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深宫遇故人

    这日，孙婕妤照常来和虞梦鸢一起做女红，虞梦鸢却明显能感觉到她心神不属。
    皇上来浮光阁次数越发少了，却还迟迟没有翻孙婕妤的牌子，这让她有些气馁。
    其实不是孙婕妤不好，虞梦鸢知道背后的原因：西北边境到现在为止都没传来什么异动，也就是苏景淮大概率已经成功避开了前世的危机，完成了出使任务。否则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此时边疆大战已经开始了，后宫不可能风平浪静。而西北军务的稳定也缓和了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所以萧明允自然要多给丽嫔和淑妃荣宠，来嘉奖苏家的功绩，以及维持与太后的和乐关系。所以此时根本顾不上搭理孙婕妤。
    “妹妹的绣线颜色错了。”虞梦鸢好笑地出声，提醒正将一根红色丝线往一片叶子图案上扎的孙婕妤。
    孙婕妤猛然回神，尴尬地遮掩：“姐姐见笑了。天气越发热了，害得我犯困走神……”
    虞梦鸢也不拆穿她，却指着她正在绣的一幅百蝶穿花图：“图案虽美，却过于传统了，我们的陛下最喜新意。我看你画工也不错，不如试试，把漫春园的亭台也加进去？”
    孙婕妤没想到虞梦鸢会指点她，一时呆住：“如此便可得皇上召见吗？”孙婕妤完才意识到失态，没防备一下子把脑子里惦记的事情出来了。一张脸猛地红到了耳根。
    虞梦鸢却像没看见，继续：“不会。但是加上这两句诗便有可能会。”
    孙婕妤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姐姐不介意我得到恩宠？”
    虞梦鸢不在乎地笑笑：“现在的后宫虽没有三千佳丽，但是陛下的女人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不管怎么，我们还有这月余的女红情意呢～”
    孙婕妤是聪明人，闻言也不再纠结，大方地答谢：“姐姐豁达大度，妹妹佩服。如果日后妹妹真能得宠，一定加倍报答姐姐的恩情。”
    虞梦鸢不指望她报恩，她帮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对付男人就像放风筝，太紧了会断，太松又飞远了，得张弛有度才行。皇上总是在她这见到孙婕妤，那就让她带点自己的影子，替自己到皇上面前晃荡好了。孙婕妤心机不错，可惜姿容一般，这样的人是很好的替身人选。
    孙婕妤拿着虞梦鸢的提点满怀期待地走了，想来这几天不会再来。虞梦鸢舒服地靠在软枕上，端详自己手上的绣活。
    那是一卷水红色的鲛绡纱，轻盈透明，上面虞梦鸢用极细的绣线密密地点缀着丝丝藤蔓。
    幼时在洛河，她曾在祖母的逼迫下跟着一位苏州的绣娘学过很久的刺绣，祖母总女孩子还是要有些技能傍身，如此哪怕未来夫家靠不住，也能自力更生，不至于饿死。时候贪玩还为这事闹脾气哭鼻子，如今想来不由得感叹祖母的先见之明。
    孙婕妤的新鲜花样，给虞梦鸢带来了灵感，她准备做个大工程。
    傍晚，茯苓过来禀报，进宝想来拜见。
    这个进宝的体质好像特别好些，这么重的伤休养了不到一个月，竟已经能慢慢地起来活动了。方太医他筋骨强健，曾经应是习武之人。
    虞梦鸢也早就想跟他聊聊。邱嬷嬷御膳房的管事告诉她，进宝是三年前进的宫，一直在御膳房当差，并未和任何一宫有亲近之举，京城好像也没有亲眷。他到底为什么舍命来救自己，虞梦鸢一直很好奇。
    “奴才进宝参见主，主万福金安。”进宝动作还不是很利索，精神看着却不错。
    “快起来吧，伤好些了？”
    “谢主关心，好多了，多亏浮光阁的同仁们关照。”进宝看起来特别持重有礼，像是个稳妥之人。
    “其实你不必急着过来拜见，多休养些时日也无妨。”虞梦鸢宽和地。
    “谢主爱护，主宽厚仁爱，我做奴才的不能不知礼数。进宝进浮光阁是机缘，但因为这伤还一直没有向主报备过家世出身，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希望主别怪罪。”
    虞梦鸢很满意他的恭谨坦诚，自己也就不绕弯子，笑着问：“不打紧，你为救我受伤，就这一点也值得信任。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何会如此不顾性命地冲出来救我？”
    进宝听了这话抬起头，一双眸子赤诚地看着她：“主可能不记得奴才了，但是奴才却不敢忘主的救命之恩。”
    虞梦鸢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进宝接着：“奴才不是京城人士，我来自洛河。奴才十岁时在清河桥头被一群纨绔子弟围攻暴打，没人敢管，是姐您纵马过来，骂跑了那些人，救了奴才一命，还让书言姐姐给了奴才一包糖糕和几两碎银。靠着这些，奴才才活着走出洛河。”
    “你是，那个男孩？”虞梦鸢极力在脑海中搜索这段记忆，似乎幼时是曾遇到过一个被欺负得脏兮兮的孩。只是太久远了，面目已经记不清了。“那你怎么会进了宫？”
    进宝苦笑一下：“奴才的父母是镖师，走镖途中被杀了。我那时年幼，无处可去，还要躲避父母的仇家，为了保命才不远万里逃到京城。但是我身无长物，也无处投靠，实在活不下去，所以干脆就入了宫。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您。”
    一边听书一样的琴心突然插嘴：“啊，怪不得那天你来帮膳，看到主就愣在那盯着看看了半天，我还想着这太监怎么这么放肆，看到美人就挪不动腿。”
    进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虞梦鸢白了琴心一眼：“别胡。”又对进宝：“难怪你身手这么敏捷，原来是镖师的儿子，可惜了。”
    进宝倒是很释怀，不好意思地解释：“奴才父母走的时候还，武功只学了点皮毛，后来只顾着奔逃保命，也荒废了功夫，虽然童子功还在，但也根本没办法靠这个讨生活。宫里虽然复杂些，好在能吃饱穿暖。我在宫外也没什么牵挂了，如此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虞梦鸢点头，会入宫做太监的，哪个不是穷苦家的苦命孩子。只是人性复杂，而皇宫这地方，最能激发人性丑恶的一面，所以才有那么多是是非非。
    “好，没想到在这深宫还能遇到故人，也是你我的缘分。皇上既然已经封你做了浮光阁的管事太监，大家相处也和睦，以后就好好地在浮光阁当差吧。”
    “是，主对奴才有再造之恩，进宝一定拼尽全力，为主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进宝毕竟在江湖行走过，很有些侠气，虞梦鸢很满意。直觉告诉她，他会是个很好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