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痴心先生忏悔录

    然而一秒过去了。
    两秒，三秒……
    王希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摁在自己遗像上的「五雷符」依旧毫无反应，似是根本没有感知到所谓邪祟的存在。
    “？！”
    王希一惊。
    他迅速抽手，转而高抬八卦镜，手拎桃木剑，如道士步罡踏斗——镜面照着黄包车，手中桃木剑快如闪电，往前刺去，咻一声正中遗像。
    叮！
    咔嚓！
    遗像玻璃碎裂，令他那张诡谲的笑脸崩解错位，显得更为瘆人。
    一阵阴风刮过，王希只觉脊背发凉。
    没反应！
    还是没反应！
    三件货真价实的法器，在此刻就像失灵了一样，与摆设无异。
    那种心底发毛的感觉再次涌现。
    王希闪身后撤，相隔数米站定。
    是这邪祟太凶猛？
    还是，根本就不是自己认知中的邪祟，专业不对口，法器才毫无用处？
    他不知道。
    见状，王希果断放弃用法器驱邪，转而展臂甩手。
    《抱朴子》有言：凡诸精魅、山魈，见烈火则消形……以真火焚符可驱百鬼。
    不论古今中外，都有火克邪的法。
    熊！
    只见他手上燃起棕红火焰，臂膀如杆，拳似笔头，蘸火之墨，提按下。
    ——「山河一笔」「焦土之主」
    一拳两掌！正气凛然！
    似行书三点水，一气呵成！
    嘭嘭嘭！！
    炽热的棕红火焰以拳掌爆燃，霎时间，遗像、花圈和灯笼统统粉碎，在大火中灰飞烟灭。连那辆破旧黄包车，也熔炼成一团焦黑铁疙瘩。
    可还不等王希暗松口气，眨眼工夫，面前一切又恢复如初——如时光倒流般，连那碎裂的遗像也完好无损。
    属于他自己的那张脸噙着笑，目视前方，似是在盯着他看。
    “……”
    王希先是一怔，旋即深吸口气。
    这究竟怎么回事？
    手段尽出，仍徒劳无功！
    叮铃——
    倏地，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
    王希如梦初醒。
    他猛回头循声看去。
    只见身后停着一辆黄包车，皮肤黝黑的人力车夫用脖颈上的汗巾擦脸，表情紧张不安，略带口音道：
    “对勿起对勿起，老爷侬行行好，让下阿拉格部破车子。”
    在黄包车上，还坐着一位穿丝绸长褂、戴圆顶帽的长须中年，正皱眉盯着王希，嫌恶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不耐烦喝骂：
    “大白天发甚么疯！痴头怪脑，要疯癫回屋里去疯，挡勒路当中寻死啊？”
    “……”
    王希沉默不语。
    他再转回头去，原本正前方的破旧黄包车、遗像和花圈等，不见了踪影。
    四周恢复了原本的热闹熙攘。
    “抱歉。”
    王希不恼，朝车夫和乡绅拱手致歉，旋即退到一旁，将路让开。
    没理会那乡绅远去时的骂骂咧咧，他只是心头猛沉。
    这已是第二次遭遇与自己相关的诡异丧事，个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也不知背后是人为还是天意，但王希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兆头。
    …
    …
    回到武馆时，霍师傅等人正在吃饭。王希推已在朋友家用过，婉拒邀请后直接回了厢房。
    他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发生的怪事。
    ‘物理、魔法和法器，全都不管用，这下麻烦了……’
    王希略感头疼。
    ‘尽快提升实力吧，早日成为修士，到时候或许会有针对性的解决办法。’
    他坐在床沿，掏出了从货郎那买的两本残缺线装本。
    这两本秘籍缺页严重，且十分破旧，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散架。
    所以王希翻阅的动作很心。
    不多时。
    「你发现了外功秘籍！」
    「是否接受“铁头陀”的教导？」
    ‘是。’
    王希暗道。
    一枚白光浮现，没入眉心。
    他又继续翻看下一本，很快又拿到了第二枚白光，同样源自“铁头陀”。
    ‘卡厄斯，抽取。’
    王希下达指令。
    「消耗200点能量（剩余2200）」
    嗡——
    脑海中两团白光闪耀。
    王希一把接过面前悬浮的两张白卡。
    「铁颅撼岳经（残缺）」、「铁桥秘录（残缺）」。
    两张残缺的白色一星功法卡，皆属于外家武学，少了对应的打法，只留练法。
    王希端详片刻，面色逐渐怪异。
    ‘这不就是另类版的铁头功和铁裆功吗？’
    也难怪货郎会，这两门武学虽然残破，但刚好能补足他所欠缺的“二仪虎”。因为二仪，正对应人体头尾，即首阳与下阴两个区域。
    ‘算了，管他的，只要能彻底练到外家圆满，证得宗师就行。’
    王希心想。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取出「梨园九韵戏（功法卡/白色三星/至臻）」。
