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里是夜之城

    连续数时跋涉显著消耗着能量。
    能量水平警报已在视觉界面闪烁两次，都被他暂时忽略。
    低功耗模式下，他的思维似乎也更“人性化”了一些，开始怀念在铸造世界享用高效能量液的时光，甚至更久远记忆中，肥宅快乐水的甜腻味道。
    就在他准备再次进行能源评估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扭曲的轮廓。
    “人造结构！”他精神一振。
    有文明痕迹，就意味着可能有资源，有信息，绝对有能源！
    希望重新点燃，他加快脚步。
    但沙漠似乎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远方的天际线开始变得浑浊，一道黄色幕墙以惊人速度向这边推进。
    “警告：检测到高速移动的固体颗粒流。沙暴即将来临。”
    “启动环境适应性协议。伺服颅骨，回归待机。”他下达指令，同时足部探针深入沙层，转为“稳定锚”模式，袍服密封，内部过滤系统开始嗡嗡作响。
    风沙怒吼着，如同实质墙撞击着他。
    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铁鱼，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
    沙粒摩擦金属的声音尖锐刺耳，但他只是沉默调整姿态，计算最优路径。
    这场与自然力量的对抗，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他有些焦躁的心情。
    沙暴平息后，他振沙尘，望向那座镇。
    它看起来更近了，也更破败了。
    锈蚀到只剩框架的车辆残骸半埋在沙中。
    风化的低矮建筑大多坍塌。
    一块巨大广告牌歪斜插在沙地里，上面霓虹灯管早已破碎，但依稀能辨认出褪色字样：
    “…物科技”
    “军用科技–保障您的未来”
    “生物科技？军用科技？”陈瑜念出这两个名字，心中怪异感越来越强。
    这些名字带着冰冷、企业化的未来感，与他记忆中任何家乡公司都对不上，反而更像……某种特定文化背景下的产物。
    一个模糊念头开始在他脑海边缘滋生，但他还抓不住。
    他没有立刻进入，肩上的伺服颅骨再次无声升起。
    “侦察模式。绘制结构图，扫描生命迹象。”
    通过伺服颅骨传回的实时数据，他的视界中开始构建镇详细结构图。
    大部分建筑内部结构不稳。
    热量信号扫描显示……有生命迹象，非常微弱，数量稀少，而且分散。
    “生命体特征分析：未识别到标准人形热信号或神经网络波动。基因序列呈现高度畸变，符合高强度辐射暴露特征。体型参数：中型。
    行为模式分析：畏光，穴居，觅食习性。威胁等级：低至中（基于可能存在的群体行为）。”
    伺服颅骨传来了分析结果，并附带了一段红外影像：几只表皮溃烂、眼睛退化、依靠敏锐听觉和嗅觉在阴影中快速移动的变异鼬鼠或类似生物，正在啃食一具不知名动物残骸。
    “辐射变异生物……”陈瑜松了口气。
    伺服颅骨的判断基于缺乏智慧生物的特征信号，而非简单的物种分类。
    看来这个世界的环境确实糟糕透顶，孕育出了这些可悲的造物。
    只要不是成群结队，这些东西对他的威胁有限。
    他心避开那些变异生物的巢穴区域，根据结构图指示，朝着镇中心一栋相对最完整的建筑移动——那像是一个旧时代的汽车维修厂，或许里面会有他需要的东西。
    车间大门早已腐朽倒塌。
    内部昏暗，弥漫着浓重铁锈味、机油味和尘埃味。
    几辆只剩下骨架的汽车躺在升降台上，工具散一地，大多已无法使用。
    但他的目光瞬间就被墙角一个半嵌入墙、布满灰尘但似乎结构尚存的终端机吸引了。
    更重要的是，终端机后面似乎还有物理线缆连接，通向地下！
    “物理接口！”陈瑜心中一喜，立刻上前。
    他拂去厚厚的灰尘，露出了终端的数据接口。
    这种老旧的规格难不倒他，一根机械附肢灵活变形，精准接入端口。
    “尝试绕过本地路由，直接通过底层线缆追溯信号源……有数据流！”他感到一丝微弱、但确实有序的数据脉冲通过接口传来。
    权限垒在他来自战锤时代的高级入侵工具面前形同虚设。
    几秒钟后，他成功劫持了这个可怜终端的权限，并沿着那条可能通往某个尚未完全损坏的旧时代区域网络的线缆，艰难向上追溯。
    大量的数据依旧是乱码和噪音，但终于，一些碎片化信息开始被他捕获、解析。
    破碎的新闻标题闪过：「……夜之城议会新一轮争吵……」
    模糊的广告片段：「来生夜总会，见证传奇……」
    残缺的交通通告：「海伍德区今日封锁……」
    企业标识清晰可见：「荒坂安保服务，您的首选」、「康陶：开创未来」……
    夜之城…荒坂…康陶…来生……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闸门！那些他曾在另一个宇宙、作为普通地球人时看过的赛博朋克题材作品、玩过的游戏……
    伺服颅骨安静悬浮在一旁，记录着它的主人身体突然的僵直，以及光学镜头瞬间的焦距变化。
    短暂的沉默。
    “……操。”一声复杂的、混合着巨大惊讶、些许失，但更多是难以置信和荒诞感的感叹，从陈瑜的面甲下漏了出来。
    不是家乡的地球。是夜之城。是赛博朋克2077。
    他愣了几秒，然后，一种奇异的、近乎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穿越了两个宇宙，结果掉进了一个他曾经以为只是娱乐消遣的虚构世界里？
    然而，这股荒诞感过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并非绝望或沮丧。
    他环顾四周这破败的维修厂，回想着一路看到的荒芜沙漠、辐射变异生物、崩溃的网络……
    这一切的糟糕景象，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他能理解的、甚至觉得“亲切”的感觉。
    “好吧，好吧……夜之城……”他自言自语，声音逐渐变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活力。“全球网络崩溃？大规模污染？企业战争遗留？嗯，很合理，非常符合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