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宫泽真澄流血事件」

    翌日，台风天气对宫古岛的影响还在持续。
    真澄在嘈杂的雨声中惊醒，雷鸣远去，不过暴风雨依旧在海上兴风作浪。
    他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刘海，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流了汗，头发黏在一起。
    右手手臂在空气中摆动得太顺利，真澄忽然一怔，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一条被子。
    自己这是……坐着睡着了？
    朦胧的记忆里，他好像是枕在前辈的大腿上睡着的。
    真澄张望四周，发现一切如常后静静吐出一口气，应该是昨晚睡着后，前辈替自己盖上的吧。
    这样想着，他从沙发上站起身——
    咦？
    用纹丝不动形容太夸张，不过似乎有某种力量阻碍着他离开沙发。
    “喵~”
    昨晚偷偷溜进来那只虎斑猫，卧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察觉到动静，琥珀色的瞳孔望了他一眼，接着又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
    真澄掀开被子，低下头，一双白嫩修长的大腿填满视野，在真澄的身上打了个“结”，大腿与腿之间挤压出呼之欲出的肉感。
    嘶~难道还没睡醒吗？
    真澄不自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光景依然不变。
    那双腿从他的腰际两侧各自向前伸出来，像三明治一样夹着他的腰，将真澄牢牢锁住。
    虽然他没有观鸟社员「观察鸟类的脚就能辨别其种类」的本领，不过趾甲上浅蓝的色泽十分醒目。
    毫无疑问，是我如古前辈没错。
    她双腿缠在自己的腰上，毫无负担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意识到这点，真澄的身体顿时僵住，上半身支撑着保持不动，与美人前辈之间拉开微妙的缝隙。
    “……唔，真澄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不妙，前辈也醒了。
    “前辈早安。”真澄僵硬地挤出声音，“还可以。”
    一觉睡到天亮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醒来却感觉不太好。”
    “诶，为什么？”
    我如古千岁明知故问。
    “和前辈这样贴在一起，害我很僵硬。”
    “啊~的确很僵硬呢。”
    我如古千岁别有意味地道，此刻与真澄亲昵地贴在一起的她，是最了解真澄身体状况的女生。
    “话，真澄那种姿势是怎样？背挺直得跟在受训一样，不难受吗？”
    单独以腰部支撑上半身的姿势，对脊背造成负荷，真澄的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难受，但……”
    “既然这样就不要硬撑嘛。”
    我如古千岁抓住他的肩膀，拉向自己，真澄的身体稍微往沙发前端滑过去一点，然后朝着身后的美人倒下。
    “疼爱后辈是前辈的职责，不是吗？所以真澄尽管放松没关系。”
    尽管真澄比前辈要高，不过因为角度的缘故，整个人反而被我如古千岁收入怀中。
    她交缠的双腿也从腰腹往上，滑到胸膛的位置，背后感受到前辈强烈的存在感。
    这样的姿势，不禁让真澄回忆起被麻美双腿锁喉时的不愉快经历，还好前辈的力道很轻。
    “突然醒过来看到这种情况，害真澄吓了一跳吧？”
    我如古千岁在正上方以柔和的眼神俯视着他，黑发纷纷滑到他的身上。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真澄只能看到她一半的脸，但他肯定，那两片唇瓣是在恶作剧一样笑着。
    “抱歉，因为我想把真澄当成抱枕抱着睡，所以才趁你睡着之后打扰。”
    “这未免太恶劣了吧。”
    “一比一扯平，毕竟真澄昨晚也享受了膝枕嘛，让我抱一会儿有什么关系。”我如古千岁眯眯眼笑。
    真澄叹一口气，“那我把房间让给前辈，不是白费功夫？”
    “好像是这样没错。”
    我如古千岁轻笑着颔首，温热的气息吹到真澄的耳朵上。
    “我们现在回你的房间也不迟。”
    “果然还是床好呢……感觉比较有气氛。”
    前辈貌似想到了什么好事情。是哪门子的气氛？真澄扶着额头开口：
    “两个人都醒了，是要回房间干嘛。”
    “真澄想干什么都可以喔。”我如古千岁露出了捉弄他的笑容。
    原木色的茶几，设计悠闲的沙发，让人放松的空间却只见真澄绷紧肩膀，神情紧张。
    “起来，咖啡店的女生们有像这样抱紧过真澄吗？”她突然问。
    “这种姿势的话……没。”
    “那也就是，还是有抱在一起的时候了？”
