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章 群情激奋

    陈凡和梁梅二人都下了车。
    百姓们只是堵在村委会大门口，对着三人怒目而视，一句话也不。
    陈凡下意识地来到梁梅旁边，以防不测。
    村委会的办公室，只是三间土坯房。
    梁梅对着门口大声道：“王村长在么？
    我是镇上的梁梅，到咱们村里来，为大家解决困难的。”
    话音刚，办公室的门打开。
    有个披着绿军装，戴着绿军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焊烟杆，趿拉着一双布鞋走了出来。
    那老人正是王庄的村长，王景兴。
    王村长年过六旬，黑红的脸堂像是橘子皮一样。
    细胳膊细腿，瘦得青筋高鼓。
    他狠狠地抽一口旱烟袋，冲着门口的百姓摆了摆，冷冰冰地道：“听听梁镇长，咋为咱们解决困难？”
    梁梅清了清嗓子道：“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既然养羊不赚钱，那就是浪费时间，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
    俗话，树挪死，人挪活，咱们村这么多劳动力，都耗在村里，也不是个办法。
    如今，镇上建材厂项目马上就要开工。
    我可以跟厂方去谈，优先雇佣咱们王庄的劳动力。
    只要大家好好干，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王景兴抽了几口烟袋，然后将烟锅在屋檐石上磕两下道：“梁镇长这话的是好听。
    要是搁三年前，能让村里这些闲汉去镇上打工，我们一定会感激你。
    可是现在，时间不对咧。”
    外面有人嚷嚷道：“我听明白了，梁镇长这是准备给我们找个活儿干，那样就没时间去告状了。”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家家户户十几二十万的饥荒，这笔钱怎么办？银行能给我们免除不？”
    “要是不免除，即使出去打工，一个月赚五六百，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才能还清，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记得当年有人过，这笔钱是助农贷款，不用还，我才签字建的羊舍。”
    “那笔钱已经换成了水泥石头，他银行要是想要，就来取走就是，凭什么扣咱们的存款？”
    “现在为啥不让娃娃参军，不让考公务员？”
    ……
    老百姓们越越气愤，气势汹汹地从门口涌了进来。
    陈凡赶忙挡在梁梅前面，厉声呵斥道：“都要干什么？
    想动手是不是？”
    梁梅耐心地对着大家，大声解释道：“父老乡亲们，咱们一码归一码，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先去建材厂打工，养活一家老，贷款的事咱们再，行不行？”
    “别听她胡八道！”
    有个青年大声吼叫道：“现在省里要开两会，她故意过来给咱画个大饼。
    等会开完，啥都没了。”
    “我表弟是律师，听欠银行的钱不还，是要判刑的。”
    “现在羊卖不出去，卖也是赔钱，不是要把人给逼死么？”
    “等不了了，什么一步一步走？
    咱们现在的困难就摆在面前。
    必须找领导讨个法。”
    “既然梁镇长来处理困难，要是没法处理，就别走了。”
    “对，不能让她们走，必须给咱们一个法。”
    老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纷纷围住三人，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梁梅在人群中找寻王景兴。
    要不然，面对这么多人，七嘴八舌，根本谈不出个结果。
    可是这时候王景兴已经摇头叹息着，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他心里清楚，梁梅这个层面的领导，根本解决不了他们村的困难。
    必须找更上面的领导才行。
    所以他也懒得跟梁梅去谈。
    这时候百姓越围越多，情绪越来越激动，场面趋于失控。
    林慧雯害怕，偷偷打电话报了警。
    过了一会儿，村子外面的警笛响起。
    几个警察冲了进来，大声吼道：“都让开，让开！”
    百姓们依然围着梁梅三人不放。
    警察只好向空中鸣枪示警。
    “砰”的一声闷响，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并让开一条路。
    派出所副所长高经武大踏步走到梁梅跟前道：“梁镇长，我保护你出去。”
    梁梅脸色铁青，回身怒道：“谁报得警？”
    林慧雯举起手，弱弱地声道：“我……我刚才看着他们要动手打人。
    只陈凡一个也顶不住啊。
    所以我就……打了110……”
    梁梅板着脸道：“我们是来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的。
    话没两句，倒把警察给招来了。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办成，却让高所保护着，灰溜溜逃回镇里。
    回去怎么去跟杨县长交代？”
    高经武道：“梁镇长，那你该怎么办？”
    梁梅道：“你们警官先去忙你们的。
    我这里没事。
    老百姓有怨言，想要发泄一下怒气，我也能理解。
    关键是不要把矛盾激化，惹出更大的事端。
    我必须跟王村长好好聊聊。
    这件事情只有他出面才行。”
    高经武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回吧。”
    梁梅冲着警察们摆摆手，然后带着陈凡和林慧雯，进到办公室里。
    室内很简陋，仅有的两张办公桌，油漆都已经快掉光了，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还用石头支着腿。
    王景兴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后面，抽着旱烟袋，诧异地看着三人道：“高所都来了，你们怎么没走？”
    梁梅在对面坐下道：“百姓们的问题没解决，我们怎么走？”
    王景兴叹口气道：“以前接触的少，没想到梁镇长工作这么有魄力。
    不过我句实在的，我们村的困难，你没法解决。
    家家户户养了那么多羊，不算时间，只算羊仔加饲料的本钱，已经超过六百。
    可现在到市面上，顶破天也就卖到五百。
    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一头羊倒赔上一百块钱，谁能甘心嘛。”
    陈凡接口道：“你们当初选择养羊项目的时候，就没考虑过风险么？
    都觉得铁定能挣钱。
    没想过万一赔了怎么办？”
    王景兴闻言，看了陈凡一眼，呆愣在原地半晌，然后使劲捶着自己脑袋懊恼道：“都怪我们笨，没文化啊。
    谁能想到，靠自己的力气养羊，竟然有一天会卖不出去，会赔钱？”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滴滴答答吹喇叭的声音，像是有人家在办喜事。
    但王景兴脸色阴沉，充耳不闻，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透着窗户看出去，百姓们被警察吓唬住，却都没走，依然围在村委会门口。
    他们听到滴滴答答的吹唢呐声，也都无动于衷，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更没有一个人去看热闹。
    陈凡大热天，感到后背发凉，一阵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