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寂静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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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片刺眼的红色警报消散,当系统回滚完成,整个第七层重新陷入安静。
    罗恩的意识,依然停留在那个“旁观者”的视角。
    “这家伙,该不会是……”
    他在心中低语,目光在诺森的侧脸上。
    那轮廓、那神态、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的执念……一切都太像了。
    和他在“乐园”中见到的那位诺曼达文波特,几乎一模一样。
    “《超凡全解》。”
    罗恩开口询问:“这个诺森达文波特,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呢?”
    书籍的声音带着某种戏谑:
    “是不是那位八百年前的‘知识之冕’?是不是从乐园中逃出来的囚徒?是不是一个早该死去的人?”
    巨眼眨了眨:“你觉得呢?”
    罗恩沉默片刻:
    “他身上的气息,和诺曼达文波特太相似了。
    那种执念和对‘真相’的渴求,不像是能够代代相传的东西。”
    “聪明的孩子。”
    《超凡全解》发出一声轻笑:
    “可有些问题,答案本身反倒没有‘追寻答案的过程’重要。”
    “你看到他做了什么吗?”
    书籍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一个看似普通的图书管理员,用了整整几年时间,提交了99份完全无害的勘误报告,只为了最后那一份——那一份能够撬动整个系统根基的报告。”
    “这种耐心,这种计算,这种对‘规则’的深刻理解……”
    巨眼的瞳孔中倒映出诺森的身影:
    “他把‘秩序’当做武器,把‘逻辑’当作利刃,用系统自己的完美性来刺穿系统自己的咽喉。”
    “啧啧啧……”
    书籍发出赞叹的声音:“这才是真正的智慧啊。”
    罗恩点点头,若有所悟。
    他注意到,《超凡全解》并没有否认诺森就是诺曼。
    只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既给出了暗示又保持了某种“可否认性”。
    这种态度本身,就已经明了很多问题。
    “至于他为什么能出现在外面……”
    书籍的话语变得更加模糊:
    “有些门虽然锁着,钥匙却并非只有一把;
    有些囚徒虽然被困,枷锁却可能在某个特殊时刻松动。”
    “你只需要知道……”
    巨眼缓缓闭合,又重新睁开:“他还活着,还在战斗,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这就足够了。”
    罗恩没有再追问。
    他很清楚,《超凡全解》不想透露的事情,无论如何逼问都不会得到答案。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背后可能涉及某些他现在还无法理解的“高层博弈”。
    贸然深入,只会让自己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
    罗恩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景象上:
    “你让我看这场‘戏剧’,是想告诉我什么?”
    “哈!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超凡全解》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定格在某个章节。
    画面中,是一个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表:
    诺森的99份报告如同一条条细线,汇聚成一张巨大的逻辑网络;
    第100份报告则是这张网络的核心节点,所有线条都在此处交汇、碰撞、爆发……
    “你刚才你不知道怎么构建‘复合法术回路’,对吗?”
    书籍的语调变得严肃:
    “因为你的三股力量相互矛盾,任何逻辑框架都会在冲突中崩解。”
    “可你有没有想过……”
    画面开始放大,聚焦在诺森提交报告的那一刻:
    “诺森的‘勘误报告’,本身就是一个最顶级的‘复合法术回路’!”
    罗恩心中一震。
    “你看啊。”
    书籍开始娓娓道来:“他提交的第一份报告,是什么?”
    “一个关于‘月光露蒸馏温度’的微修正。”
    “第二份呢?”
    “一个关于‘符文笔画顺序’的建议调整。”
    “第三份、第四份、一直到第九十九份……”
    画面快速闪过那些报告的内容:“每一份单独来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琐碎勘误。”
    “就像……”
    书籍停下来,给予对方思考的余地:“就像你施放的一个单独的‘光亮术’,或者一个简单的‘护盾’。”
    “它们本身毫无威胁。”
    “可是……”
    画面突然切换,所有报告的内容开始相互连接,形成一张巨大的因果之网:
    “当这99份报告累积起来,当它们在系统中建立起‘信任’、‘习惯’、‘合理性’。”
    “第100份报告,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勘误’。”
    “它变成了……”
    巨眼的瞳孔中,倒映出那个致命的逻辑悖论:
    “一枚精准投向系统心脏的匕首!”