    “嗯。”真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回答。
    “是吗。”我如古千岁轻声笑道：“这样的话，算是从那几位近水楼台的女生手里偷到了一项特权呢，呼嗯~偷吃的感觉很不错哦。”
    真澄扯了扯嘴角：“偷吃……”
    “没错，一大早和真澄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你那几位红颜知己只要一推开二楼的房门，就能看见这一幕。没被发现，又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这种濒临边缘的感觉非常有趣喔。”
    从前辈深色的瞳眸里燃烧起嗜虐心的黑色火焰，这个人已经完全玩上瘾了。
    “偷吃什么的也太奇怪了，我是什么美味佳肴吗？”
    “咦？难道不是这样吗？那位黑川姐，可是无时无刻不用掠食者般的眼光看你诶。”
    “澪的话……”
    到某人，某人的影子就到了。
    “——真澄，早安，在客厅睡得还好吗？昨晚雨下得很大。”
    从楼梯上传来黑川澪的声音。
    真澄立刻提起了心。
    澪？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不能让她见到这个场面。
    从昨天在水族馆遇见前辈后，她就露骨地显露出对我如古千岁的戒心，把前辈视为最大对手。
    真澄拼命挣扎着起身，但我如古千岁只用双腿牢牢地锁住他。
    结果就是他的脑袋越来越往下滑，所过之处枕到的地方都很柔软，脸颊埋进前辈丰满的大腿之间。
    “前辈，有人来了……”
    “是喔。”
    然而前辈完全不理会他的心情，唇瓣勾勒出捉弄人般的笑脸，在真澄看来简直形同恶魔。
    “早安，醒的好早呢，黑川姐。”
    我如古千岁嫣然一笑。
    因为真澄半躺在前辈身上，看不清楚黑川澪的表情，只能用余光瞥到她在地板上不住颤抖的修长影子。
    她似乎如遭雷殛呆在那里，不出话来了。
    “真真真真真澄！？你和我如古姐都做了什么！？”
    酝酿了好半晌，她才微张唇瓣，吐出不甚流畅的颤音。
    脸埋进大腿的真澄暂时无法开口，因此我如古千岁替他回答。
    “就是黑川姐看到的这样哦。”
    “怎么会……太过分了！居然趁我睡着的时候……”
    黑川澪攥紧了双拳，眼泛热泪，紧接着双手交叉，抓住睡衣的下摆。
    “真澄喜欢被那样对待的话，我也可以！”
    好不容易从前辈的大腿间探出脑袋，真澄像才浮出水面的人一样调整呼吸，睁大的眼眸里倒映出猛然迫近的金发美人。
    “等一下！澪！”
    台风尚未离去，今天看来依旧是不安宁的一天。
    ◇
    “我开动了。”x7
    七个人早餐的料理相当丰盛，有一半是冲绳风味。
    口感紧实略硬的岛豆腐，和苦瓜，猪肉，胡萝卜在一起翻炒而成的「炒杂」，炸琉球笛鲷天妇罗，县产的荞麦面，什锦饭。
    “我如古姐料理煮的很好吃哦，真是富有女子力的大姐姐啊。”
    麻美“咔哧咔哧”咬着金黄酥脆的鲷鱼天妇罗，眯着眼感叹道。
    要准备七人份的早餐很费功夫，因此今天的早餐是每位女生各自负责一部分，几道冲绳风味的料理就是前辈煮的。
    像是这道炒杂，食材丰富，调味均衡恰到好处，连真澄不怎么习惯的苦瓜也多吃了几口。
    “仅限于用岛上的食材做几道家常菜而已。”我如古千岁谦虚道：“稍微复杂一点的料理就没辙了。”
    她着看向默默用餐的凛音，率直地赞美道。
    “像是神代姐，不管是和食还是洋食都很拿手，点心的水准更是一流，真有贤妻良母的典范呢。”
    “没错没错。”麻美十分赞同地点头：“凛音就是动画里那种黑长直大和抚子类型的女主角吧，而且还是巫女属性，太赞了！”
    闻言凛音忽然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唔！”麻美身子一僵：“是我提到神社话题，害凛音不开心了吗？”
    “没那回事。”继承人姐轻轻地摇头，望向餐桌的眼睫微微震颤。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听别人这样评价自己。”
    “什么评价？”旁边千爱一副好奇的样子歪着头，“大和抚子？”
    “贤妻良母。”
    凛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道。
    “哦呀，以前居然没人过嘛。”我如古千岁不无惊讶地。
    “虽然是初次见面，神代姐给我的印象非常好呢。”
    她轻轻一笑，“外表看上去是位冰美人，一板一眼的行事风格很认真，也很让人放心，同时内里的性格又非常体贴，懂得照顾人。”
    “不过最加分的果然还是料理水平吧，所谓「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料理可是新娘修行的第一课哦。”
    “我学习料理倒不是因为这种不纯……这种目的。”
    凛音把到一半的形容词又咽了回去，突然看向黑川澪。
    “起来，澪最近的料理水平进展很大呢。”
