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怎么？你是觉得朕做的不对了

    “郎君，您可算回来了！”
    温禾刚跨进府门，周福就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攥着块擦汗的布巾，脸上满是焦急。
    可当他看到跟在温禾身旁的契苾何力时，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纳闷。
    郎君出去一趟，怎么还带回来个半大孩子？
    不过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周福连忙凑上前，压低声音急道。
    “圣人来了！如今正和几位郎君在后院呢，您可得赶紧过去！”
    “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次来。”
    温禾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伸手理了理锦袍的褶皱。
    “郎君！”
    周福急得直跺脚，声音压得更低了。
    “您忘了？早上您出门时，特意让六……让李六去打扫猪圈、喂猪来着！现在圣人就在后院，指不定已经看到了！”
    温禾当然没忘。
    李愔这子，不给他点教训，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他心里清楚，李世民既然敢把儿子送到他这儿，就早有心理准备，真要是不高兴，大可以把人领回去，何必特意跑过来？
    他暗自腹诽。
    真把我这高阳县伯府当纨绔改造基地了？
    不就是想着让李恪、李泰他们彻底边缘化，日后即便有野心，也没朝臣敢支持？
    毕竟有他这么个老师在，世家勋贵们只会躲得远远的。
    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他才愿意收下李愔。
    不过是多个人添双筷子，顺便给后院的猪找个饲养员。
    “你不是一直想见大唐皇帝吗？”
    温禾转头看向身旁还在发懵的契苾何力，语气轻松。
    “一会就能见到了。”
    “皇帝陛下住在你家？”
    契苾何力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我听族里的人，大唐的皇帝都住在皇宫里，比草原可汗的牙帐还大还华丽，怎么会来你家？”
    温禾失笑，一边朝着后院方向走，一边无奈解释。
    “皇宫住久了也会闷，出来放放风罢了，毕竟就连囚犯，也不可能一直关在监牢里，陛下总不能天天待在皇宫里批阅奏折吧？”
    契苾何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
    原来大唐的皇帝和草原上的囚犯差不多，还得出来放风？
    这和他想象中的皇帝不太一样。
    两人刚穿过一扇雕刻着缠枝莲纹的半月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控诉：“阿耶啊！你要为我做主啊！那个温禾不当人啊！”
    跟在身后的周福脸色瞬间白了，连忙冲着温禾使眼色，嘴角还不停抽搐。
    得，六皇子这是当着圣人的面，直接告状了！
    温禾却只是淡淡一笑，负着手，大步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脚步沉稳，丝毫没有慌张。
    “先生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温禾抬头一看，不禁愣了一下。
    话的竟是李承乾！太子怎么也来了？他转头看向周福，周福顿时满脸讪讪，挠了挠头声道。
    “郎君，方才太着急，忘了跟您……太子殿下是跟着圣人一起来的。”
    李世民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目光平淡地朝着温禾这边投来。
    当他看到温禾身旁的契苾何力时，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看来温禾此行，收获不。
    “微臣温禾，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温禾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语气恭敬。
    契苾何力站在一旁，望着眼前那个身着明黄色常服、面容英武、气质威严的男子，彻底失神了。
    这就是大唐的皇帝？
    比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还要有气势。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应温禾的行礼，反而目光在温禾和契苾何力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打量什么，故意没有话，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阿耶，先生在行礼呢。”
    李承乾见气氛不对，连忙声提醒，生怕父亲和温禾起冲突。
    李世民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冷淡，终于开口：“起来吧。”
    “谢陛下。”
    温禾直起身，神色平静。
    “阿耶！”
    温禾刚站稳，李愔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李世民的衣袖，眼眶通红，脸上还沾着些泥污，看起来格外狼狈。
    “就是他！温禾他不给我饭吃，还让我去喂猪！那猪圈又脏又臭，还有好多苍蝇，阿耶你看我的手！”
    他一边，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确实沾了些泥土，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猪食槽边缘刮到的。
    温禾站在一旁，心里暗自叹气
    他知道李愔不聪明，但没想到他居然傻的这么天真。
