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初一

    这顿年夜饭，一直吃到了快九点。
    桌上的菜，几乎被一扫而空，连盘子里的汤汁都被周玲和江燕两个丫头拿来拌了饭。
    陈丽和李秀兰抢着收拾碗筷，什么也不让周逸尘再沾手。
    “行了行了，你今天是大功臣，快去歇着。”
    “就是，剩下的交给我们这些老婆子就行。”
    两个妈态度坚决，把周逸尘和江满推出了厨房。
    周建国和江建伟两个老哥俩喝得脸颊泛红，正坐在桌边剔着牙，回味着刚才的美味，嘴里还在不住地咂摸。
    “建国大哥，真的，逸尘这手艺，真厉害呀！”江建伟感慨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儿子。”周建国一挺胸膛，那点酒劲全化作了骄傲。
    周逸尘笑了笑，给两位父亲的茶杯里续上热水。
    “爸，江叔，喝点热茶解解酒。”
    他做事总是这样，不急不缓，妥帖周到，让人心里舒坦。
    一家人从饭桌转移到炕上，盘腿坐成一圈。
    瓜子、花生、水果糖又摆了上来，这是要准备守岁了。
    窗外，鞭炮声比刚才密集了许多，噼里啪啦的，充满了年味儿。
    李秀兰和陈丽洗完碗，也坐了上来，开始拉着家常。
    聊的无非是厂里的情况，邻里的八卦，还有孩子们的工作。
    “逸尘啊，你当上那个副主任，平时忙不忙？累不累？”李秀兰还是最关心儿子的身体。
    “还好，妈，不算太累。主要是统筹安排，不用一直盯着。”周逸尘答道。
    陈丽则拉着江满的手，笑呵呵地问道：“满，你们在乡下，逸尘没欺负你吧？”
    江满脸一红，嗔道：“妈你什么呢，他照顾我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那就好。”陈丽满意得不得了。
    时间就在这温馨的闲聊中一点点流逝。
    到了十一点多，周玲和江燕两个姑娘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直打瞌睡。
    周逸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爸，妈，陈阿姨，江叔，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
    “那哪行，要守一起守。”周建国摆摆手。
    话是这么，但长辈们毕竟上了年纪，也都乏了。
    又撑了半个多时，在周逸尘的再三催促下，两对父母才各自回房休息。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满靠在周逸尘的肩膀上，轻声问：“你不困吗？”
    “不困啊！”周逸尘声音很轻，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妹妹们，“八段锦练久了，精神头足。”
    江满应了一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看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烟火，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只觉得无比心安。
    零点的钟声，是在密集的鞭炮声中迎来的。
    整个京城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周逸尘低头，在江满的耳边轻声了一句。
    “满，新年快乐。”
    江满仰起头，娃娃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逸尘，新年快乐。”
    ……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透，周逸尘就醒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进了院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地上铺着一层红色的炮仗碎屑，像一张喜庆的地毯。
    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周逸尘缓缓拉开了八极拳的架势。
    贴山靠、崩山击、白蛇吐信……
    一套拳打下来，浑身气血通畅，微微发热，整个人精神抖擞。
    等他收了拳，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动静。
    是李秀兰和陈丽起来了。
    “逸尘，起这么早？”
    “妈，陈阿姨，新年好。”周逸尘笑着打招呼，“我来帮忙。”
    大年初一的早上，照老例儿要吃饺子。
    馅儿是昨天就备好的，皮也是现成的，包起来很快。
    没多久，江满她们也都起来了，一个个都换上了新衣服，喜气洋洋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算是开启了新的一年。
    吃完早饭，就到了拜年的环节。
    周建国清了清嗓子，发话了。
    “走，咱们先去给院里的邻居们拜个年。”
    这大杂院里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过年互相走动，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两家人一起出了门，浩浩荡荡的，阵仗不。
    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碰上了住东厢房的刘叔一家。
    “哎哟，建国大哥，嫂子，新年好啊！”刘叔嗓门洪亮。
    “新年好，新年好！”
    一番客套的问候，刘婶的目光就在了周逸尘身上。
    “逸尘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昨晚那菜香味儿，把我们家孩子馋得呀，一个劲儿问我啥时候也能做出那样的菜！”
    李秀兰笑得合不拢嘴：“瞎做的，瞎做的。”
    “嫂子你就谦虚吧！”
    着，刘婶就抓了一大把水果糖，硬塞到周玲和江燕的手里。
    告别了刘家，又往西厢房王叔家走。
    王叔在轧钢厂上班，是个实在人，见他们过来，热情地把人往屋里让。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不了不了，坐啥呀，还得去别家呢。”周建国摆摆手。
    王叔拍了拍周建国的肩膀，一脸的羡慕。
    “老周，你可真有福气，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逸尘现在可是咱们院儿里最有出息的后生了！”
    这话的，让周建国和江建伟两个当父亲的，脸上都有光。
    最后一站，是后院的孙婶家。
    孙婶的男人是个闷葫芦，不爱话，但孙婶可是院里有名的“广播站”。
    一见他们进来，孙婶的眼睛就亮了。
    她拉着陈丽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逸尘和江满。
    “哎哟，我丽，你这姑爷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不光是县医院的副主任，听还会做那么一手好菜？”
    “满这丫头，命可真好！”
    孙婶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夸得陈丽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江满被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周逸尘身后躲了躲。
    周逸尘倒是从容不迫，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应着。
    “孙婶过奖了，都是街坊邻居，以后常走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糖块，分给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们，引来一片欢呼。
    一圈年拜下来，周逸尘成了整个大杂院的焦点。
    谁家见到了，都要拉着夸上几句。
    年轻有为，医术高超，谦逊有礼，还会疼人，甚至连做饭都堪比国宴大厨。
    这些标签一个一个贴上来，周逸尘在街坊邻居眼里的形象，已经不是有出息能形容的了，那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最顶级的版本。
    江满跟在周逸尘身边，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美，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她偷偷地看着周逸尘的侧脸，身板挺直，眼神清澈。
    这个从一起长大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无比骄傲的存在。
    她不由得，把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