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9章 指桑骂槐

    “您怕他们不服您，您怕他们看不起您，您怕这满朝文武，心里骂您是国贼！”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看着那个站在血泊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疯子！
    这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董卓的脸，已经由红转紫，由紫转黑。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这是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郭……独……射！”
    董卓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杀气，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大殿。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从董卓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穿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一杆方天画戟，面容俊朗，眼神却冷漠得如同万载寒冰。
    吕布！
    他只是往前站了一步，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便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他看着郭独射，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儒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太尉皇甫嵩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赵云和典韦，同时踏前一步，将郭独射护在身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一场盛大的任命仪式，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血腥的修罗场。
    危机关头，董卓竟强压怒气，怒喝一声：“这满朝文武，有谁敢我是国贼？站出来？”
    “看，一个也没有。”
    “我听先生酸枣一篇檄文，骂得十八路诸侯抱头鼠窜。”
    “天下英雄，还有谁能超过我？”
    郭独射哈哈一笑：“十八路诸侯的确是一群土鸡瓦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李傕、郭汜等人抚掌大笑，连连叫好。
    董卓脸上的肥肉笑得挤成一团，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满意。
    吕布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认同。
    在他看来，那帮关东诸侯，确实都是废物。
    黄琬等老臣则暗暗摇头，觉得此人终究还是个趋炎附附势之徒，不免有些失望。
    然而，郭独射的话还没完。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
    “但是！”
    “土鸡瓦狗，聚在一起，也能啄死饿虎！”
    “袁绍，窃据冀州，名为骗子，实为窃国；”
    “袁术，盘踞南阳，名为无赖，实为国蠹；”
    “公孙瓒，坐镇幽州，名为匹夫，实为边患！”
    “刘表，占据荆襄，名为儒士，实为强梁！”
    他每一个名字，便站起一分，到最后，已是长身而立，声如洪钟！
    “他们，是骗子，是无赖，是匹夫，是强盗！”
    “他们，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都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
    “可他们为什么能成势？”
    郭独射目光如炬，直视董卓，一字一顿地问道：
    “因为他们打的旗号，是‘清君侧’，是‘讨国贼’！”
    “因为天下的百姓，天下的士人，看不到希望！”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骗子，也不愿相信一个……现实。”
    董卓的笑容，僵住了。
    李儒的眼神，阴沉了。
    吕布的目光，第一次从睥睨，变成了审视。
    这哪里是骂袁绍？
    这分明是在指着董卓的鼻子，骂他失了天下人心！
    郭独射却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他转身，对着龙椅上的天子，再次长揖。
    “所以，太师问我他们是何光景？”
    “他们是癣疥之疾，是疥疮，是脓包！”
    “虽然恶心，但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心病！”
    “是天下人心的向背！”
    他朗声道，声音在未央宫的梁柱间回荡。
    “太师的西凉铁骑，能踏平洛阳，能威慑关东，能让百官叩首，能让天子移驾！”
    “这，是力！”
    “可太师的剑，能杀人，却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跪下！”
    “太师的威，能镇压，却不能让天下士子真心归附！”
    “这，是势！”
    “无势之力，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看似繁茂，实则一推就倒！”
    “我郭独射今日入长安，不为高官，不为厚禄！”
    “只为告诉太师一件事！”
    他猛地回头，双眼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着董卓。
    “天下，不是靠杀，能杀出来的！”
    “人心，更不是靠抢，能抢来的！”
    “想让那些土鸡瓦狗，真正变成土鸡瓦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天下人看到，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建功立业，安抚万民，重塑大汉天威的英雄！”
    “而不是……另一个，吃相比他们更难看的国贼！”
    整个大殿，死寂无声。
    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郭独射这番石破天惊、指着和尚骂秃驴的言论，吓得魂飞魄散。
    赵云和典韦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肌肉紧绷，准备随时血战。
    董卓脸上的肥肉，不再抖动。他那双被酒色掏空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野兽般的凶光。
    他死死地盯着郭独射，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杀机，一触即发。
    【叮！恭喜宿主！完成“在国贼的盛宴上痛陈国贼之弊”高难度成就！】
    【在天子、权臣、猛将、百官面前，完成了一次教科书式的“指桑骂槐”与“图穷匕见”！】
    【听众情绪极度激动，恐惧、震惊、钦佩、杀意交织！】
    【嘴炮值+100000！】
    董卓那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竟被这股气势硬生生压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眼睛清澈而坚定，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了什么。
    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所以无所畏惧的眼神。
    不知为何，董卓心中的杀意，竟然缓缓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病态的欣赏。
    这个人，有种！
    这个人，的话，虽然难听，但……他妈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突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响亮的笑声，打破了死寂。
    他站起身，走到郭独射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得好！”
    “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顶，令咱家茅塞顿开！”
    “咱家就喜欢先生这样的直肠子！”
    “来人！赐先生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今日，咱家得郭先生，如高祖得张良！”
    “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一场弥天杀机，竟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黄琬等老臣，面面相觑，心中翻江倒海。
    他们看不懂，这到底是董卓的奸诈，还是郭独射的手段？
    董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道：
    “先生，今日之言，可还有下文？”
    “明日午后，来我府中，你我二人，再好好聊聊。”
    郭独射看着他那双闪烁着贪婪与猜忌的眼睛，微微一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