    你阿耶如果真的会为你做主，那就不会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这就是契苾何力？”
    李世民的目光在契苾何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目光像是带着重量，压得契苾何力心头一紧，他强装镇定，双手交迭置于胸前，依着草原礼仪躬身行礼。
    来之前母亲反复叮嘱，契苾部寄人篱下，如今的他们就像是失去了庇护的羔羊，面对这些牧羊人，一定要低下骄傲的头。
    “契苾何力，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他的声音虽有些发紧，却还算沉稳。
    等他直起身，温禾在一旁轻声提醒：“这位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李承乾。”
    契苾何力抬眸，飞快扫了李承乾一眼，
    太子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面容温和，看起来与寻常世家子弟并无不同，可方才他分明听到，太子也称呼温禾为先生。
    ‘温禾竟然还是大唐太子的老师？’
    这个认知让契苾何力心头一震，看向温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看什么看？还不快行礼？”
    温禾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契苾何力收回思绪，淡淡应了声“哦”，又对着李承乾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
    李承乾温和地摆了摆手，目光上下打量着契苾何力，眼底满是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草原部的首领之子，自然好奇对方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场合不对，所以也没有多问。
    李世民见状，率先开口，语气缓和了些。
    “初到长安，住得还习惯吗？府里若是缺什么，或是有什么不便，尽管跟温禾，或是让人直接去宫里禀报。”
    契苾何力谨记母亲的教诲，恭敬回道：“多谢陛下关怀，府中一切安好，温县伯也多有照拂，并无不便之处。”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激，又没露出半分不满，让李世民暗自点头。
    “嗯，那就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头对温禾道。
    “先让人把契苾何力安置妥当吧，稍后再议其他事。”
    温禾应了声“是”，转头将这事交给了一旁的周福：“带何力去东边的院子。”
    周福连忙应下，引着契苾何力往后院走去。
    契苾何力路过李愔身边时，还特意看了眼这个同样“被迫”留在温府的皇子，心里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等契苾何力走后，李世民对着李承乾、李泰、李恪、李佑和李愔道：“你们先退下吧，朕有话跟温禾。”
    李愔闻言，眼睛瞬间亮了，暗自得意。
    肯定是阿耶要为自己做主，教训温禾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转头，对着温禾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那模样像是在“你等着受罚吧”。
    李恪和李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李愔这性子，怕是还没明白阿耶的心思。
    几人躬身行礼后，便纷纷退出了正厅，只留下温禾和李世民两人。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李世民终于绷不住脸色，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朕让六郎来你这儿，是为了让他跟着你学些有用的学问，将来能成个人才，你倒好，竟然让他去养猪！”
    温禾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陛下，青雀之前不也养过猪吗？养猪又不丢人，总比让他在宫里好吃懒做要强。”
    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委屈道。
    “何况，您之前把李佑送来，都没跟我商量，这次又突然把李愔送来，您倒是省心了，可我这儿都快成皇子托管所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怎么？你是觉得朕做的不对了？”
    李世民眼神一沉，盯着温禾，语气带着几分压迫感。
    温禾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没直接回答，可那模样分明是在觉得李世民做的不对。
    李世民见状，赫然抬起手，作势要打。
    温禾反应极快，当即一个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大声道。
    “陛下您讲点道理啊！我这话难道错了？李恪、李泰历史上本就威胁过太子之位，您让他们来我这儿，是想让我盯着他们。”
    “李佑来，是因为他后来会谋反，您想提前教化他，这些我都懂。”
    “可李愔呢？他最多就是个纨绔子弟，最后也只是因为李恪被长孙无忌牵连，流放巴州……”
    “诶诶诶！陛下，冷静！冷静！你先把扫把放下！”
    温禾话还没完，就见李世民从墙角抄起一把扫把。
    那扫把上还沾着些干草和泥土，一看就是从后院猪圈附近拿过来的。温禾顿时一阵恶寒，连连后退。
    “陛下！有话好好！用扫把多不雅观！”
    他这嘴又快了。
    李世民瞪着温禾，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最终却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扫把扔到一旁。
