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私生女

    韩正邦吐出毒血后，面色明显好转，虽然仍显虚弱，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青黑死气已消散大半。
    韩家众人悬了数年的心，终于能暂时下。
    韩剑锋紧紧握着曾凡的手，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省里要员，此刻眼中竟有些许湿润：
    “曾医生，不，凡……我韩剑锋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韩家最尊贵的恩人。
    无论什么事，只要不违反原则，韩家必定倾力相助！”
    周玉琴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拉着曾凡的另一只手不肯放：
    “孩子，你是我们韩家的救命恩人……老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也就散了……”
    韩建军满脸羞愧，对着曾凡深鞠一躬：
    “曾医生，我之前有眼无珠，了那些混账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韩建军的地方，绝不推辞！”
    曾凡一一回应，态度不卑不亢：“韩老中毒日久，虽今日逼出部分毒血，但余毒仍存经脉脏腑。
    接下来三日，我每日会来施针一次，辅以汤药调理。那‘龙须藤’是关键药引，务必尽快寻来。”
    “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苏挽晴站在一旁，接过话头，
    “南州大学药学院的库里正巧收藏了一些，我让人马上送来。”
    她着，目光在曾凡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感激，有信任，还有一丝竭力掩饰却依旧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的……异样情愫。
    韩剑锋何等人物，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与这位年轻神医之间微妙的气氛。
    他心中虽觉诧异，但面上不显，只道：
    “挽晴，曾医生今天辛苦了，你亲自送他回去休息吧。陈县长那边，我会好好感谢。”
    “好。”苏挽晴答得干脆，转向曾凡，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曾医生，请。”
    陈江河连忙上前：“凡，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县里。”
    “不必了陈叔。”苏挽晴却抢先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正好要回南州大学处理些事情，顺路送曾医生。
    你奔波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我大哥会安排车送你。”
    陈江河一愣，看了看苏挽晴，又看了看曾凡，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点头：
    “好好，那就麻烦苏校长了。”
    曾凡心中微动，但也没什么，向韩家众人告辞后，便随着苏挽晴离开了疗养院。
    夜晚的山路格外静谧，车灯划破黑暗，奥迪A8平稳地行驶在下山的柏油路上。
    车内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苏挽晴专注地开车，侧脸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显得线条分明，有种冷冽的美感。
    她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双手规规矩矩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曾凡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树影，也没有主动开口。
    这种沉默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直到车子驶出山区，上了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不回县里。”苏挽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去南州大学，我的办公室。”
    曾凡转过头看她：“嗯？”
    苏挽晴依旧直视前方，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有些话，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学校办公室，这个时间没人。”
    曾凡挑了挑眉，没反对。
    车子进入市区，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最终驶入南州大学校区。
    夜晚的校园少了白日的喧嚣，梧桐大道两旁路灯昏黄，偶有晚归的学生骑车经过，留下清脆的铃声。
    苏挽晴的校长办公室在主行政楼的顶层。
    她停好车，带着曾凡刷卡进入大楼，乘电梯直达。走廊空旷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办公室很大，装修风格简洁而冷硬，巨大的实木书桌，满墙的书柜，深色的皮质沙发，处处透着一股严肃和权威感，与苏挽晴给人的印象高度一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她的冷冽香水味，混合着纸张和旧书的味道。
    “坐。”苏挽晴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丝质衬衫。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递给曾凡一杯，自己则在办公桌后的主位上坐下，与曾凡隔着一张宽阔的桌面。
    这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是待客的沙发区那样随意亲近，也不是完全的对峙姿态，更像是上下级或医患之间的正式会面。
    曾凡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苏挽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坐姿端正，先开了口，语气是一贯的公事公办：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父亲。”
    “职责所在。”曾凡淡淡道。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某些话题——比如拍卖会车库的初遇，比如别墅浴室那荒唐又激情的一夜。
    那些记忆如同潜藏在冰层下的暗流，明明存在，却谁也不愿先触及。
    “我姓苏，”苏挽晴忽然开口，话题转得有些突兀，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
    “但我是韩家的三女儿，韩剑锋和韩建军，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曾凡并不意外，从之前疗养院的称呼和互动中，他已猜出几分。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苏挽晴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母亲姓苏，是父亲当年的秘书。一场不该发生的感情，有了我。在我五岁之前，父亲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后来母亲病重，临终前托人带信给父亲。他来了，认了我，把我接回韩家。”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一个私生女，在那种家庭里的处境，你可以想象。
    虽然父亲尽力补偿，物质上从未亏待，大哥二哥表面上也还算客气，但那种隔阂和异样的眼光……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我随母姓，一方面是对母亲的纪念，另一方面，”
    她转回头，看向曾凡，眼神清澈而锐利，
    “也是提醒自己，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需要依附韩家的光环，我能靠自己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