    “它指向A(晚钟之王击败憎恨实体),A连接B(艾蕾娜的失踪时间),B产生C(两年的逻辑空白),C触发D(禁忌档案的存在),D质疑E(系统的绝对真理性)……”
    “这就是‘复合法术回路’的真意!”
    书籍的声音如同雷霆:
    “它绝非简单地释放法术,也不只是让多个法术协同运作!”
    “真正的‘复合回路’,是构建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法术A的结果,成为法术B的前提;”
    “法术B的效果,引发法术C的条件;”
    “法术C的余波,触动法术D的机关……”
    “环环相扣,因果相连,最终达成一个远超任何单一法术威力的目标!”
    罗恩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理解了。
    “我一直在想,怎么让‘矛盾’的三股力量在同一个框架下运行……”
    他喃喃道:
    “可我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我试图让它们‘同时’工作,试图让它们‘并行’运转。”
    “就像诺森如果同时提交100份报告,系统会立刻识别出异常……”
    罗恩的眼睛越来越亮:
    “真正的方法,应该是让它们‘依次’发生;
    让前一个力量的‘结果’成为下一个力量的‘起点’!”
    “正解!”
    《超凡全解》发出欢快的声音:“你终于抓住关键了!”
    书页翻动,新的图案浮现。
    那是一个舞台,三个演员依次登场:
    第一个演员(群星之力)完成表演,留下一个“观测结果”;
    第二个演员(混沌之力)接过这个“观测结果”,将其转化为“遮蔽现实”;
    第三个演员(雷火之力)基于“遮蔽现实”,执行“最终裁决”……
    “观测-遮蔽-裁决。”
    罗恩在心中勾勒着这个流程:“三者不是同时运行,而是形成一个‘认知闭环’。”
    “一个完美的、自我强化的、因果循环的‘叙事回路’!”
    “非常好!”
    书籍赞许道:“你已经找到了‘回路’的答案。”
    “那么接下来……”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出现的是赫克托耳。
    那位荒诞之王正站在概念层,用“荒诞”的洪流淹没诺森的“逻辑”攻击。
    “第二个问题。”
    “你你不知道怎么构建‘进阶辐射场域’,因为你连最基础的‘分层’和‘功能’都不清楚。”
    “可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罗恩凝视着画面中的赫克托耳。
    那位丑般的巫王,并没有直接攻击诺森的逻辑。
    祂做的,是更加根本的事情,改变了“现实”本身。
    祂在图书馆系统中强行注入“荒谬”:跳舞的驯鹿、唱歌的魔像、遗失的馅饼……
    这些毫无意义的信息,如洪水般淹没了诺森精心构建的逻辑链。
    “祂没有去反驳诺森的‘论点’。”
    罗恩缓缓道:“祂直接改变了诺森‘论述’的环境。”
    “就像……”
    他想起了自己在战斗中的经历:“就像我不去硬碰敌人的攻击,而是改变战场本身的规则。”
    “让敌人的力量失去施展的‘土壤’;让敌人的逻辑,找不到运行的‘轨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书籍兴奋地:“这就是‘进阶辐射场域’的核心!”
    “普通的辐射场域,只能‘释放’你的力量,让它扩散到周围环境。”
    “可‘进阶’的场域,能够‘定义’你周围的现实!”
    画面中,赫克托耳的“荒诞”权柄如同无形的手,随意拨弄着图书馆系统的底层规则。
    祂让“历史”的定义变成“遗失的馅饼”;让“关键词搜索”返回土拨鼠的尖叫;让清洁魔像自称“巫王”……
    “这就是‘结构化’的场域,你可以在这个场域中预先定义规则:
    ‘所有火焰在此处燃烧速度减半’、‘所有空间传送在此处效果衰减’、‘所有治疗法术在此处效果翻倍’……
    当然,毕竟只是黯日级,虽然能够一定程度调控,但是控制力度和范围都会比较。”
    “‘意识化’的场域则更进一步,它能够根据环境变化自动调整这些规则!”
