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鞭打

    老韩沉默，客厅很安静。
    他邀请那么多明星，没谁要片酬，都是冲着他面子来的。
    以前放出去的人情，这时候到了收获的时刻。
    何况以他中影掌门人的牌面，也值得大家零片酬。
    但这家伙好像是个刺头，不是很看重他的面子。
    仔细想想，对方成长过程中也好，春秋一路走来也罢，他好像的确没有提供什么帮助。
    等他提供帮助的时候，已经是锦上添花了。
    “大家都是零片酬。”许情笑意盈盈，状态又恢复了。
    “……”刘景有些懵，邀请的明星可不少，难道都是零片酬？程龙能愿意，李连劫也未必愿意啊。
    他倒不是不给老韩面子，而是的确没想到这一块儿。
    “你给自己母亲过生日，还要钱不成？”老韩理直气壮。
    “要，这个日子最好开口。”刘景更理直气壮。
    他有经验，茜茜就是这样的人，专门等他和丽姐生日的时候要钱。先买一堆礼物，顶多值个几千块钱，目的是要几千万，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片酬一块，爱要不要。”老韩没好气。
    “我不是爱钱的人，片酬就算了，你过给我几个角色的。”刘景很大方。
    “五个，不，三个，谁想亮亮相，你推荐他们来剧组。”老韩伸出一个巴掌，又抠门地弯下两根手指。
    他唉声叹气，“这事儿就这样定，我得赶下一场。”
    “韩叔，这边房间多……”刘景起身相送，随口挽留。
    “别介，你们这太可怕，我怕心脏病犯了。”老韩摆手，到了门口，声解释，“顾晓梦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她耍一耍性子，没其他意思。”
    “情姐是性情中人，我这当弟弟的可不敢介意。”刘景打趣。
    老韩哈哈大笑，在申傲的带领下离开。
    这位副导演在另外一栋楼住，顺便负责看大门。
    刘景目送，呵呵笑了声，你们把她当公主，我也把她当公主，的确没什么可介意的。
    “没想到周汛那么大腕儿，还有人跟她抢角色。”赵刀神色幽幽，以前认为抢角仅限于二线三线，还有她们这样的透明。
    “有利可图，谁都会抢，周汛也不意外。许情从国外回来，急需刷一刷存在。她有整个京圈当后盾，有什么不敢的。”刘景感慨。
    “在没有成为棋手之前，影后也是棋子，只是稍大一些罢了。”赵刀也有感慨。
    “棋手也分高下。”刘景伸了个懒腰懒腰，放下的手顺势拍了拍赵刀的脑袋，“还是你厉害，老韩都敢骂。”
    赵刀惴惴不安，“大……大哥，他不会报复我吧？”
    “你算老几，他连你是谁都不想知道。”刘景不屑。
    赵刀深吸一口气，锻炼下肺活量，“谢谢。”
    “不客气。”刘景没心情坐客厅酝酿情绪，拾阶而上，忽然停下，“愣着干啥，还不上来。”
    “你……你……，我……我……”赵刀口吃，以为刘景要吃她。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那堆衣服赶快给我洗了。别想着偷懒，明天我还要穿。”刘景训斥，刚帮你一个忙，这就想耍赖不成？
    白痴！你也就剩大萝卜了，花心全是空心，赵刀暗中骂骂咧咧。
    楼上灯光昏暗，走廊影影绰绰。赵刀成了赵胆，紧紧跟在刘景身后。
    廊灯闪烁了下，她连忙拉着刘景的衣服，强忍尖叫。
    她默默吐槽，唱戏的呢？喝酒的呢？练习台词的呢？你们这会儿怎么老实了？
    “谢谢。”
    一点香烟火星，两颗明亮眼睛，一团白色烟雾，一道矮身影。
    屋门半开，周汛倚着门框，沙哑着嗓子道谢，刚才楼下的交谈她听到了。
    韩三爷前来，她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啊……”
    一声大叫，在整座楼中回荡。唱戏的，喝酒的，练习台词的，全都出来了。
    赵刀跳到刘景背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哇哇哭了起来，“大萝卜，我想回家，我不要拍了……”
