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章 借你人头，檄告天下！

    冀州，渤海郡。
    袁绍的府邸之内，气氛肃穆得如同凝固的冰。
    这位刚刚挂印而去、名动天下的袁氏公子，正与一众幕僚商议着未来。
    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悠然自得的青衫文士。
    郭独射。
    他仿佛是在自家后院品茶，神情闲适到了近乎傲慢的地步。
    来到渤海数日，他绝口不提投效，每日只与袁绍清谈玄学，点评风物，把这位急于举事的袁本初，耐心都快磨光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入厅内，他满身尘土，甲胄上还带着几道血痕，整个人仿佛刚从鬼门关逃回来。
    “主公！”
    探子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洛阳急报！”
    他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悲恸。
    “董卓……董卓老贼，他、他把……把弘农王与何太后……”
    “都杀了！”
    轰！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头顶轰然炸响！
    满堂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袁绍“霍”地一声站起，撞翻了身前的楠木几案，茶水泼洒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双目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什么？！”
    “千真万确！”探子泣不成声，声音颤抖着，将一幅人间地狱的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董贼先是囚禁太后与弘农王于永安宫，克扣饮食，百般折辱……”
    探子，那一日，年少的弘农王凭栏远望，见宫阙依旧，物是人非，悲愤难当，吟诗一首。
    “‘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此诗被监视的校尉密报董卓，董卓当即大怒，‘畜生还敢心怀怨望，留之必为祸根’！”
    厅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许攸等人脸色煞白，他们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
    “随后，”探子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董贼便派李儒，带人前往永安宫……”
    “李儒那畜生，先是设宴，名为送行，实为催命！”
    “他将一杯毒酒，放在了弘农王面前！”
    “何太后抱着殿下，哭着质问李儒，李儒却只是冷笑，‘今日饮此酒，可保全家安康’！”
    “太后不从，李儒便命甲士夺过殿下，强行灌酒！”
    “殿下挣扎不过，毒发倒地，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啊！”厅中已有心软的文士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袁绍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探子的声音愈发悲切，带着哭腔。
    “太后见状，悲痛欲绝，扑向李儒，大骂董贼！”
    “李儒……李儒竟一脚将太后踹倒！”
    “然后，命人将太后……从高楼之上，生生抛下！”
    “轰——”
    所有人的大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片空白。
    “国贼！！”
    “畜生啊！！”
    袁绍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在瞬间被怒火焚烧殆尽！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呛”的一声，狠狠劈在面前的梁柱上！
    木屑四溅！
    “我袁本初，与此贼势不两立！！”
    他身后的许攸、逢纪等人亦是群情激奋，捶胸顿足，咒骂董卓禽兽不如，纷纷请求主公即刻发兵。
    整个大厅，被一股狂暴的愤怒与悲怆所淹没。
    然而，在这片激愤的洪流之中，唯有一个角，平静得可怕。
    郭独射，依旧安坐。
    “呵。”
    声音不大。
    却像一根冰针，瞬间刺破了满堂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袁绍一愣，狂怒的表情僵在脸上，他猛地转身，剑指郭独射，厉声喝问：
    “郭谏议！国难当头，君亡母丧，天下同悲！你为何发笑！”
    “我不是笑。”
    郭独射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我只是在可怜。”
    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可怜那蠢死的何太后。”
    “更可怜那蠢死的弘农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许攸眉头紧锁，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郭君此言大谬！太后与殿下，乃为国贼所害，惨绝人寰，何‘蠢’之有？”
    “何蠢之有？”
    郭独射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
    “我来问你们！”
    “祸乱的根源是什么？”
    “是宦官！”
    “是谁，当初手握天下兵马，却优柔寡断，不肯听其兄何进之言，尽诛阉竖，反倒姑息养奸，引董卓这头恶狼入京？”
    “是她，何太后！”
    郭独射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仿佛点在了历史的痛处上。
    “她手握大义，坐拥天下人心，却把一手通天的王牌，打得稀烂！”
    “她不是死于董卓之手！”
    “她是死于自己的愚蠢和短视！”
    “临死前她哭喊着‘何进害我’？错了！”
    郭独射猛地一挥手，声色俱厉！