    “就像主人的场域能够‘感知’到诺森的逻辑攻击,然后自动生成对应的‘荒诞噪音’来淹没它!”
    罗恩的思维如同被闪电击中,他终于明白了。
    “场域不是‘武器’,是‘舞台’。”
    “我不需要用场域去攻击敌人,我只需要用场域去定义——‘在我的舞台上,剧本该如何上演’。”
    “任何试图在我的舞台上捣乱的‘演员’,都会被舞台本身的规则约束、限制、甚至同化……”
    “完美!”
    《超凡全解》发出满意的声音:“你已经领悟了‘场域’的真谛。”
    “那么现在……”
    书页翻到最后一章,那里只有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的虚骸,应该是什么?】
    罗恩闭上眼睛。
    三个要素,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第一,材料——10倍压缩度的“水银魔力”,如同最坚固的建筑材料。
    第二,剧本——“叙事回路”,星辰观测-混沌遮蔽-雷火裁决的因果循环。
    第三,舞台——“进阶场域”,能够定义规则、自动调整的概念空间。
    “我的虚骸……”
    罗恩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坚定:“它应该是一座【剧场】。”
    “一座能够上演‘我的故事’的【寂静剧场】。”
    “在这座剧场中……”
    他开始描绘那个画面:
    “群星之力构筑舞台的主体框架,如同无数根光柱支撑起穹顶;”
    “混沌之力编织舞台的遮蔽幕布,如同黑色轻纱笼罩一切;”
    “雷火之力铸造舞台的核心之门,如同最神秘的后台入口……”
    “而场域本身,就是这座剧场的‘意志’。”
    “它会‘倾听’进入舞台的每一个存在,会‘理解’它们的频率,会‘引导’它们进入我编写的‘剧本’……”
    “或者……”
    罗恩的声音变得冰冷:“将那些拒绝配合的‘演员’,强行驱逐出场。”
    《超凡全解》沉默了很久。
    “很好,不,是非常好。”
    “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设计图’。”
    “去吧,去建造它。去把这张设计图,变成真实的存在。”
    “但记住……”
    巨眼警告道:“第一次融合,九成九会失败。”
    “因为你虽然有了‘设计图’,却还没有掌握‘施工’的技巧。”
    “准备好承受痛苦吧,孩子,那将是灵魂层面的撕裂。”
    罗恩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
    另一边的图书馆中,诺森看着自己终端上显示的信息:
    【系统回滚中……】
    【正在恢复至 72时前的状态……】
    【勘误报告#98 -保留】
    【勘误报告#99 -保留】
    【勘误报告#100 -已清除】
    男人缓缓推了推眼镜,双手放在桌面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疯狂呼啸:
    “这不是随机错误。”
    “那些跳舞的驯鹿、唱歌的魔像、遗失的馅饼……”
    “它们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巧合到不可能是系统故障。”
    “这是……”
    他的瞳孔收缩:
    “这是‘执政者’在用‘荒诞’对抗我的‘逻辑’。”
    “我被监视着,从一开始就被监视着。”
    “那位‘丑王’,一直在看我表演。”
    “只要当我的表演‘太过精彩’,可能会掀翻舞台时……”
    “祂就会亲自下场,用荒诞的方式终结我的‘陷阱’。”
    这个认知,让诺森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
    周围的同事已经开始恢复正常工作,系统也回到了稳定状态,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
    可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的“逻辑之刃”,在“荒诞之盾”面前,碎裂了。
    过了好一会儿,诺森重新打开自己的私人终端,那是一个完全独立于图书馆系统的加密设备。
    他在上面输入了一行字:
    “计划一:失败。‘丑’已入场。”
    “分析:无法通过‘逻辑攻击’突破封锁。
    对方的‘荒诞’权柄可以无限稀释任何‘有意义’的矛盾。”
    “结论:要对抗‘神性的滑稽’,我需要一个同样不合逻辑、无法被预测的变量。”
    “决定:启动第二方案。”
    “等待‘行者’完成他的‘地图’。”
    “只有当‘无名者’走完他的路,我才能找到那个‘不在棋盘上的棋子’。”
    他删除了这段文字,让终端恢复空白。
    然后,站起身,继续整理书架。
    动作依然机械,依然专注,依然扮演着那个“勤勉的书呆子”。
