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劫案》开机

    半个月后，《大劫案》开机仪式在京郊影视基地隆重举行。
    现场媒体云集，长枪短炮林立，香火缭绕的供桌前，主创团队一字排开，闪光灯的密集程度几乎能将黑夜照成白昼。
    粉丝应援区更是泾渭分明，上演着一出饭圈生态的现实观察录。
    李一凡的粉丝方阵“一凡风顺”堪称专业典范，统一的蓝色应援服，印着精致LOGO的手幅和灯牌闪闪发光，训练有素的站姐们占据最佳机位，快门声此起彼伏。
    整齐划一的口号“一凡风顺，星途璀璨”，每一个环节都透露着“正规军”的训练有素与高冷气场。
    而另一边，陈言的粉丝阵地，则画风清奇得像一群乱入的喜剧人。
    “预祝苗金山早日网，顺利踩缝纫机！”
    “遭罪哥放心飞，出事自己背！”
    “我们家哥哥演反派，警察叔叔别当真！”
    几条巨大的横幅在一众“哥哥好帅，妈妈爱你”的应援牌中显得格外突出，引来了不少媒体记者的善意哄笑和特写镜头。
    王胖子混在人群里，看着这些虎狼之词，一张胖脸又骄傲又尴尬，复杂得像个调色盘。
    仪式进行到主创合影环节。
    按照番位，陈言站在导演邱涛和男主刘正华的身边，而李一凡则站在了他的另一侧。
    在媒体的镜头前，李一凡脸上挂着阳光硬朗的笑容，他侧过头，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陈言：
    “陈言老师，听你为了这个角色吃了不少苦，可得好好表现，别到时候风头都被我这个配角抢了啊。”
    话语里，‘配角’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赛道王者的审视与挑衅。
    陈言闻言，也笑了，那笑容轻松而坦然，他甚至还抬手，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李一凡的肩膀：
    “那得看李老师的本事了。不过......我演的是贼，抢东西，可是我的专业。”
    一句话，风轻云淡，却绵里藏针。
    李一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但眼神深处的那一丝轻视，已经被凝重所取代。
    这一幕短暂的交锋，被台下不远处的两个女人尽收眼底。
    秦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她身旁的赵姐，李一凡的金牌经纪人，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未变，但眼神却冷了几分。
    开机仪式结束，香槟的泡沫还未散尽，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
    《大劫案》开机第三天，京郊摄影棚。
    棚内，一节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绿皮火车车厢被一比一地完美复刻出来。
    从斑驳的漆皮、老旧的窗框到人造革座椅上细微的裂纹，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尽可能的还原。
    空气中甚至喷洒了特制的气味剂，混合着淡淡的铁锈、烟草和汗水味，极力营造出那种长途火车特有的疲惫与压抑感。
    可就是在这完美的布景里，导演邱涛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想要的感觉。
    “咔！都休息一下！”
    邱涛烦躁地把手里的对讲机往桌上一扔，抓起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
    监视器里，回放着刚刚拍完的镜头。
    几个扮演悍匪的演员，在男二号李一凡的带领下，凶神恶煞地冲进车厢，动作、表情、台词，都挑不出毛病。
    尤其是李一凡，不愧是内娱硬汉生赛道的领军人物，眼神里的狠厉，额角暴起的青筋，都充满了力量感。
    但邱涛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太‘正’了，太模式化了。”他对着身边的副导演吐了口烟圈，声音里满是失望。
    “这他妈是港片里收保护费的古惑仔，不是九十年代初，在无法无天的中俄边境线上，把国际列车当自家提款机的亡命徒！”
    他要的，不是表演出来的凶狠，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视人命如草芥的野蛮与疯狂。
    那是一群在旧秩序崩塌的废墟上，野蛮生长出来的悍匪，他们的眼神里不该只有狠，还应该有贪婪、戏谑，以及对一切规则的蔑视。
    李一凡的表演，就像一篇满分作文，工整漂亮，却毫无灵魂。
    片场的气氛因导演的低气压而愈发凝重。
    李一凡的经纪人赵敏，正低声安慰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李一凡，让他不要有压力。
    角里，王胖子坐立不安，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
    他比场上任何一个人都紧张，一会儿给陈言递水，一会儿又把手机凑过去，压低声音。
    “言子，言子你快看，咱们家粉丝又杀疯了！”他指着手机屏幕，上面是#遭罪哥粉丝人均喜剧人#的话题广场。
    “‘强烈谴责《大劫案》剧组！为什么不让我们遭罪哥演警察？他穿警服的样子明明那么有安全感！’——哈哈哈，这帮人，前几天还夸你演劫匪帅呢！”
    “还有这个，‘预祝苗金山（角色名）早日网，顺利踩上缝纫机！’......我的天，这是什么魔鬼应援词啊！”
    王胖子试图用这种方式给陈言解压，嘴里碎碎念着：“言子，你看，咱们家粉丝都这么给力，你可得给咱家长脸啊！”
    然而，陈言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他靠在角的一张折叠椅上，双目紧闭，耳朵里塞着一副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老旧海绵耳机，耳机线连接着一台同样老式的索尼随身听。
    他仿佛与整个剧组的焦虑与浮躁之间，隔着一层不存在的结界。
    邱涛的目光，最终在了这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身上。
    他可是把宝都押在了这个新人身上。
    所以他很期待这个另类的年轻人，是否会再次给自己带来惊喜。
    “下一场，陈言，准备！”邱涛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压抑的片场里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个角。
    只见陈言摘下了耳机。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悄然改变。
    前一秒，他还是那个被王胖子念叨得有些无奈、气质温和腼腆的新人；
    下一秒，他身上所有的温和与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沉静。
    他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言接过道具老师递来的撬棍，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他重新戴上了那副老旧的耳机，按下了随身听的播放键。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