    “不好意思，我……”周汛也吓得不轻，这姑娘人很，嗓门一点都不。
    “赵刀，你想勒死我是吧？”刘景拍着赵刀的臀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优点，这里又结实又翘，手感非常不错。
    “迅，怎么了？”
    赵丽影这一嗓子，陈昆话走路都正常了。
    “没事儿，我好像吓着她了。”周汛有些尴尬。
    “嗨！姑娘别怕，这屋里没鬼没怪。”王志文安慰。
    “对，都是人。”吴刚强调。
    不安慰还好，赵刀哭的更凄惨，人吓人比鬼吓人还要吓人。
    这一屋子都是什么人？要么是影帝，要么是当红花旦，要么是最热生，就没一个正常的。
    “我没事儿。”赵刀哭着哭着，忽然有所领悟，想要成影帝，是不是也得像他们一样先发疯？
    “还以为导演欺负姑娘了。”曾漓看了一眼刘景，轻哼一声，带着些许鄙夷。
    好感度+1
    刘景傻了，神马情况？玩呢？
    昨天增加一点，今天又增加一点，这……
    “迅，不管怎样，你把人家吓哭了，赔她两部戏吧。”陈昆打趣。
    “好。”赵丽影擦了把眼泪，哭声停就停。
    “……”
    众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大笑了起来。
    ——
    老韩走了，老韩又来了，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
    啪……
    鞭子挥在池子边上，老韩脸皮都在用力。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众人心肝颤抖，好像打在了自己身上。
    啪……
    陈昆站在画外瑟瑟发抖，这要是实拍，两鞭子能把我打残了。
    十几鞭过后，老韩额头都冒汗了，申傲终于喊了一声，“卡！”
    “呼！这要是搁我当年，一口气能打几十鞭。”老韩把鞭子扔掉，拿着毛巾擦手。
    “嗯！刀给司令端杯茶，让张司令休息休息。”刘景坐在监视器后面，刀站在他身后，恪守本分。
    “矿泉水就行，来瓶凉的。”老韩擦了把汗，抽鞭子也是力气活。
    今天是老韩进组的日子，也是他离组的日子。老韩饰演的张司令，一共也没几场戏。
    一场来裘庄的戏，一场和武田的对手戏，还有一场就是鞭打白年的戏份。
    白年被怀疑是老鬼，受了不少刑罚。他看到张司令就像看到了亲人，一声“司令”，满是委屈。
    哪知道司令没有为他撑腰，拿起鞭子不由分，狠狠地抽了起来。
    抽是真抽，但没有真打在陈昆身上，而是打在了池子边沿的假人身上。
    “道具换一条鞭子，五分钟后接着拍。”刘景吩咐。
    “这条没过？”老韩愕然，抽个鞭子这么简单，怎么还能没过呢？
    “武田怀疑张司令，张司令鞭打白年是壮士断腕，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你这鞭子抽的只有力度，没有那股狠劲儿，还有那股痛劲儿。”刘景解释。
    “痛劲儿？”老韩疑惑。
    “张司令和白年的关系，您老有经验，不用我挑破吧。你抽鞭子的时候，就当那池子是爱妾……”
    “好了，你别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老韩打断，再下去，我怕连你一起抽了。
    再次来裘庄，老韩又是另一番感受，这里气氛极其压抑，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紧张。
    “给张司令换一把短点的鞭子，这样抽起来带劲儿。”
    刘景摸着胡茬，晚上该让刀帮着修修了。该不，没有叫错的外号，刀手艺不错。
    “收到。”道具一声大喊，其他人纷纷远离导演两步。
    来到裘庄第一天，所有人都觉得王志文的笑最变态。
    现在大家想法变了，导演摸胡茬时的思考，才是最变态的。
    老韩也这么觉得，今天和刘景演对手戏，抱着很大期望。别看我没演过啥戏，自认为演技不比那些影帝差。他想好好发挥，演技吊打刘景，让年轻见识见识天高地厚。