    可他的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已经变了。
    不再只有执念和理性,还多了一种……等待。
    等待某个更加庞大与混乱、更加无法被控制的变量,进入这场游戏。
    另一边,赫克托耳满意地看着图书馆第七层恢复了平静。
    那些错误信息已经完成了使命,像退潮的海水般消散,只留下一片“正常”的假象。
    “完美的谢幕。”
    祂的铃铛发出愉悦的轻响:
    “诺曼确实有天赋,可惜……太过锋利的刀,总是容易伤到自己。”
    祂的注意力依然锁定在对方身上。
    在概念层,祂能“看到”那个‘病人’周围的所有“因果线”:
    每一个念头、每一次敲击键盘、每一条发出的信息……
    都在祂的监控之下,清晰如同白昼。
    就在这时,祂看到诺森突然打开了那个私人终端,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输入着什么。
    “哦?还不死心吗?”
    赫克托耳饶有兴致地凑近,想要看清那些文字:
    “计划一:失败。‘丑’已入场……”
    “决定:启动第二方案……”
    “等待‘行者’完成他的‘地图’……”
    前面的内容,祂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当视线到最后那个关键词,“行者”时……
    一种极其微妙的“不适感”突然涌现。
    就像眼睛看向某个角时,那里明明有东西,视线却总是会“滑开”,本能地转向其他方向。
    “‘行者’?谁是……?”
    赫克托耳皱起眉头,试图深入解析这个词汇背后的含义。
    可每次祂的意识触碰到这个概念,就会感到一阵空白。
    “不是刻意的遮蔽,反倒是一种……‘存在感的缺失’?”
    这种感觉,祂并非第一次体验。
    那个“无名者”准巫王,在概念层的投影就像一个永远无法对焦的模糊影子。
    你知道祂在那里,你能感知到祂的移动轨迹,可当你试图“真正看清”祂时……
    你的注意力就会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牵引,转向其他更“值得关注”的事物。
    “等等……”
    赫克托耳突然意识到什么。
    “‘行者’,‘地图’,‘不在棋盘上的棋子’。”
    这些关键词,指向的会不会就是……
    可就在祂即将得出结论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另一个“更紧迫”的念头:
    “第十三层的那个古籍修复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应该去看看……”
    这个念头的出现毫无征兆,却又显得如此“自然”,如此“合理”,仿佛本就是祂此刻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赫克托耳下意识地准备将注意力转移过去,可下一秒,祂猛地停住了。
    “不对!”
    铃铛声骤然尖锐起来:
    “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关心那个无关紧要的修复项目?!”
    “那明明是早就安排好的例行工作,根本不需要我亲自过问!”
    祂强行将意识拉回诺森的消息上,死死盯着那个“行者”的字眼。
    可这一次,更多的“杂念”开始涌现:
    “中央之地的魔药师协会好像又在筹备一场辩论,我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纳瑞那边似乎又在给她的‘宝贝’准备什么惊喜,挺有意思的……”
    “萨尔卡多最近的情绪波动有点频繁,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每一个念头都显得“合情合理”,每一个念头都比“追究诺森的消息”更加“有趣”。
    赫克托耳静止不动,铃铛声渐渐变得急促而混乱。
    祂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遮蔽,这是‘认知引导’。”
    “任何试图‘关注’那个的意识,都会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引导到其他方向。”
    “这种权能……”
    祂的声音变得凝重:
    “已经触及到了‘概念改写’的边缘。”
    “难怪萨尔卡多总‘无法理解’那个‘无名者’的行为模式……”
    “因为祂根本就不是在‘隐藏’自己。”
    “祂是在‘稀释’自己在整个世界认知中的‘存在感’。”
    “让所有观察者都本能地认为:去看别的东西,比看祂,更有价值。”
    这个认知,让赫克托耳感到一阵棘手。
    “可恶……”
    丑摸了摸脸上的油彩,试图再次聚焦在诺森的消息上:
    “等待‘行者’完成他的……”
    念头又开始飘散。
    “第十三层的项目真的需要我去看看……”
    “不!”
