒,就看见妻子推开门,进来收拾桌案。阿萝看他眉头紧锁,不由放下手中事务,问道:“辟疾,是有心事吗?”
    刘羡看了妻子一眼,笑道:“没什么事。”
    阿萝自是不信:“那怎么一个人饮酒?”
    刘羡道:“年轻时不懂,如今三十多了,渐渐能喝出些酒味了。”
    “这么好喝?”阿萝便对坐在刘羡对面,给自己也酌了一杯,喝了几口后,悠悠道:“明天可别误了早起的时辰。”
    刘羡又盯着妻子看了一会儿,直到阿萝不好意思,雪白的双颊泛出点点红晕,他才举杯一饮而尽,笑应道:“明星应有烂,饮酒凫雁翔。”
    这是出自《诗经》中的《女曰鸡鸣》,此诗劝人饮酒,之后又接了三句:“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或许人生中最美好的生活,就是在无限的波折中获得静好吧。但刘羡对此心知肚明,既然踏上了这条路,自己就注定与静好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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