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访友

    东方即白仅略一点头，并未多言，旋即便吩咐门房：“闭门。”
    厚重的角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孙芷扶着父亲登车，目光却忍不住投向那扇迅速关闭，隔绝了灯火的府门。
    “爹，这辛府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值得您亲候至此？”她按捺不住好奇。
    孙正轻叹一声：“一个……或能解金城困局之人。回家吧。”
    角门内的高墙阴影中。一双晶亮的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初二像只虎般紧贴着冰冷墙砖，待马车远去，立刻哧溜滑下！
    他一阵风似的冲回书房，对着屏风后软榻上的季辞就喊：“夫人！醒醒！大事不好！刚才外面有个穿得挺花的丫头！眼巴巴地盯着主子看！见面还福了个礼！喏！就这样……”
    初二站定，学着孙芷的样子，动作僵硬地深深一福，表情夸张又滑稽。
    季辞睡得正沉，被人搅扰，迷蒙中只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晃悠。
    她烦躁地挥手——“啪！”
    软绵绵的手掌不偏不倚拍在初二凑得过近的脸上。
    “烦……出去……”季辞咕哝着，翻身裹紧了被子。
    “夫人！”初二揉着脸，不依不饶，“我真的！那丫头看主子的眼神不对！贼亮！”
    季辞被吵得没法，用被子捂住头，声音闷闷地嘟囔：“……吵死啦……那你……你去追她嘛……追到了……她就不惦记你主子了……”
    初二的脚步倏然停住，他呆立当场！
    两秒后——“哈！对啊！”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
    “夫人高！实在是高！我怎么没想到！”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夫人真是智谋无双！他二话不，扭头就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书房！
    刚走到外院的东方即白只觉一道黑影擦肩而过！
    “做什么去？”东方即白扬声问。
    “夫人差我去办件要紧事！过几天回来！”初二的尾音消散在风里。
    东方即白皱眉看向匆匆追上来的厮：“里面怎么了？”
    “回主子，初二兄弟刚从书房跑出来……”厮回。
    东方即白快步走回书房，只见屏风后季辞蜷在厚被里，呼吸均匀睡得正熟，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初二的背影消失在角门：“这个二愣子……”
    他无奈摇头，走上前轻柔地将季辞连同被子一起抱稳，“罢了，由他去吧，盼他别闹出太大乱子。”
    他怀中抱着季辞，穿过寒气弥漫的庭院，走向亮着暖光的卧房。
    初二顶着能把人冻成冰坨的西北风，一路尾随那辆灰色马车进了府城。
    早知道白天出门了！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手脚几乎失去知觉。
    在孙府高墙外的暗巷里记下位置，他赶紧找了家最简陋的客栈钻进去，裹着冰冷的被子熬到天亮。
    翌日，天色未亮透，初二已经在孙府后巷冻得跺脚转圈。
    府门终于开了，只是几个家丁挎着篮筐匆匆出来采办。
    初二等得心焦，眼见日头高升也不见孙芷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不等了！
    脚尖点地，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翻过高墙！
    偌大的府邸像迷宫。
    他像个没头苍蝇在各处院穿梭，好不容易才寻到那处挂着梅花窗棂的雅致院。
    寒风呼啸，厢房窗纸映出烛光人影。
    孙芷怕冷，正窝在烧着火盆的暖阁里绣帕子解闷。
    可怜的初二，趴在冰冷的廊檐下冻得牙齿打颤，眼巴巴盯着紧闭的房门。
    等了一天！这“孙子”（他固执地认定这就是那女子的名字）咋就不出门？！冻死老子了！
    入夜，饥寒交迫的初二骂骂咧咧溜出府，找到街头一个冒着白气的馄饨摊。捧着烫手的粗瓷碗，滚热的汤水下肚，他才像活过来。
    “哥，是来寻亲的？”摊主裹着破棉袄，百无聊赖地蹭到他桌前。
    初二摇头。
    “那是……访友？”
    初二眼睛倏地亮了：“你咋知道的？”
    他觉得这老头神了！
    摊主老神在在地笑：“嗨，大冷天的在人家府外蹲着，不是寻亲访友还能干啥？寻着了没啊？”
    初二灌了口汤，沮丧道：“找着了！可她一天不出门！连面都不照一个！”
    “哦哟！”摊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傻子！姑娘家脸皮薄！她不见你，你不会去见她？多去几趟，让她记住你这张俊脸，还怕她不心动？”
    初二如醍醐灌顶，眼中闪着亮光，“当真？！”
    “那可不！”摊主拍着胸脯，眼神得意又唏嘘，“当年我追我家那口子，天天翻她家后院墙头！最后啊，还不是被我感动的……可惜她走得早……”着竟呜咽起来。
    初二掏出铜板拍在桌上，干巴巴丢下一句：“你……节哀。”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照猫画虎！
    初二熟门熟路地翻回那座安静的院，摸到窗下的厢房。他轻轻推开门缝，里面静悄悄，只有孙芷一人躺在拔步床上，拥被而眠。
    初二蹑足走近，借着微弱月光打量那张熟睡时也显得娇俏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心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了推孙芷的肩膀：“孙……孙子……？”
    他声唤道，总觉得这名字别扭得很。
    孙芷长睫微颤，茫然睁开眼——
    “啊——！”
    惊惧的尖叫瞬间卡在喉咙！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她床边！
    初二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孙子姑娘！我是好人！”（他依旧坚持自己的称呼）
    孙芷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
    “我……我松开你，你不准叫！不然……”初二努力回想夫人的狠话，“不然拔你舌头！”觉得太狠，又慌忙摇头，“……不对！是……是缝上！”他语无伦次地威胁。
    热泪滚烫地砸在他手背上。
    初二手一松，困惑道：“你哭啥？我又没打你！”
    “你……你是谁？！我爹是知府！你敢伤我……”孙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初二一听“知府”，立刻火了，腰间匕首呛啷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