    为了演好和武田的对手戏，他最近没少偷偷练习。
    吊打的确是吊打，刘景气场全开，全程吊打他，他完全被刘景带着走。
    这场戏拍了三遍，老韩始终觉得自己表现太差，要求再拍一遍。导演拒绝了，第三条就挺好，演出了张司令色厉内荏的样子。
    老韩那叫一个郁闷，刘景那些夸赞他演技的话，他听得非常刺耳。
    “韩总，矿泉水没有凉的了。”
    “常温就常温吧。”老韩也不介意，拧开喝了两口，“你叫赵丽影？”
    “我……我……”赵刀瞬间紧张，难道还在记恨我骂他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他，我是大萝卜，不，景少的女人。
    扯虎皮做大旗，她刚明白这句话的奥妙。
    在《风声》剧组，她面对那些员工的时候，比副导演还有威风。再也没有跑龙套的时候，那种经常被工作人员刁难的事情发生。
    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在一般人面前，她能背靠范胖这棵大树。但面对老韩的时候，显然范胖不够分量，而她认识的人中再也没有比刘景更高的树了。
    “你别紧张，让那子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就是好奇，赵刀是什么意思？怎么有这样的外号？难道你擅长用刀？”老韩的确好奇，刘弈菲是出名的打女，多次接受采访时表示，剑法武艺都是刘景教的。
    如今又出了杨蜜和刘师师，一个拳脚凌厉，一个招式如行云流水，两人都是刘景教的。
    随着《叶问》上映，唐烟声名鹊起。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经典角色，晋升二线行列。
    电影里没有她的打斗场面，但甄子单唐烟也懂咏春，跟着刘弈菲学的。拍摄《画皮》的时候，他和刘弈菲交过手，自己不是对手。
    观众盘点刘景教出来的徒弟，舒唱和景恬也蹦了出来，她俩师傅是刘弈菲，和唐烟是师姐妹，和刘景不一个门派。
    老韩听到刀这个外号，下意识和武术联系在一起，莫非这也是刘景教出来的？
    “我……刀功一般。”赵刀支支吾吾，厨艺也一般，但绝对比杨蜜强。圣诞节那天，她为刘景做了一碗肉丝面，听到这样的感慨。面条下的不错，比杨蜜强太多了。
    “韩总，准备的怎么样了？”申傲那边催促。
    “没问题。”
    赵刀匆匆离开，华夏电影掌门人这样八卦吗？怪不得影视圈都这么八卦，找到根源了。
    “他和你的什么？”刘景又不是瞎子，老韩和刀聊天，当然看在眼里。
    “他希望我学习武术。”
    “……”老韩管的有些宽，电影的事情归你管，演员学习什么不归你管吧？
    “Action……”
    啪……
    “嗷”的一声，老韩抱着腿大叫，打断了刘景的嘀咕。
    “卡卡卡……”
    “三爷，你没事儿吧？”
    “司令，受伤了没有？”
    “韩董，要不要叫医生？”
    “干脆打120吧。”
    “别截肢了。”
    一堆人围了上来，鞭子变短，老韩没抽到假人身上，鞭尾扫到了自己腿上。
    “打什么120？谁的打120？”老韩急了，瞪了一眼王志文，别以为我耳聋，好使着呢，截肢的就是你，这家伙蔫儿坏。
    王志文嘿嘿一笑，退到了一旁。
    要眼色，还得是陈昆，直接搬一把椅子过来。
    “我没啥事儿，歇几分钟就好。”老韩坐在椅子上，揉着腿肚子。
    草率了，当时不应该主动请缨演这个角色的。刘景不是路川，更不是姜闻。
    “韩总，要不要给你找个动作指导？”申傲过来询问。
    “咱们剧组有武指？”老韩没好气，真当我啥都不知道，《风声》剧组有什么，我比你还清楚。
    “我们导演万能的，让他兼下职，他是专业武指。”汤惟解释，这不是捧，而是事实。戏里动作戏不多，没必要请一个专业武指，再花一份钱。拍摄动作戏的时候，要么是演员自己设计，要么是刘景设计。
    “我的昆曲就是导演指导的，他还是咱们剧组的戏曲指导。”陈昆连忙接一句，对韩总有眼色，对导演当然得更有眼色。
