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在望，欢呼庆祝

    阳光刺得苏砚眼睛发酸，他抬起手挡了一下。指缝间漏下的光很亮，干净得不像这片土地该有的颜色。
    他慢慢放下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逆命刻印的纹路几乎看不见了，只有一道浅红的痕迹贴在皮肤上，像是被风吹了很久的炭火，还留着一点温热。
    他咳了一声，喉咙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真的赢了？”
    玄月正蹲在洛九璃身边，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她脸上沾着灰，嘴角却忽然动了一下，笑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呢？天都亮了。”
    萧千绝睁开眼，靠在断石上没动，冷笑了一声：“吵死了。”但他没再别的，只是把手臂往身侧收了收，像是松了口气。
    洛九璃微微睁眼，指尖还搭在地面。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封印链闭合了。能量没有外泄，它在回流。”
    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再话，但那股压在胸口许久的沉重感，终于一点点散开了。
    苏砚想站起来，左肩刚一用力就传来一阵钝痛。他踉跄了一下，玄月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他没挣开，反而笑了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玄月没像以前那样讥讽他，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力道不大，像是怕他倒。
    萧千绝撑着断石慢慢起身，走到苏砚面前。他站着没动，沉默了几息，突然伸出手。
    苏砚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右手，和他握在一起。掌心都是汗和血的混合物，黏在一起，谁也没在意。
    这一握，时间好像停了。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洛九璃也缓缓站起，走到他们中间。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还是站稳了。她看着三人，轻声：“我们做到了。”
    风从废墟间吹过，卷起几片焦黑的布条，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下。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照出伤痕、血迹和疲惫的眼睛。
    他们靠近了一些，最后围成一圈。没有人提议，也没有人话，但四个人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搭在彼此的肩上。
    苏砚感觉到玄月的手在他右肩，很轻，但很稳。萧千绝的手搭在他另一边，带着颤抖。洛九璃靠得最近，呼吸打在他的颈侧，微弱却真实。
    他们的身体都在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这一刻终于来了——他们活到了胜利之后。
    眼泪从玄月眼角滑下来，她没擦。萧千绝闭着眼，手指一直没松开。洛九璃把头轻轻靠在苏砚肩上，像是再也撑不住了。
    苏砚仰起头，看着天空。云彻底散了，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他想起时候在铁匠铺后院抬头看天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镇，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三个人一起，站在毁灭与重生的交界处，亲手终结一场浩劫。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萧千绝的手腕。他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我还以为……”他声音很低，“到最后只会剩下我一个人。”
    “那你现在数数。”玄月开口，嗓音有点哑。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另外两人。四个。一个不少。
    他们慢慢分开，各自退了一步。动作都很慢，像是怕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苏砚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喘了口气。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衣服已经被染透。他扯了扯衣角，想按住那里，但手刚抬起来就没了力气。
    玄月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她倒出三粒药丸，递给他一颗，又分别递给洛九璃和萧千绝。
    “最后几颗了。”她，“省着点用。”
    苏砚接过药丸，没问是什么，直接吞了下去。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进体内，虽然不能立刻止痛，但让他呼吸顺畅了些。
    洛九璃盘坐在地上，闭眼调息。她的指尖泛起一点微弱的蓝光，很快就熄灭了。她太累了，连维持最基本的恢复术法都困难。
    萧千绝撕下衣角，包扎自己受伤的手臂。动作笨拙，但很认真。他低着头，一句话不，但神情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绷。
    玄月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废墟、裂痕、烧焦的阵法残骸，还有远处逃走的人影。她盯着那些痕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蹲在苏砚旁边。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苏砚望着前方的地缝。那道曾经深不见底的裂口现在已经完全合拢，只剩一道细线，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就像某种古老的印记，正在自我修复。
    “先活下来。”他，“等能动了，再想别的。”
    没人反对。
    玄月点点头，坐到他身边。她没闭眼，也没调息，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但她的眼神不再警惕如刀，而是难得地松了下来。
    萧千绝靠在断石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第一次允许自己真正休息。
    洛九璃依旧在调息，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她的手放在膝上，指尖偶尔还会闪一下微弱的光，像是在努力积蓄力量。
    苏砚靠在石头上，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药效在起作用，疼痛减轻了一些，但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知道他应该保持清醒，可眼皮越来越重。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那道红痕还在，微微发烫。他把它贴在地上，感受着地底传来的细微震动。很轻，但很稳，像是某种回应。
    “你还记得吗？”他忽然。
    玄月转头看他。
    “你过，我要么死得快，要么活得久。”
    玄月怔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你现在不还坐着？”
    “所以我活得久了。”他。
    玄月没接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在他未受伤的右肩上按了一下。
    “别现在倒下。”她。
    苏砚点头。
    风更大了些，吹起地上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远处山上传来一声鸟叫，清脆响亮。这片土地终于重新有了声音。
    夕阳开始西沉，天边染上橙红色。四个人静坐在废墟之中，身影被拉得很长，映在修复的封印痕迹上。
    他们都没有动。
    苏砚的右手还贴在地面，掌心下的震动一直没有消失。他忽然觉得，那不是结束的余波，而是新的开始。
    玄月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萧千绝的手从断石上滑，垂在身侧。
    洛九璃的呼吸变得绵长。
    苏砚看着最后一缕阳光在地缝上，金光一闪。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