    “中央之地的辩论确实挺有意思的……”
    “不!!”
    “纳瑞的惊喜不定能给我些灵感……”
    “给我……闭嘴!!!”
    赫克托耳的铃铛发出刺耳的爆鸣,祂动用了自己部分“荒诞”权柄,强行压制住那些涌现的杂念。
    终于,祂勉强保持住了对诺森消息的关注,可当祂再次看向那段文字时……
    诺森已经删除了,终端恢复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
    赫克托耳忍不住了一堆俏皮话。
    没想到自己这个最喜欢恶作剧的家伙,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恶作剧”。
    可到了最后,发泄完怒火,祂只能叹了一口气垂下挠到。
    “算了。”
    铃铛声变得疲惫,帽子上的装饰物也耷拉下来:
    “就算我看到和记住了,又能怎样呢?”
    “天平,又恢复平衡了。”
    ………………
    深渊第五层的混沌心脏内部,罗恩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的魔力浓度依然惊人,纳瑞贴心地维持着最适合他修炼的环。
    “宝贝醒啦?”
    甜美的女声立刻传来,带着满满的关切:“需要妈妈做什么吗?”
    “不用,妈妈。”
    罗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接下来的修炼,可能会有些……动静。”
    “如果您感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请不要担心。”
    他的语气认真:“那只是我在尝试突破。”
    “好的好的!”
    纳瑞连连点头:“妈妈会在外面守着的,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宝贝!”
    “谢谢您,妈妈。”
    罗恩深吸一口气,重新盘坐下来。
    这一次,他不再迷茫。
    他知道自己要建造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开始。
    意识沉入精神海,那片翻涌的银色海洋,此刻平静如镜。
    海面上空,三股力量各自盘踞:
    星光如柱,秩序井然;
    混沌如雾,变幻莫测;
    雷火如龙,暴虐狂放。
    “开始吧。”
    罗恩的意志化作指挥棒,首先调动体内那些经过10倍压缩的“水银魔力”。
    这些魔力如同液态金属,沉重、凝实、充满韧性。
    “第一步,构筑舞台框架。”
    罗恩将“星光之力”作为主材料。
    《噬星者的呓语》的冥想法启动,遥远星域的力量开始汇聚。
    无数根光柱,从虚空中延伸而出,在精神海上空交织、搭建、支撑……
    一座巨大剧场的轮廓,开始显现。
    穹顶、立柱、观众席、舞台……每一个结构,都由压缩到极致的星光构成。
    它们闪烁着银色光芒,既庄严又神秘。
    “第二步,编织遮蔽幕布。”
    罗恩引导“混沌之力”。
    那团来自混沌羊首的深邃力量,如同听话的仆从,缓缓流淌而出。
    它化作无数条黑色丝线,在星光构筑的框架上穿梭、缠绕、编织……
    一层层轻纱般的幕布,开始覆盖在剧场的各个角。
    这些幕布,它们更像是某种“滤镜”,能够改变观察者对现实的认知。
    “第三步,铸造核心之门。”
    罗恩召唤“雷火之力”。
    雷火暴君的狂暴本质,在他意志的压制下,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洪流。
    这股洪流,被引导到剧场的最深处——舞台的后方。
    在那里,它凝聚、压缩、塑形……一扇庄严而神秘的大门,缓缓成型。
    门扉上,刻满了雷霆与火焰交织的纹路。
    那是“裁决”的象征,是整个剧场的“核心法则”所在。
    三大结构初步完成,【寂静剧场】雏形已经显现在精神海上空。
    “融合!”