    “是她自己，害死了兄长，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儿子，也害死了这大汉王朝的最后一丝体面！”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耳光，扇在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们从未想过，事情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看！
    “至于弘农王？”
    郭独射的目光转向那名瑟瑟发抖的探子。
    “他死前，可是作了一首诗？”
    探子愕然点头：“正是！‘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哈！”
    郭独射仰天长叹，那神情，如同在看一个宇宙间最大的笑话。
    “好一个‘泄我心中怨’！”
    “身为阶下之囚，不想着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不想着如何保全性命，以图将来！”
    “反而在敌人的屠刀下，写诗抱怨？”
    “他以为他是谁？效仿屈原沉江吗？”
    “他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那不是诗！”
    郭独射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
    “那是他亲手写好，递给董卓的催命符！”
    “妇人之仁，竖子之见！有此母子，何愁大汉不亡？！”
    【叮！宿主言辞犀利，颠覆在场众人认知，造成强烈世界观冲击！】
    【嘴炮值+3500！】
    【嘴炮值+4500！】
    【……】
    【恭喜宿主，本次共计获得嘴炮值：32800点！】
    【当前总嘴炮值：1540000。】
    郭独射骂得袁绍府内一众精英谋士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他们只看到了董卓的残暴，却被郭独射血淋淋地剖开，看到了受害者那令人绝望的愚蠢！
    这番话，何其狠毒！何其尖锐！
    却又……何其一针见血！
    袁绍呆立当场，脸上的怒火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三观被碾碎后的巨大震撼。
    他看着郭独射，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
    郭独射骂完死人，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剑，直刺袁绍的内心！
    “而你们！”
    “你们在这里，除了像市井泼妇一样咒骂董卓是畜生，是国贼，还能做什么？”
    “匹夫之怒，不过血溅五步！”
    “主公之怒，难道也只是在这里，劈一根无辜的柱子吗？！”
    他的质问，让袁绍脸上刚刚升起的震撼，瞬间转为羞愧。
    “董卓杀了何太后，杀了弘农王，你们真以为他只是为了泄愤？”
    “不！”
    郭独射的声音陡然拔高，振聋发聩！
    “他是在用这两颗全天下最高贵的头颅，告诉每一个人！”
    “——我，董卓，连先帝的遗孀和子嗣都敢杀！
    ”“你们这群土鸡瓦狗，谁，还敢反抗我？！”
    “这，是杀鸡儆猴！”
    “这，是血腥的恐怖宣言！”
    “你们若只是骂，便是懦夫！”
    “你们若是不动，便是默认！”
    “今天他敢杀少帝，明天他就敢染指传国玉玺！”
    “后天，他就敢穿着龙袍，坐上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
    袁绍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郭独射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里的光芒，亮得骇人。
    “袁本初！你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
    “你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又第一个挂印出京！”
    “天下人，都在看着你！”
    “董卓用少帝的人头来恐吓天下，”
    “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借他这颗人头，来唤醒天下！”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如同平地炸雷！
    “写檄文！”
    “就以我的话为骨，以弘农王和何太后飞溅的鲜血为墨！”
    “告诉天下诸侯！国贼董卓，豺狼成性，上弑君母，下虐生灵！”
    “告诉天下英雄！汉室将倾，社稷垂危，凡我大汉臣子，岂能坐视！”
    “召集他们！联合他们！”
    “以你袁本初之名，行清君侧之大义！”
    “董卓的屠刀已经亮出，我等的剑，也该出鞘了！”
    郭独射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搅动风云的魔力。
    “借董贼的人头一用……”
    “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话，金石掷地，杀气冲霄！
    袁绍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胸中的所有犹豫、所有彷徨、所有对董卓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尽数点燃，锻造成了无边的豪情与壮志！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亮得吓人的郭独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此人，真乃国士无双！
    “好！”
    袁绍猛地抽出那柄仍嵌在柱子里的宝剑，高高举起，发出一声压抑了太久的惊天怒吼！
    “就依郭谏议之言！”
    “来人！笔墨伺候！”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郭独射，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倚重。
    “请郭谏议，为我……不，为天下，檄告八方，共讨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