    原本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用餐的澪闻言抬起头。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分出一只手，在桌子下攥着真澄的衣角，以此对真澄发出无声的抗议。
    视凛音为劲敌的黑川澪，尽管见识到凛音比她厉害的地方，但依旧燃起不肯认输的意志，始终在精进厨艺。
    在真澄看来，澪的确是很努力，但是如果对手是凛音……
    以厨艺来讲，虽然澪煮的料理也很好吃。只是该怎么，挑错对手吗……
    尽管如此，把她付出的样子看在眼里，真澄依旧有种难以述，或者自己不愿面对的心情。
    “这样。”
    我如古千岁摩挲着下巴，忽然朝真澄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瞥。
    “对了，机会难得，大家想看看真澄以前的照片吗？”
    ◇
    “……然后，这张是体育大会上，真澄跑最后一棒的照片。”
    我如古千岁兴致盎然地向几个女生展示着手机里的照片。
    麻美点点头，“原来真澄君的晨跑算是读取存档啊。”
    “这张是文化祭彩排的时候，真澄被舞棒部的女生们围住的照片，那个靠得最近的是舞棒部的部长。”
    “呜哇，真澄哥这副沾沾自喜的表情真让人火大。”
    千爱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那都是一年级时候的事了。”真澄感到无奈地叹息。
    “就是这样我才生气嘛。”千爱不依地嘟起唇，“明明那时我和真澄哥都在神户，可我却不知道。”
    “原来你是在生气这件事。”
    “不，还有真澄和舞棒部的美人部长贴得很近这件事。”
    千爱闹别扭似地鼓起双腮，看上去好像气鼓鼓的河豚一样。真澄见此露出苦涩的表情。
    “起来，我如古姐居然珍藏了这么多连千爱这个青梅竹马都没见过的照片啊。”
    麻美脱口而出的感叹，让千爱不禁发出拔尖的惊叫声。
    “麻美姐？！”
    “抱歉抱歉，我不是在质疑千爱的青梅人设啦。”
    千爱盯着手舞足蹈解释的麻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咬着唇。
    “等一下！我也有收藏真澄哥的照片喔。”
    少女赶忙挽救起自己岌岌可危的青梅境地。
    “看！”
    “这是……”
    “幼儿园的真澄哥。”千爱得意地举起手机。
    “唔哦哦~是真正的淑女珍藏呢。”麻美双眼放光。
    “哎呀，洗澡的时候居然什么也不穿，真澄好不害臊。”
    “前辈，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什么？”
    真澄不胜其扰地苦着一张脸，看向我如古千岁，从她弯起的唇角便可得知前辈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态。
    “喂，千爱，别给大家看这种东西啊！话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当然井健叔叔发给我爸爸妈妈的，我一直有好好珍藏喔。”
    “真澄……光溜溜……”
    海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凛音伸出手掌遮住她的双眼。
    “唔。”
    “的真澄！”
    黑川澪顿时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双手捧着脸颊，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红晕。
    “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时候的真澄……”
    而且不停以低沉的语气呢喃，看起来很恐怖。
    “澪，麻烦不要像个痴女一样。”
    凛音以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
    “凛音不也是直勾勾地在盯着看。”
    “你们几个，拜托不要再窥探我赤裸裸的过去了。”
    这话完全是对牛弹吉他。
    几个女生完全不理会他被人侵犯黑历史的糟糕心情，真澄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把筷子伸向整只的炸鲷鱼天妇罗。
    入口酥脆，还有……坚硬。
    “唔！”
    “怎么了？”听到动静，其他人一脸关切地看过来。
    真澄从嘴里吐出碎裂的海螺壳。
    “没事，只是被偷袭了。”
    “抱歉，都怪我不好。”我如古千岁露出歉意的笑容，“没有仔细检查。”
    “前辈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原因。”
    尖锐的棱角滑过柔软的口腔粘膜，有淡淡的血腥味漾开，真澄表现得不甚在意。
    “咦？这是怎样？”我如古千岁永远是那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