    “朕就是担心他日后得那般下场，才想让他跟着你学些规矩，若是他日后能有太子和你的庇护，或许能躲过一劫。”
    他的面色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他想让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成温禾的学生。
    这样一来，他们这几个兄弟便有了师门的情谊。
    以后还有温禾镇压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异心。
    而若只要不是谋反，到时候高明看在师门的情谊上，也不会下死手。
    至于什么兄弟情嘛？
    同胞兄弟都能刀兵相向，何况同父异母乎。
    “我觉得庇护不了。”
    温禾实话实。
    “就李愔那性格，屡教不改，就算有太子庇护，他自己不学好，早晚还是会出事，就连你都禽兽不如……。”
    “啪！”
    温禾话还没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原来李世民趁着他走神，悄悄绕到了他身后，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温禾被打得一个趔趄，几乎是下意识地吼了出来：“李……”
    “李什么？！”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
    这竖子，竟然直呼他的姓氏！
    他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啊不是！陛下！陛下！口误了！失言了！”
    温禾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是刚才被打懵了，脑子不清楚！”
    “卧槽，你真打啊！”
    “你再打我就还手了！”
    “轻点踹啊！”
    一炷香后，正厅里传来温禾的哀嚎声。
    李世民站在一旁，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面色舒畅了不少。
    而温禾则坐在地上，拍着身上的脚印，满脸郁色。
    不就差点叫了一声李二嘛？
    他也没出口啊。
    至于踹得这么狠？
    等李世民走了，他非得把气撒在李愔身上，让那子多喂两圈猪！
    李世民消了气，冷静下来，还是语气还是有着几分不善的问道。
    “朕真的过六郎‘禽兽不如’？”
    温禾揉着胳膊，闷闷道：“您话还没听完呢，您是他‘不如禽兽铁石’，因为禽兽铁石尚可教化，他却屡教不改。”
    “历史上也没他犯了多大的错，最后就是因为李恪的案子，被长孙无忌流放巴州，没多久就死了，不过好消息是，长孙无忌死在他前头。”
    听到“长孙无忌”四个字，李世民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良久才长叹了一声。
    “辅机这个人……猜疑心太重了。”
    温禾总觉得这句话里藏着别的意思，却没敢多问。
    古人话向来弯弯绕绕，尤其是帝王，一句简单的话里可能藏着无数算计，他还是少掺和为妙。
    “唉，罢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了与温禾争辩，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无奈，继续道：“既然如今六郎在你这儿，那朕便信你能把他教好，至于你的忙碌……朕给你休息半年，除了飞鱼卫的差事和火药工坊的研制，其余事情你都可暂时搁置，专心教导他们几个。”
    这么大方？
    温禾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
    李二啥时候这么好话了？
    之前让他少管点事，比让他少吃饭还难，如今竟然主动给半年假期，这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追问：“陛下，这是带薪休假嘛？”
    “什么是带薪休假？”
    李世民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
    温禾嘴角瞬间上扬，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解释道。
    “就是我放假这半年，有没有俸禄？”
    闻言，李世民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竖子，满脑子就知道钱。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有，俸禄照发，赏赐也不会少你的。”
    “那微臣多谢陛下！”
    温禾立刻朗声笑道，。
    只要给工资，别休息半年，就算再多教几个皇子，他也认了！
    看他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李世民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温禾吃这一套，不然还真不好安抚他。
    “朕今日来找你，除了这些，还有一件要事……”
    李世民正准备开口，忽然，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器物碰撞声从外头传来，打破了此地安静。
    李世民眉头瞬间皱起，看向温禾。
    “你这高阳县伯府，平日里都这么吵闹？”
    “若是您那几个宝贝儿子不来，我这儿清净得很。”
    温禾毫不客气地递了个白眼。
    见李世民又习惯性地抬起腿，作势要踹，温禾连忙加快脚步往门外走。
    “陛下您稍等，微臣这就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胡闹！”
    而就在温禾走出长廊的时候。
    迎面就看到正在不远处着急跳脚的周福。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温禾，急急忙忙的上前来，脸上满是焦急的道。
    “郎君不好了，那个突厥人和几个郎君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