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凌晨四点的返程票

    00:39:00——不，人间没有倒计时，只有地铁进站的机械女声：
    “列车即将进站，请站在黄色安全线以外。”
    沈策第一次听见“正常”的广播，却觉得那声音像被剪掉频率的杂音，轻得几乎不真实。
    他脚下是人间月台的防滑地砖，头顶是惨白LED灯，凌晨四点零一分，城市尚未苏醒。
    可胸口那枚“沈昭”半片骰子仍在跳——60次/分，与世界频率对齐后的残留节拍，像一枚被遗的齿轮，仍在空转。
    闻昭在他右侧，指尖与他相触，体温正常，呼吸正常，却在他每一次心跳里“回声”——
    同一拍，同一力度，同一血音。
    他们回到人间，却把“名字”留在月台；
    于是人间归还给他们一具共用的心跳，却尚未决定：该把名字写进谁的档案。
    “沈策。”
    她忽然开口，声音却像两条声波重叠，一道高半拍，一道低半拍，合出一个陌生的和音。
    “我听见你的心跳，也听见自己的——可两个声音，同一个名字。”
    沈策没回答，只抬手按住胸口骰子——
    纹路两端，【沈】【昭】二字正在缓缓淡化，像墨被水稀释，随时会消失。
    淡化处，浮出一行极绿字，只有他能看见：
    【返程票根：未撕】
    【撕票方式：在人间写下真正的名字，写谁，谁成为正券；不写，两人一起被召回。】
    ——撕票期限：42分钟。
    ——撕票地点：人间任意一处“命名之所”。
    ——失败惩罚：共用心跳停止，双名被世界月台重新收编。
    “命名之所？”闻昭低声重复，显然也看见了那行字。
    她抬眼，看向地铁站台尽头——
    那里，挂着一张不起眼的“线路图”，图下，是一枚被钉在墙上的空白工牌，
    工牌顶端，印着淡金色铁路徽记：SC-02。
    沈策瞳孔微缩——
    世界月台的返程票，竟把“命名之所”延伸到人间；
    他们以为已经下车，却只是换了一节更长的车厢。
    “走吧。”
    他握住闻昭的手，两人同时走向线路图，
    每一步，胸口骰子就跳一次，【沈】【昭】二字就淡一分，
    像有人在背后倒数：41→40→39……
    线路图下方，空白工牌旁，摆着一台旧式“员工打卡机”，
    机器窄口，正好容下一枚半片骰子，
    打卡机上方，浮出一行淡金字：
    【请插入返程票根，以完成人间命名。】
    沈策抬手，把半片骰子贴向窄口——
    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机器窄口突然吐出一张“人间车票”，
    票面空白，却压一道耳形凹痕，凹痕里，渗出极细黑线，凝成一行字：
    【命名选项：】
    【A. 沈策（正券）/ 闻昭（副券）→心跳归沈】
    【B. 闻昭（正券）/ 沈策（副券）→心跳归闻】
    【C. 沈昭（双名）→心跳共用，无名无副，随时被召回】
    ——选项C下方，印着一行淡灰色字：
    【推荐：C，可避免人间户籍冲突。】
    推荐？
    沈策冷笑，指尖在选项C上重重一划——
    灰字瞬间被划掉，打卡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耳形凹痕猛地合拢，像要一口咬掉他的指腹。
    他却反手，把半片骰子“啪”地拍进凹痕——
    “咔哒！”
    骰齿与凹痕相抵，【沈】【昭】二字同时碎裂，
    碎成两缕极细心跳，沿票面游走，凝成一行全新字：
    【返程姓名：未命名】
    【持有人：沈策+闻昭】
    【撕票方式：42分钟内，在人间写下真正的名字，写谁，谁成为世界正券。】
    字迹成，打卡机“叮”地吐出一枚空白工牌，
    工牌顶端，铁路徽记缓缓淡去，变成一行可编辑的输入框：
    【请输入员工姓名：】
    输入框下方，倒计时最后一次浮现：
    【00:38:00】
    ——38分钟后，若输入框仍为空白，
    共用心跳停止，两人一起被世界月台召回，
    成为永远的无名员工。
    沈策看向闻昭，两人同时伸手，指尖重叠，
    在输入框里，写下第一个笔画——
    “沈”。
    笔画刚成，输入框立即发出红色警告：
    【姓名冲突：该姓名已存在于世界档案。】
    两人对视，同时划掉“沈”，写下第二个字——
    “昭”。
    警告再次跳出：
    【姓名冲突：该姓名已存在于世界档案。】
    ——世界档案里，早已有“沈策”“闻昭”，
    他们却把“自己”留在月台，如今要 reclaim 名字，必须证明：
    他们是原名原主，而非无名误差。
    沈策深吸一口气，把重叠的指尖，按向输入框背面——
    那里，浮现一道极细锁孔，锁孔形状，与他缺了指纹的指腹，严丝合缝。
    他把肉坑按向锁孔——
    “咔哒！”
    输入框瞬间清空，红色警告消失，
    倒计时跳回起始：
    【00:42:00】
    ——无名者，获得一次重新命名权。
    沈策看向闻昭，两人同时点头，
    在输入框里，写下最后一行字——
    “沈昭”。
    字迹刚成，空白工牌“叮”地弹出，
    顶端铁路徽记重新亮起，却变成一行淡金字：
    【返程票根：已撕】
    【返程姓名：沈昭】
    【持有人：沈策+闻昭】
    【有效期：直至人间凌晨四点一刻】
    ——四点一刻，第一班地铁关门，
    他们必须在门合拢前，把名字写进人间户籍，
    否则撕票作废，共用心跳停止，两人一起被召回。
    沈策握紧闻昭的手，两人同时转身，
    走向地铁进站口——
    那里，车门正缓缓敞开，像一张等人命名的嘴。
    凌晨四点，零一分。
    他们踏上地铁，把“沈昭”这个名字，第一次写进人间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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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