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粮道伏击,夜火焚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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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油灯芯在铜盏里噼啪爆开,火星子溅在刘昭虎口,他却恍若未觉。
    指腹反复碾过密信上“洛阳宫中,有人等你“七个字,墨迹未干处还带着潮意,像是写信人刚搁下笔就派人快马送来。
    “昭哥?“楚瑶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耳尖。
    他抬头,见她端着的药碗腾起白雾,在她眼尾洇出层水汽——定是怕药凉了,一路跑过来的。
    “柳姨你这两日总揉太阳穴,“楚瑶把药碗搁在他手边,指尖碰到他掌心的密信,“可是为赵铁山的事?“
    刘昭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比昨日暖了些,指腹却磨出了薄茧——这两日跟着柳娘学扎针,给伤员处理伤口时总不肯戴手套。“先顾眼前。“他把密信折成方块,塞进腰间最里层的暗袋,“赵铁山的五千私兵在山下扎了七座营,粮草全靠洛水码头往北山运。
    断了粮道,比砍他三条胳膊还管用。“
    “头!“李大牛的嗓门先撞进门槛,人跟着挤进来时带翻了条长凳。
    他光着膀子,胸前还沾着石粉——方才正带着人修寨墙。“孙四赵铁山那老匹夫把粮队护得跟铁桶似的,老子就不信邪!
    您个准话,是不是要老子去扒了他的粮垛子?“
    孙四郎随后进来,手里攥着块炭,在墙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地形:“北山粮道有三个隘口,中间那段是片松树林,两边山包能藏人。
    可赵铁山派了三百护粮兵,每半柱香换一次岗。“他用炭头敲了敲松树林的位置,“要摸过去不难,难的是点火后怎么撤——那林子后头是条断崖,摔下去非死即残。“
    “我来推演。“刘昭摸向胸口的古玉。
    这东西最近总在他要做关键决定时发烫,此刻贴着皮肤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闭眼,精神力如细流渗入玉中,眼前渐渐浮起朦胧光影:松树林里的篝火明灭,穿皮甲的护粮兵抱着长矛打盹,为首的什长正往酒葫芦里灌酒;子时三刻,山风会从东南方来,卷着松针往粮车堆里钻;断崖边有处被藤蔓遮住的石缝,刚好能塞下十个人......
    再睁眼时,额角已沁出薄汗。
    楚瑶立刻抽出手帕要替他擦,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膝头:“记下来。“他抓起孙四郎的炭块,在墙上画出三条路线,“子时三刻动手,风会帮你们把火往粮车堆里送。
    烧完从断崖石缝撤,藤蔓能承重,拉着绳子往下溜。“
    李大牛凑过去,粗手指戳着石缝的位置:“头,您咋知道那地儿有藤蔓?“
    “推演的。“刘昭没多解释。
    他撕下半幅地图,用松烟墨把关键位置标红,“带十人,全挑爬过矿洞的——能在岩上走的,才溜得快。“他把地图塞进李大牛怀里,指腹重重压在“子时三刻“四个字上,“差半刻都不行。“
    深夜的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寨门时,李大牛带着队出发了。
    刘昭站在新砌的哨塔上,望着十个黑影像虎似的贴着山挪动,直到他们消失在松树林的阴影里。
    楚瑶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手里抱着他的皮坎肩:“我数过,他们每人都带了火折子和浸油的布团。“
    “你该去歇着。“刘昭把坎肩给她披上。
    “我想等。“她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等他们回来,我要给大牛哥处理伤口——他上次烧粮草时,胳膊被刀划了道口子,肯定没好好上药。“
    松树林里的动静比推演中更清晰。
    李大牛猫在树后,听着护粮兵的鼾声混着酒嗝,喉结动了动。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矿工们立刻散开:三个摸向粮车堆,两个绕到篝火旁抽走柴堆,剩下的握紧了从矿洞捡来的碎铁——比刀剑钝,但拍在人后颈上足够让人闷声倒下。
    子时三刻的风准时刮起。
    李大牛的火折子“噌“地窜起蓝焰,浸油布团刚扔上粮车,火势就顺着松针“轰“地炸开。
    护粮兵们从睡梦中惊醒,长矛还没举起来,就被从背后扑来的矿工们按在地上。
    为首的什长提着刀冲过来,却被李大牛一铁锹拍在膝盖上,疼得滚进火里,皮甲立刻冒起焦糊味。
    “撤!“李大牛吼了一嗓子,抓起最后一个布团扔进粮车堆。
    火舌已经舔到了第二辆粮车,车缝里漏出的粟米在火中噼啪作响。
    他带着人往断崖跑,藤蔓果然垂在石缝边,绳子一系,十个身影顺着峭滑下去时,身后传来护粮兵的哭嚎:“粮...粮全没了!“
    赵铁山的帅帐在黎明前被掀翻。
    他赤着脚踩在碎茶盏上,血珠子顺着脚趾滴在绣金地毯上,手里的军报被攥成了团:“三千石粟米,两百坛酒,全他娘喂了火!“他突然挥刀砍向报信的偏将,刀锋擦着那人脖子劈进桌案,“去把张百户、王千总给老子绑来!
    临阵退缩?
    老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法!“
    帐外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是被绑着的偏将在求饶。
    赵铁山一脚踹翻案上的烛台,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传我命令,辰时整拔营!
    不把那破矿区踏平,老子就把你们的骨头全喂狼!“
    矿区医馆里,楚瑶的手稳得像钉进墙里的钉子。
    柳娘扶着她的手腕,银针尖正对着重伤矿工的曲泽穴:“再往下半分。“针尖没入皮肤的瞬间,矿工咳了两声,原本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柳娘松开手,眼里浮起笑意:“比我当年第一次扎针强多了。“她从药箱里摸出个黄布包,“这是我师父传的金疮药方,你收着——以后咱们的人,可不能再靠野草药糊伤口。“
    楚瑶捏着布包,指尖微微发颤。
    窗外传来修墙的号子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
    她突然明白刘昭总的“奔头“是什么——不是杀几个仇人,是让这些在泥里滚了半辈子的人,能挺直腰杆活。
    “姑娘!“矿工的喊声响彻医馆,“东谷方向有号角声!
    侦察兵...赵铁山的大军,离咱们不到二十里了!“
    楚瑶猛地站起来,药包“啪“地掉在地上。
    她望向窗外,哨塔上的狼烟正滚滚升起,像根直指苍穹的黑柱子。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药方哗哗作响,仿佛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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