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乌合之众罢了

    龙吼谷内，隘口两侧陡峭的山崖上，开凿着许多蜿蜒曲折的栈道。
    永无止息的狂风穿过狭窄的谷口，发出持续不断的凄厉“龙吼”。
    这天然的狂躁气流足以阻挡实力不济的飞行单位，而高踞于栈道之上的守军，又能对下方唯一的通道形成致命的火力压制，堪称简单却实用的防御设计。
    在一处较为宽阔的栈道中，洛伦佐正心翼翼地将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入阿拉玛裸露的手臂。
    针尖拔出时，带出一丝血液。
    他熟练地施展了几个侦测法术，微弱的魔法灵光在血液样本上闪烁片刻后熄灭。
    “还好，血毒的侵蚀不算太深，已经彻底清除了。”洛伦佐收起工具，语气却并未轻松，“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阿拉玛着，从座椅上站起身。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乍看之下，竟与那些吸血鬼有几分诡异的相似，这是血毒残留的影响之一。
    洛伦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憋了许久的话问出了口：“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先撤回誓约城吗？”
    阿拉玛缓步走到栈道边缘，手扶粗糙的木栏，俯视着下方到了现在仍在忙碌着加固工事的士兵们：“抛弃这些追随我奋战至今的部下，像个懦夫一样翻山越岭逃回去？那种行为一般被叫做临阵脱逃才对。”
    被成是临战脱逃洛伦佐也不气恼，继续道：“但以你现在的状态，加上军队如今的状态，我们根本守不住了。魔族的巨魔部队已经抵达，最迟两天，隘口必破。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联合王国……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逃跑的主帅就算活下来，也没法再次凝聚人心，下次只会败得更难看。在这里多拖一天，艾尔维恩那边也许会有什么一丝机会吧……”
    洛伦佐所的方案，是带着实力达到黄金级以上的战士们，翻过山崖逃回去。
    但阿拉玛如果要逃的话，最初就不会退入龙吼谷了，他就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拖慢西吉蒙德的步伐，为三山城剑圣的恢复多争取几天，哪怕争取的这几天最终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洛伦佐见此，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随便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不再劝。
    阿拉玛看了他一眼：“你不走吗？”
    这句话直接把洛伦佐给气笑了：“走？你都了横竖是个玩完，我还走什么？！阿拉玛，你个老混蛋！平时看着莽撞冲动，死到临头倒是精明起来了，想踩着我的脊梁骨成全你的身后美名？做你的梦去吧！”
    阿拉玛看着这个这个数十年来，总是想方设法为他筹措物资，从未让高堡要塞陷入匮乏的老搭档，那张惯常严肃刻板的脸上，竟难得地扯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随即，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谷外魔族大军集结的方向，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喊完话这么久还不进攻……西吉蒙德那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
    ……
    龙吼谷外。
    此时的西吉蒙德双眼中冒出猩红的光辉，正与高空之上的一只蝙蝠使魔共享着视野，将之前部下报告中的那支怪异队伍看在眼中。
    确实太怪了。
    大量的风暴元素灵离开了元素紊乱区，朝这边赶来。
    而在后面，则是数千人类士兵和茫茫一片不知道多少噗叽。
    噗叽也就算了，虽然西吉蒙德的战线这边没有接触过，但共享过来的情报中还是提到过人类的新职业“噗叽师”。
    这些噗叽看起来多，但其实不足为惧，在数量相差不多的情况下，自己的军队完全可以碾压它们。
    真正的问题是……
    “人类什么时候有驱使风暴元素灵的手段了？”
    如果只是控制单个某只元素灵，那倒是不难，魔族这边也有法师能做到。
    但几千只风暴元素灵……这是把前面那片区域的元素灵全都赶来了？
    暂时没有明确发现是谁在驱使。
    而且虽然这支队伍的含人量并不高，但在这种时候人类居然还能组建出这么一支援军，确实有点出乎西吉蒙德预料了。
    主帅会是谁呢？
    “喂，”一个声音不适时地从脑子里冒了出来，“怎么样，有把握赢吗？”
    面对室友的日常“关心”，西吉蒙德随口敷衍：“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哦……乌合之众啊……”
    如往常一样，室友问完之后就安静了下去。
    亲眼确认了来袭军队的构成，西吉蒙德立刻开始部署。
    他首先命令薇拉莉丝率部牢牢扼守谷口，防止阿拉玛趁机突围搅局，随即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老练地将主力大军阵线展开，准备迎击这支不自量力的队伍。
    需要重点防备的，自然是那些风暴元素灵。
    这种对物理攻击有极强抗性的敌人，一旦形成规模，将极为棘手。
    好在他麾下是一支建制完整的大军，自然不会缺少施法者部队。
    而且，那些元素灵离开了紊乱区域后，状态明显不佳，风势迟缓，雷光内敛，能保留多少战斗力实在难。
    因此，虽然感觉有些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
    当那支联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战斗力暂且不论，那电闪雷鸣的风暴元素与白茫茫一片的噗叽海洋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着实不弱，不少魔族士兵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两军对峙，西吉蒙德正欲派遣先锋上前试探，不料实力看似更弱的一方竟抢先动手了！
    只见被层层风暴元素环绕的军阵中央，突然射出一颗橙黄色的光球，划破夜空，越过两军之间的空地，径直飞到魔族军阵上空才力道耗尽，晃晃悠悠地向下坠。
    “照明术？”西吉蒙德狐疑地盯着那颗光球，不明所以。
    哪怕是要照亮战场，也至少该使用四阶的白昼术吧，一个照明术能提供多少视野？
    正当他疑惑之际，对面风雷的轰鸣声陡然增大！
    狂风卷起，电光四溢，对面那些风暴元素灵突然一改颓势，就像开了狂暴一样，一窝蜂地朝着他们扑来！
    没时间惊讶，西吉蒙德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指令：“传令！第三、第四大队上前，所有法师编队准备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