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拙

    清河郡主的话将宋拂衣架了起来。
    献曲，弹得不好遭人取笑；拒绝，无异于承认自己无用。
    进退维谷。
    皇甫瑶是知道褚希月性子的，睚眦必报，得罪过她的人都会报复回去。
    “褚希月，你别太过分了！”皇甫瑶怒道。
    “长姐，你要是不会，妹妹愿意代你......”宋挽星假惺惺解围。
    两人话时，宋拂衣站了起来，笑看向清河郡主：
    “郡主要臣女献曲，那我就弹一首二妹擅长的《碧吟》如何？”
    沈烬舟掀眸看向她，清和郡主当众刁难，他想知道宋拂衣会如何反应。
    不出所料，这女人直面迎击，不仅接受献曲，选择的曲目还是宋挽星擅长的《碧吟》。
    据他所知，永宁大长公主喜爱宋挽星，曾在多种场合表达过对她的欣赏。
    宋挽星在一次春游中从野狼爪下救过清河郡主性命，自那以后两人情如姐妹，关系颇好。
    想来宋拂衣是知道她们的关系的，故意选这首曲子。
    宋拂衣的回应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她接受挑战，明会弹琴。
    可选择宋挽星的成名曲，她是自信自己会比宋挽星弹得更好吗？
    “你要弹奏《碧吟》？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清河郡主讥讽她。
    宋拂衣道：“这点不劳清河郡主费心。”
    宋挽星暗自高兴，宋拂衣口出狂言，挑战她？
    好啊，她“好意”提醒：
    “长姐，《碧吟》不好弹奏，要不你换一曲吧？免得.....”
    宋拂衣打断她的话：“不用换。”
    宋挽星心里乐开了花。
    以宋拂衣那低端的弹琴水平，能衬托出自己的琴艺高超，她就等着看宋拂衣丢人现眼吧。
    宋太傅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是为宋拂衣担心，而是宋拂衣弹得不好，恐怕会暴露方才清河郡主的，他太傅府并没有派人去乡下教导宋拂衣琴棋书画的事，有损他的颜面。
    虞氏早为这个环节做了准备，为宋拂衣的自不量力而得意，命令下面的人道：
    “来人，去把【漱玉】拿来。”
    听到【漱玉】二字，宋拂衣心尖一颤。
    【漱玉】琴是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琴，由制琴名师怀风打造，她以为母亲去世时这把琴也随着那场火一起被烧毁了。
    谁知竟在虞氏手中。
    没错过宋拂衣神情的每一丝变化，虞氏越发暗爽，道：
    “拂衣，【漱玉】是你生母的遗物，今日又是你的接风宴，你要献曲，母亲认为这把琴最合适不过了。有姐姐护着你，你一定能好好发挥，惊艳全场。”
    她故作缅怀地擦了擦眼角，一副感慨的模样。
    宋拂衣冷道：“你不是我母亲。”
    虞氏一愣，随即叹息，表示对宋拂衣不认她这个嫡母的无奈。
    宋拂衣拒绝承认虞氏的身份，有人暗道继母难当，有人心想宋拂衣脾气真硬。
    这些人各思所想，忽而一道悠扬的琴音将思绪打断。
    宋拂衣拨动了一根琴弦，细细的抚摸着【漱玉】。
    她的视线在凤额处，时候调皮，她不心用那处弄出了一道划痕，母亲没有责怪她，还将划痕保留了下来。
    回想起与母亲的时光，宋拂衣心脏生疼，她呼吸了一口气，手指再拨动琴弦时，《碧吟》倾泻而出。
    《碧吟》是天下第一琴师妙音娘子所著。
    据这支琴谱是妙音娘子游历海外天山时，机缘巧合下看到天山瀑布倾泻而下悟道所感创作出来的，意境高远。
    宋拂衣垂眸按弦，琴声从指尖飘出，那些想看她笑话的姐们在听到这阵琴音出来时，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会？
    宋挽星的表情也蓦然变化，宋拂衣.....
    她怎么可能真的会弹《碧吟》？
    宋拂衣的琴音时而空灵，时而清越，犹如九天之水飞泻而下，让人不由屏住呼吸，放空倾听。
    宋拂衣的表现完全超出了虞氏的预料，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却一点也不着急。
    随着琴音一声声悠扬，忽而“嘣”的一声噪音骤袭，刺激得在场的人耳膜震颤。
    “怎么回事？是琴弦断了吗？”有人问。
    人们朝【漱玉】看去，果然是断了一根琴弦。
    “是断了，看来宋大姐技艺不够精湛，用力过猛了。”
    “虞夫人不是这把古琴是宋大姐生母的遗物吗？这么多年没坏，宋大姐一弹就琴弦断裂，是不祥之兆啊。”
    众位姐议论纷纷，宋挽星和虞氏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暗藏着喜悦。
    当众断弦，礼乐崩坏，今日一过，宋拂衣必将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宋拂衣出丑，长公主和清河郡主也喜闻乐见。
    清河郡主井下石的嘲笑：
    “宋大姐，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弹琴连保持琴弦不断都做不到，还敢挑战弹奏宋二姐最拿手的曲子，东施效颦也不过如此了吧。”
    除了琴弦断裂的那一瞬间琴音顿住了片刻，宋拂衣的指尖并没有停下，琴声还在继续。
    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她仿若未闻。
    渐渐的宋挽星瞪大了眼睛，她发现宋拂衣继续的弹奏不仅避开了断弦，换了指法，还直接将《碧吟》进行了改编，一股震撼人心的天高决然之声扑面而来。
    然而，始终是少了一根琴弦，纵然重新编曲也难以弥补曲子的完整性。
    可就在这时，一道笛声迎来，配合【漱玉】拔高的琴音，二者相得益彰，竟是将空灵的《碧吟》变成了一首激荡于浩瀚天地之间的洒脱与高远之曲，气势如虹地灌进在场之人的耳朵，更为震撼。
    宋挽星朝笛声的方向看去，沈烬舟！
    不知何时，沈烬舟手中多出了一根竖笛，为【漱玉】伴奏。
    宋拂衣也朝沈烬舟看了去，四目相对，她眸中闪过一道光芒，轻拢慢捻，在沈烬舟笛声的配合下，完整而又惊艳地弹完了《碧吟》。
    合奏结束后，全场鸦静，所有人似乎都还沉浸在方才的惊人之曲中，直到嘉禾郡主的掌声响起：
    “拂衣，你弹得真好，太棒了！”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为宋拂衣喝彩。
    “宋大姐的琴艺堪称奇才，精妙绝伦，太震撼了。”
    “是啊，先前还以为宋大姐不会弹琴，谁知这般出众，下一次琴艺大赛的桂冠之首非宋大姐莫属了。”
    听着席上众人对宋拂衣的贬低变成了赞扬，宋挽星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该死的宋拂衣！
    居然藏拙？
    今日可真是让她出尽了风头，该死！
    虞氏的神情也不好看，她故意安排让宋拂衣弹琴丢脸，弄巧成拙，反倒让她一曲成名，在接风宴上大放光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