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传道

    唧唧复唧唧，满坐案几。
    不闻读书声，惟闻娃叹息。
    问娃何所思？问娃何所忆？
    娃亦无所思，娃亦无所忆。
    假期赚钱忙，转眼到日期。
    作业十二本，本本未动笔。
    书法如狗刨，符箓画不齐。
    愿为放生鱼，从此池中戏。
    东屋寻道袍，西屋找道履。
    内门找暖，外门寻招娣。
    朝辞伏魔观，邀人助米。
    不闻师父唤徒声，但闻山外燕雀鸣啼啼。
    暮归青城山，满拳相逼。
    不闻师父唤徒声，但闻师弟笔惨兮兮。
    秋夜的凉风习习，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气，拂过伏魔观后院的石阶，也轻轻吹动着米满额前汗湿的刘海。
    她粉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白日里的微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终于，在开学前夜的最后一缕星光下，作业被呈到了时莱面前。
    时莱手指翻动，看着那几本字迹忽然变得工整娟秀的练习册，又对比着另外几本工工整整的作业本，最终，目光定格在米满那张写满“我很乖”的脸上。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米满知道自己的把戏骗不过道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师父师父！明天魃嬢嬢就要走啦，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时莱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淡漠。
    “师父！”
    她不死心，努力让自己的担忧显得更真切些，“您不担心魃嬢嬢吗？她可是谢师叔的好朋友，还是我们伏魔观的大护法呀！”
    “不担心。”时莱的声音平静无波。
    “怎么能不担心呢！”米满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脸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万一......万一有坏人用枪打她呢？”
    “她不怕子弹。”
    “那......那捣蛋呢？”
    “也不怕。”
    “圆子弹呢？”
    “这个......”时莱顿了顿，看着大徒弟异常认真的神情，以及旁边同样竖起耳朵，眼神充满好奇与一丝懵懂的苏暖和顾菟，他放下了手中里作业本。
    是该给这些已经筑基、未来需要独当一面的弟子们，讲讲更深的东西了。
    “都过来坐好。”
    时莱的声音温和下来，提起红泥炉上的紫砂壶，倒了三杯温热的清茶，放在石桌上，氤氲的茶香在秋夜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米满立刻乖巧地捧起一杯，心翼翼地放到时莱手心。
    然后像只猫，紧挨着他的膝盖坐下，仰着脸。
    苏暖和顾菟也围拢过来，安静地靠在他腿边。
    时莱揉了揉米满柔软的发顶，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稚嫩却已初具灵光的孩子，“你们要知道，这世间运行着两套不同的规则。”
    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轻轻划过无形的层次，“一套，便是我们日常所见的世俗体系。”
    “最底层的，是像山下张爷爷、刘婆婆那样，日出而作、日而息的普通百姓，中间一层，是管理百姓、拥有财富的官员和富商，比如县里的张县长，或是李万基的爸爸，而最顶端就是一些权贵，也就是大官，这个你们能理解吗？”
    米满想了想，“常爷爷是不是在最上面。”
    时莱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他就是最顶尖的那些人。”
    “常爷爷真厉害。”
    老爷子不是二代，也算是泥腿子出身，一身功勋都是他用命拼出来的。
    当然，用的是敌人的命。
    “那另一套呢？”米满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除了世俗体系，另外一套，就是歪国人经常的超凡体系。”
    “这一套，最底层的也是老百姓，他们没有接触过，或者刚刚接触超凡，相比较起来，这个层次里，华夏的百姓层级会更高一点。”
    “那是因为师父和师叔把功法公布出去了。”米满脸上都是傲娇。
    “嗯，所以华夏的百姓已经开始接触超凡，慢慢就会有人修炼成，升级到中间的层次，这里原本是属于龙组和那个超自然联盟的级别。”
    “那我们呢？”
    “我们？”
    “我们道观啊，算几级？”
    时莱微笑着，淡淡道：“伏魔观就是超凡体系里的最高级，这个你们懂么？”
    “原来我们最厉害啊，那我们比外门弟子厉害，师父师叔比我们更厉害。”家伙脆脆的。
    “对，这就是超凡体系，实习为尊。”着，时莱指了指北屋的方向，“魃护法此次南下，如果世俗体系用出原子弹，谁又能扛住伏魔观千余弟子的怒火？”
    三个朋友只是年纪，见识和智商都远超同龄的孩，迷迷糊糊能听懂大半。
    “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是防止坏人在这个世界上为非作歹。”
    时莱面色变得郑重起来，“三位道长，以后，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好嘛？”
    米满抓了抓脑袋，“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
    “对。”
    时莱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你们想想新闻里，战火中的那些外国孩，再想想前几天我们看过的电影，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的。”
    国庆放假时，外门广场上每天晚上会放老电影。
    有一天放的是《战争子午线》。
    “你多大了？”
    “啊？”
    “多大了？”
    “15.”
    “你呢？”
    “12了，原先是抗联剧社的，后来打仗就转到医院了。”
    “我是三支队直属队的......”
    “我问你多大了？”
    “十岁......半。”
    稚嫩却坚毅的对话，不是发生在在窗明几净的教室，而是在炮火连天的焦土上，话的孩子们穿的也不是校服，而是破破烂烂的军装。
    当那个12岁的女孩，为了掩护战友，拉响手榴弹，最终挂在悬崖上，用尽最后力气哭喊着“妈妈”时......
    外门广场上，多少拳头捏得发白，多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苏暖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得更低。
    顾菟耷拉着耳朵，嘴撅得老高，眼中满是难过。
    只有米满，她依旧仰着脸，望向深邃的夜空，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有两簇的火焰在燃烧。
    她从来不喜欢悲伤，自从奶奶死后，她也只哭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