    这张功法卡早已升满，对他而言，也再无增益，恰好可以拿来进行合成。
    ‘卡厄斯，合成。’
    指令下达，手头三张白色功法卡同时消失。脑海罅隙白光旋转，汇成绿光——
    「铁衣九韵戏（功法卡/绿色二星/可升级）：0/300」
    新卡继承了部分经验，刚出炉就是二星。王希启用后，根据脑海里多出的习练法门，当即在厢房里运功。
    “咿——呀！”
    他起身单手背负，高腔而起，吊嗓唱道：“一嗓震破阎罗殿呐，颅叩，黄泉九响钟！”
    咣当！
    一阵无形的撞击，顿令王希视线震颤，头部摇晃，耳畔嗡嗡作响。
    仿佛正用脑袋撞击大钟九次。
    他强忍疼痛眩晕，继续念唱：
    “生死簿上添一笔呀！裆下笑纳，哭丧棒！”
    梆！梆！梆！
    王希声音戛然而止，化作闷哼。
    霸王别姬、鸡飞蛋打、打草惊蛇等一系列传奇故事正在上演，剧痛直冲脑门，仿佛整个身体都麻了。
    这比谎还痛！
    王希差点没缩成一团，栽倒在地！
    他面部扭曲，哆嗦着嘴继续唱：
    “牛、牛、牛头马面，皆退散——铁躯震翻奈何桥！”
    噼里啪啦！
    顿时全身四肢百骸都传来疼痛，王希颤颤巍巍摆出凶戾做派，最后几乎是压着嗓子唱完最后一句：
    “一更那个二更三更天！十八地狱轮番上，不过给爷挠痒痒！”
    王希的“二仪虎”在这一刻同时受击。他翻着白眼，直挺挺往后一倒。
    扑通！
    …
    …
    不知过去多久。
    “师兄！你怎么了？！”
    王希只听师妹焦急的呼唤。
    他是被摇醒的。
    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还躺在厢房的地上，霍巧儿蹲在身旁，满脸关切。
    王希瞥了眼窗外天色，还是艳阳高悬，估摸自己也就晕了半个时辰左右。
    身上还有些痛，尤其是头，还有头。
    他忍疼坐起，控制表情笑道：
    “师妹别担心，我只是练功劳累，索性席地而睡。”
    霍巧儿面露狐疑之色，瞥了眼身后。
    厢房的床就在旁边，真累了走两步就到，用得着躺地上？
    她娇嗔道：“师兄，练功再是刻苦，也还是要照顾好身体呀！”
    “师妹的是，我晓得了。”
    王希微笑站起身，见师妹正为他拍打衣上尘埃，自个则默默检视脑海：
    「铁衣九韵戏（功法卡/绿色二星/可升级）：1/300」
    1点。
    就加了1点经验……
    这鬼功法最好还是交给投影代练，或者让卡厄斯老师亲自指点。
    反正他自个打死都不会再碰了。
    太勾儿痛辣！
    ‘外功有「铁衣九韵戏」，内功有「桃花山游帖」，内外兼修……可这又多出了经验缺口。’
    王希暗想。
    他考虑着回主世界后，要不要找个时间把「伦道尔锻体法（功法卡/白色三星/至臻）」挂“帽洞”卖掉。
    抽白卡当狗粮太亏，但如果实在急缺经验，也可以顺便接个职勇月度任务，下迷宫去抽卡池。
    起码还有概率出高品质卡“回血”。
    ‘童话界那边即将发生黑湖暴走事件，危机并存，或许能趁机补充一大波卡池，填补经验空缺。’
    王希安抚完师妹，又坐于桌案旁，提笔开始写字。
    ——「桃花山游帖」
    他一边修行内功，一边笔为师弟张复云撰写寓言故事，告诫并教导对方，麒麟男儿是如何炼成的。
    书名《痴心先生忏悔录》。
    用的是行草，洒脱不羁。
    开篇即是：
    “汤牧，字贵南，年二十，北境平海富贾子也。牧哥儿倾慕商界沈氏女，聘金三万、西洋汽车二乘，并以江景洋房为礼……”
    沙沙——
    王希龙蛇笔走，洋洋洒洒。
    又续书：
    “沈女笑纳，然婚后三日，携财遁走，仅遗一笺：‘牧哥儿甚痴，然吾爱自由。’汤贵南犹叹：伊字迹真真娟秀！’”
    停笔，第一个寓言故事写完。
    王希题名《三万买“真秀”》
    他感觉五脏六腑传来暖意，精气神十足，便又提笔蘸墨，书写第二个故事：
    “牧哥儿恋歌女白茉莉，掷千金购翡翠镯赠之。茉莉娇嗔：‘镯色淡，意不诚。’牧遂当祖传田契，购拍卖行血玉镯。未几，茉莉与军阀公子同乘汽车招摇撞市，腕上正戴双镯。汤贵南喜极而泣：‘伊戴我镯时，真真风华绝代！’”
    题名《牧叹伊人风华，伊人笑牧绝代》。
    紧接第三个故事：
    “有留洋女学生柳思思，谓牧曰：‘吾慕新式男子，恶铜臭。’牧遂散尽家财办义学，自着补丁衫示清贫。然三日后，思思嫁银行胖经理，婚宴上叹：‘欷吁，爱情终需面包矣。’牧大悟，啃窝头题匾贺之：‘佳人真真慧眼！’”
    题名《汤如悟》。
    最后一个故事：
    “牧遇难闺秀董姐，称被继母所虐。牧怒砸继母宅，方知董氏实乃邪教徒，继母为其同伙也。入狱前，董氏来探，牧犹殷殷嘱：‘出狱后，定再助卿脱离苦海！’”
    “董氏讥：‘媚人者贱，自贱者贫。谄犬谄犬，终无所获。’”
    “汤贵南口鼻沥血，瘫坐于牢，蘸血留下《痴心先生忏悔录》，含恨而终。”
    王希写完，修行结束。
    「桃花山游帖（功法卡/绿色一星/可升级）：6/300」
    他看着桌上的共四篇的《痴心先生忏悔录》，满意点头，嘟囔：
    “师弟，早日回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