    意志如同指挥棒,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
    星光框架、混沌幕布、雷火之门——三大结构同时启动,开始相互靠近。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
    星光的秩序为剧场提供了坚固的骨架;混沌的变幻赋予剧场灵活的外衣;雷火的狂暴成为剧场意志的核心……
    可就在“黑色轻纱”(混沌)即将覆盖在“星光虚影”(秩序)上的那一刹那:
    “轰!”
    排斥!剧烈的、根本性的、不可调和的排斥!
    混沌的“荒诞”本能地试图解构星辰的“规律”,将那些井然有序的光柱扭曲成荒谬的形状;
    星辰的“秩序”则疯狂地排斥混沌的“污染”,每一根光柱都在颤抖、抵抗、试图将那些黑色丝线驱逐出去。
    两种力量的“叙事”发生了致命冲突。
    星光在诉:“我是永恒的,我是不变的,我是宇宙运行的法则……”
    混沌在呼啸:“我是变化的,我是无常的,我是一切秩序的终结……”
    它们就像两个使用完全不同语言的演员,被强行塞进了同一个剧本。
    一个坚持要按照严格的台词表演,另一个却要求即兴发挥。
    冲突,在百万分之一秒内爆发。
    “不对!”
    罗恩的意志拼命想要调和这种冲突。
    “观测-遮蔽-裁决!按照剧本来!”
    可融合的速度太快了!
    就像试图在闪电劈下的瞬间,完成一次需要数时的精密手术。
    他的意志刚刚触及星光,还没来得及引导它“观测”,混沌就已经涌了上来。
    他想让混沌等待,可混沌的本质就是“不可预测”——它怎么可能乖乖等着秩序完成工作?
    而雷火之力作为整个回路的“裁决者”,此刻根本无法判断该支持谁。
    因为星光和混沌的冲突太过激烈,根本没有给它留下“裁决”的余地。
    就像一个法官面对两个同时开火的罪犯,还没来得及敲下法槌,法庭就已经炸成了废墟。
    “轰隆隆——!”
    那扇【神秘之门】(雷火)因无法调和冲突而失控。
    恐怖的雷火之力不再受控,如同被激怒的暴君,疯狂地向四周宣泄。
    它不再是“裁决者”,变成了“毁灭者”。
    雷霆撕裂了星光框架,火焰焚烧着混沌幕布。
    整座【寂静剧场】的雏形,在概念层面发生了灾难性的崩溃。
    “噗——!”
    罗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液呈现出诡异的银色,其中混杂着星光的碎屑、混沌的残渣、以及雷火留下的焦痕。
    他的精神海剧烈震荡,如同发生了一场十八级大地震。
    那片原本平静如镜的银色海洋,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寂静剧场】的舞台——那个刚刚成型的“进阶辐射场域”,更是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如同一面精美的瓷器被重锤狠狠砸过。
    虽然还没有完全破碎,却已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构筑,彻底失败。
    罗恩的意识从精神海中被强行弹出,整个人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汗水混合着血迹从额头滴,在地面上晕开。
    “宝贝!”
    纳瑞的触手立刻探了进来,声音中满是惊慌:
    “你怎么了?妈妈感觉到好可怕的能量波动……”
    “没事,妈妈……”
    罗恩艰难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喉咙里都像是在摩擦着碎玻璃。
    “失败?”
    纳瑞的触手心翼翼地扶住他:
    “宝贝不要勉强,如果太难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
    “不,妈妈。”
    罗恩摇摇头:“这种失败,是必经之路。”
    他开始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远超任何肉体折磨,完全是灵魂层面的创伤。
    可正是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他反倒能看得更加清楚。
    “我的‘剧本’(回路)没有错……”
    他的思维在痛苦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清晰:
    “我的‘舞台’(场域)也没有错……”
    “错的,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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