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你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
    华灯都一盏盏熄灭，大半的城市陷入昏沉的夜色里。
    【一家报社】一楼组合起来的沙发上躺了一大堆人。
    直到最后两个头凑头玩游戏的也终于睡着以后，老头旁边的孩才静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往二楼走去。
    ·
    栅栏上贴着巨大的【勿扰】牌子。
    孩踮起脚穿过栅栏去看里面的人，却什么也没瞧见。
    于是他轻手轻脚打开推开栅栏，胆大包天地进去了。
    灯光昏暗，屏风内透出家具的影子。
    志无声绕过屏风，看见乱七八糟的书桌，满是纸团的地毯，还有空荡荡的床铺。
    也看见了靠床坐在地毯上的背影。
    时钟指向三点。
    孩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她是不是靠着床睡着了，于是犹豫不决地定在那儿。
    殊不知那人早在玻璃上看见了他的倒影。
    “干嘛？”
    有点哑有点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志吓了一跳。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打扰我，你找死？”
    “……”
    志见她还清醒着，反而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心避开那些纸团走了过去，正想在她旁边坐下，却险些踢倒一地杯子。
    志低头一看，发现大多杯子都空了，而她手边这杯五颜六色的，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硬糖正融化着。
    “……你到底喝了多少甜水，心长成大胖子。”
    志只好去坐到她的另一边。
    他想学叶空的姿势，把一条腿屈起，再把胳膊搭上去，但这么做以后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变得非常别扭，也不知道是腿不够长还是胳膊不够长，手也老往下滑。
    孩绷着脸，拼命隐藏尴尬。
    叶空看着玻璃的影子，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嗤笑，拿开手放下腿，换成了盘腿的姿势。
    志又跟着做了，这次轻轻松松，还很惬意。
    “你为什么不睡？都三点了”他声问。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没有为什么。”
    “一般都有为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我在想事情啊。”
    “想什么？”
    “想你。”
    “想我什么？”
    “想你在想什么。”
    “……”
    叶空无语了，转头看他一眼：“你耍我呢？”
    “没有啊，我的是真的。”
    孩也扭过头来看着她，很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男孩有一双杏眼，瞳仁大而圆，黑黑地映着她陷入沉默的表情。
    良久，叶空转回头，望向窗外：“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温璨？”
    “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研究了好几天了。”
    “哦？”叶空语气平平，“那你怎么想？”
    “我觉得杀人偿命是很正常的，那个叫温荣的人杀死了温璨的亲生母亲，他就活该死在温璨手里，哪怕温璨是他的儿子。”
    “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个人都这样认为。”叶空无动于衷。
    “但法律不许人杀人。”
    “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人都知道，剩下一个是傻子。”
    “所以问题就是两种认知的矛盾，”志，“一种认知是应该顺从人内心的道理，一种认知是顺从社会规则的道理——但其实就算交给法律，法律也不一定不判他死刑啊。”
    “废话。”叶空，“不就是不想赌那个不一定吗？”
    “所以你认同温璨的做法？”志问。
    叶空沉默一阵：“如果是我，我也会亲手杀了温荣。”
    “但这不代表你认同他的做法——因为你是你，他是他，你自己会这样做，却不代表你赞同和支持他那样做。”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
    叶空转头去看这屁孩一脸兴奋的表情，抬手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在干嘛？给我当心理咨询师吗？”
    “我的确有把这个职业纳入我的未来就业方向。”志笑嘻嘻的摸了摸后脑，“但现阶段我还是对画画更感兴趣。”
    叶空往后靠上床沿，淡淡道：“不要老是学我。”
    随后又是大段的沉默。
    时钟一点一滴走着。
    夜越来越黑，却也在向着黎明逼近了。
    外面的路灯像月光一样笼罩在成片的树梢上，如同托起了新娘的头纱。
    “我希望你能阻止他——如果可以做到的话。”
    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引得叶空侧眼看去，挑眉道：“你知道你这个话很奇怪吧？”
    “我知道。”志，“但我真的这么想。”
    “为什么？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个讨厌多管闲事，甚至恨不得全世界除了花之盒以外的人都去死的屁孩。”
    “因为他和你有关啊。”志理所当然道，“如果他真的杀人了就得去坐牢，或者甚至死刑，再不然哪怕他逃跑了全世界流窜——都不是什么好结果，而我不确定这些结果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影响，会不会让你从此都不再回花之盒了？所以我希望你能阻止他，所以，我才把漫画给老头看了。”
    叶空来了兴趣，坐直身体抱起胳膊转过身体直视他：“你就这么确定老头会来？”
    志重重点头：“因为你以前绝不是那种会把花之盒日常画出来给千千万万人看的人——那还是你的视角，你以前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这和把你自己敞开一部分展示给别人看有什么区别？你绝不会这么做的！”
    “……”叶空自己都愣了愣，“是吗？我以前有那么自闭吗？”
    志露出“你怎么会出这样的话”“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表情：“我听老头，你时候跟人打架，就算别人是先动手的，你也懒得解释，别人觉得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后来我们来孤儿院了，你有什么不许我们做的事也都是下命令或者直接动手阻止，我哭得再惨你也不话……等等，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呢，你以前就是一个不怎么笑，也不太爱跟人交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