    他完这话，还不忘问一句段奕宏，“老段，是吧。”
    “《空城计》是曾漓师妹指导的。”段奕宏很老实，似乎觉察到气氛不对，补充一句，“导演也指导了一些，曾漓师妹指导的更多。”
    “哈哈，我这一套针刑，都是导演设计的，奇思妙想，导演对古代刑罚非常有研究。我俩还聊起古代刑罚体系，从夏代的五刑制度，到秦法的八大类，再到……咳咳……”吴刚越谈越兴奋，发现大家神色不对，干咳两声结束。
    “绳刑也是导演设计的。”周汛神色幽幽，她觉得这套刑罚对女性很不善良，仅次于木驴。后来翻了翻，发现改编的还是善良了，中的刑罚更不善良。
    “看来刘景还是《风声》的酷刑指导。”老韩瞥了一眼刘景，这两千万花得值，导演、主演、编剧、动作指导、戏曲指导、酷刑指导……
    “我们导演日语非常好，比日子的都好。”汤惟夸赞，她对刘景是真心感谢，整个影视圈对她避之如虎，唯有刘景收留了她，让她当副导演。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老韩揉着腿，大家围在身旁解闷。
    赵刀声嘀咕，“还真现实。”
    可不是嘛！制片人张敏来的时候，一圈人也是这样围着，嘘寒问暖。
    老韩进组拍戏，这一个个比对张敏态度更好。
    平安夜那天霍文溪来了，同样是投资方，一个个只是打个招呼。因为鹰皇在走下坡路，年初一场风波，没有了去年的风光。再加上霍文溪只是经纪人，并不是鹰皇的话事人。
    前天饰演日本随从的两名男演员进组，这些人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当做没看见。
    “Action……”
    老韩歇了过来，他没有换鞭子，咬牙切齿，好像台子是仇人。
    啪……啪……
    十几下之后，申傲喊了声卡，老韩气喘吁吁扔下鞭子，这次过瘾了。
    “再来，前几下无力。”刘景下了指示。
    老韩这次没有话，他也明白怎么回事儿。刚才那一鞭子挨的，心里有些怵，所以前几鞭的确没敢使劲儿。
    一遍，两遍，再来一遍。
    第七遍，老韩气喘吁吁，话都不上来，“这……这次又怎么了？”
    “张司令，你怎么越打越温柔？午饭你可没少吃。”刘景皱着眉头，一场打鞭子的戏拍一下午，老韩怎么这么菜？不是用力过猛，就是软绵无力，或者表情不对。
    他后悔了，早知道婉拒老韩出演张司令，随便挑个演员都比这位强。
    “我踏马的这辈子打的鞭子，都没今天多。”老韩也后悔了，胳膊都是软的，腿上肯定青了。
    “咳咳，导演，韩总，要不抽我吧。咱们真实拍摄，这样是不是更逼真？”陈昆举手，在两位大佬的注视下，弱弱的给了个方案。
    刘景和老韩若有所思，随即同时摇头，“算了。”
    “我没问题的……”陈昆连忙解释。
    “张司令，等会儿你把假人别当假人，设想那就是白年。你的心头好，不舍得打，又不得不打。既有对白年的痛，也有对武田的恨，还有……”
    老韩不想听了，摆了摆手，“没什么还有了，赶快开始，我状态来了。”
    “韩总，要不要……”陈昆还要些什么，老韩更不想听。
    “你闭嘴。”老韩喝了一声，听见你话都反胃。早上来的时候，他听狗都嫌弃这家伙，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夸张了。
    “Action……”申傲话音刚，老韩深吸一口气，鞭子挥了出去。
    啪……
    脸上带着怒、恼、恨，眼神冷漠，手中更是稳、准、狠。
    几名观众刚才都瞌睡了，这下一个个精神，饶有趣味地看了起来。
    赵丽影打了个哆嗦，这个剧组有问题，多正常的中影领导，来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也成变态了。更让她害怕的是，老韩演的变态，旁边的观众更变态。大萝卜正摸胡子，王志文笑的灿烂，范伟眼睛都直了，吴刚还擦了下嘴角，陈昆一脸花痴……
    噫噫噫！赵丽影抱着双臂缩了下身子，整个剧组，就我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