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能够理解，不代表能够接受

    木叶61年底。
    哗啦。
    清晨的阳光，透过被轻轻拉开的窗帘，泼洒进房间，在窗台外延伸出的花坛上。
    那几盆花开得热烈，花瓣和叶缘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呈现出饱满的金黄，颜色鲜亮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只是安静地看着，就让人感觉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呼……”
    漩涡鸣人捧着冒着热气的水杯，站在窗前，喝了一口杯中的热牛奶，舒出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更广阔的景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重建，木叶逐渐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不再是灾后那片满是帐篷和废墟的惨淡光景。
    放眼望去，一片片崭新的住宅区井然有序，不过，许多房屋都是传统的木质结构，瓦片屋顶、拉门和细木格窗……
    这些结构复杂、坚固耐用的木质住宅，是天藏每天消耗大量查克拉，频繁施展“木遁·连柱家之术”，直接催生出来的。
    虽然这些木屋略显崭新和同质化，但是对于如今的木叶众人，能拥有一个安稳的居所就不错了。
    清晨的街道上，主妇们穿着居家服，挎着竹篮，互相打着招呼，走向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
    一些临街的店铺已经重新开张，挂着暖帘的丸子店里飘出甜香，勤劳的店主正在门口擦拭着桌椅。
    偶尔还能看到有老人坐在自家门廊下，悠闲地品着茶，看着几个孩子在街边追逐惊起的麻雀，笑声传得很远。
    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更高大的建筑正在施工，包括影岩在内，都是脚手架林立，传来一阵阵的敲打声。
    被战火摧残的树木，也抽出了新的嫩芽，鸟儿在枝头啾啾鸣叫。
    鸣人看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但这抹笑容并未持续太久，很快，那扬起的弧度缓缓垂下。
    他想起了昨天傍晚，三代爷爷的突然造访。
    每个月这个时候，猿飞日斩都会来给他送生活补助。
    以前是直接给钱，后来在老师的建议下，鸣人请求猿飞日斩将一部分补助换成了肉、蛋、奶。
    鸣人本以为昨天也是如此，猿飞日斩像往常一样，是来送补助和了解情况的。
    但是，猿飞日斩坐下后，闲聊了几句，话题却渐渐转向了不久前那场惨烈的袭击。
    老人用看似随意的语气，仔细询问了鸣人当时在避难所内的经历。
    从那个叫御屋城炎的敌人闯入，到最终日向云川挺身而出保护所有人。
    鸣人的敏感和聪慧，让他瞬间察觉到，三代爷爷的问话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怀疑。
    他在怀疑云川哥。
    不仅如此，猿飞日斩还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试探着询问他，当时情急之下爆发出的那股查克拉是怎么回事。
    以及，那些金色的锁链，所布下的结界，又是从哪里学会的。
    对于猿飞日斩这些问题，鸣人一一解答，完全没有表现任何不满。
    他，他也不知道，查克拉和锁链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感觉一股力量涌出。
    将那股力量爆发而出后，便陷入昏迷了，就连自己当时的变化，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是的，鸣人谎了，为了老师和大狐狸。
    因为，猿飞日斩问出的那些问题，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鸣人这段时间以来逐渐感受到的平静生活。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在许多村民和忍者眼中，始终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异类”。
    而猿飞日斩那种心翼翼、字斟句酌的试探态度，那种仿佛在评估一个不稳定危险品的谨慎，让鸣人再次回忆起这个事实。
    他，漩涡鸣人，是一个连火影都需要暗自戒备的“特殊存在”。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孩子们的欢笑声依旧清晰，但鸣人却觉得，自己与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间，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
    鸣人低下头，抬起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仿佛要将那份低情绪也一同咽下。
    咕咚！咕咚！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似乎没能驱散那份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凉意。
    不再多想，鸣人换好衣服，仔细收拾好背包，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学校。
    越是靠近学校，街道上越是热闹。
    停课这么长时间，校门口聚集了不少前来送孩子的家长。
    一位母亲弯下腰，替孩子整理着错位的衣服扣子，柔声叮嘱着：“上课要认真听讲哦，中午便当要记得吃完。”
    “知道啦。”男孩仰着头应道。
    鸣人默默与这些三三两两的人群擦肩而过，独自一人的背影，在周围成双成对或是一家人的映衬下，显得形单影只。
    然而，他所到之处，一种微妙的气氛变化悄然发生。
    原本聚在一起谈笑的家长，在看到鸣人走近时，话语会不自觉地停顿，眼神闪烁。
    下意识将自己的孩子往身后拉了拉，或是带着孩子稍稍避开他前方的路径。
    孩子们的反应则更为直接，有些年纪的，脸上会露出明显的惧色，紧紧抓住父母的衣角，躲在父母身后。
    其中，甚至有几个与他同班的同学，以前看到他，都会打个招呼什么的，现在却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没办法。
    当初在避难所，很多学生都在场，亲眼目睹了鸣人爆发九尾查克拉。
    那种恐怖的气息，对于这些尚未成为忍者的孩子和普通村民而言，冲击力太过强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尤其是，后来那个强大的入侵者，更是点名道姓地要找鸣人，甚至不惜以其他人的性命相威胁。
    在许多家长看来，自己的孩子就是被鸣人“牵累”的，险些真的遭遇不测。
    “……”
    鸣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默默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他其实，能够理解。
    他知道封印在自己体内的大狐狸是怎样的怪物，知道大狐狸曾经给木叶带来过何等惨痛的灾难，哪怕那并非它本愿。
    就像曾经在书上读到过的，被称为“核弹”的终极武器，拥有瞬间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
    而且这个“核弹”还有人性，会产生包括不满和愤怒在内的情绪，完全不可控。
    设身处地，如果自己是普通的村民或忍者。
    面对一个能够行走的、不知何时可能爆炸的“人形核弹”，哪怕有人一再保证它不太可能失控，也难免会充满畏惧和戒备。
    理性上，他能够理解这种恐惧和必要的防范。
    但是，能够理解，不代表他能够坦然接受。
    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目光和议论，他或许可以强迫自己不去在乎。
    可是，猿飞日斩不同。
    是这些年里少数给予过他温暖和关照的长辈，在鸣人内心深处确实是近乎爷爷一样的存在。
    而正是这位被自己视为亲人的长者，如今却用看待一个“危物品”般的眼神审视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