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2章 无相的阴谋

    血珠爆裂的闷响，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赤霄子那张枯槁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鲜血顺着他空洞的眼眶流淌而下，与脸上的魔纹交织成一幅狰狞的图谱。
    但他没有惨叫，反而发出一阵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癫狂的狂笑。
    那颗被他亲手抠出的幽蓝色眼球——那枚伪装成眼球的“种魔珠”，在他掌心被悍然捏碎！
    “噗嗤——！”
    珠子没有化作齑粉，而是炸开一团浓稠如墨的血光。
    这血光仿佛拥有生命，甫一出现，便引动了整个祭坛血池。
    原本因金莲之力而趋于平寂的血海，在这一刻彻底暴走！
    轰隆！
    血水冲天，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道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虚影。
    那虚影由无尽的哀嚎与怨念构成，仅仅是轮廓的浮现，就让整座山体都在剧烈颤抖，空间法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纯粹的毁灭意志，笼罩了在场的所有生灵。
    血魔！
    那虚影缓缓低头，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面部位置亮起，像是睁开了双眼。
    它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了被林玄一和红绫力量风暴包裹的中心。
    一个宏大而沙哑的声音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万古沉睡后苏醒的慵懒与……贪婪。
    “哈哈哈……不错的丫头，这药香……够味！”
    这声音仿佛是对红绫的无上宣判，是魔神对祭品的最终认可。
    然而，预想中的恐惧并未出现在红绫脸上。
    在那金与黑交织的能量漩涡中心，她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声，笑声甚至盖过了血魔虚影带来的威压。
    “错！”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燃烧着洞彻万古的智慧火焰，直视着那顶天立地的魔影，一字一句，声震寰宇！
    “这不是我的药香，是我苏九师姐的药香！”
    话音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祭坛之下，那由血池滋养了万年，本该是魔物温床的百万株血色莲花，在这一刻，竟齐齐绽放！
    它们没有开出妖异的血色花瓣，而是在莲心之处，猛地吐出了一点点璀璨夺目的——金色花蕊！
    嗡——！
    百万点金光同时亮起，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不再是单纯的净化之力，而是一种带着丹道法则的、生生不息的“药力”！
    每一朵莲花，都赫然是一味被温养了万年的绝世大药！
    这哪里是血魔祭坛，这分明是一座以天地为炉、以万年为火，炼制“九转还魂丹”的无上丹阵！
    血魔虚影的动作猛地一滞，那贪婪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错愕。
    “什么？！”赤霄子脸上的狂笑也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片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金色莲海，感受着血魔与祭坛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蛮横的药力强行切断。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另一边的林玄一动了。
    他任由那股伪装的魔魂之力彻底侵占了他左半边的身躯，漆黑的魔纹如活物般爬满了他的脸颊和手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暴戾气息。
    可他的右半边身躯，却被一层温润的、宛如暖玉般的金光笼罩，神圣而祥和。
    一半是魔，一半是圣！
    林玄一在那冰与火的极致撕裂感中，双眸却亮得惊人。
    他非但没有去压制那股魔气，反而张开双臂，主动将其引导至身前。
    “你看到的血咒，从来都不是咒！”他的声音一半嘶哑如魔，一半浩荡如神，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响彻整个崩塌的溶洞。
    “那是苏九师姐留下的《九转还魂丹方》！”
    随着他话音下，他竟以自身磅礴的药圣血脉为引，将那无穷无尽的魔气在身前强行扭曲、压缩，构筑出一座虚幻的、铭刻着天地至理的八卦丹炉！
    魔气为柴，药力为火！
    他竟是要在这魔宗禁地，以血魔之力，炼制神丹！
    轰然一声，他丹田气海之中，那原本狂暴冲撞的魔魂之力与药圣之力，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平衡点，不再相互对抗，而是化作一黑一金两条灵力大龙，首尾相衔，形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阴阳双旋！
    林玄一的气息，在这一刻节节攀升，竟是隐隐有突破金丹，踏入元婴之境的征兆！
    “不！这不可能！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赤霄子彻底陷入了癫狂，他无法理解，自己穷尽一生心血的布局，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猛地回头，对着那群肃立在阴影中的黑无常傀儡大军发出最怨毒的咆哮：“黑无常！杀了他们！给我不惜一切代价，碾碎他们！”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上千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战争机器，没有一尊动弹。
    它们眼中的红光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幽蓝。
    下一刻，所有黑无常傀儡，竟齐刷刷地调转方向，上千道幽蓝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锁定了它们曾经的主人——赤霄子。
    一道冰冷的、经过处理的合成音，从为首的傀儡口中发出，不带丝毫感情。
    “陆明渊大人有令，计划变更。该让真正的容器，苏醒了。”
    陆明渊？！
    这个名字让赤霄子如遭雷击，他脸上的疯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住了林玄一。
    “原来是你……原来这一切……”
    他的话还没完，林玄一与红绫已然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就是现在！”
    他们竟同时伸出手，利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任由那混杂着彼此气息的鲜血，染红了图谱与金莲。
    “往生路，第七重密匙，在此！”
    两人齐声爆喝，声音合二为一，仿佛一道跨越时空的古老敕令。
    刹那间，那片由百万金色莲蕊构成的光海中央，那本该是血魔祭坛核心的位置，猛地投射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光柱之中，一道绝美的女子全息投影缓缓浮现。
    她身穿天道院长袍，面容清冷，眉眼间与苏九的画竟有七分相似，正是苏清影！
    她的身影虚幻而缥Piao渺，眼神空洞，仿佛没有自己的意志，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监察天地、裁决万物的威严，却让林玄一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这根本不是苏清影本人！
    这股气息……这股冰冷无情的法则之力……
    是系统！是“戏假成真”系统的核心防御程序！
    血海祭坛、苏九封印、赤霄子、陆明渊……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系统设下的一个局！
    它在利用血魔之力，进行某种未知的筛选和升级！
    而自己和红绫，就是那最后的“程序变量”！
    就在这时，红绫做出了一个让林玄一都为之心神巨震的动作。
    她看着那道冰冷的苏清影投影，下一刻，她竟是猛地抬起手，将自己眉心那朵彻底绽放、光芒万丈的净火金莲，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噗——”
    金莲入体，没有鲜血飞溅，反而化作无穷的光，将她的五脏六腑、奇经百脉都渲染成一片璀璨的金色。
    “林玄一！”她的声音通过两人的血脉连接，直接在他心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用我的药圣血脉，骗过它！”
    她竟是要以自己的生命本源为代价，为林玄一创造一个欺骗系统的机会！
    “吼——！”
    血魔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它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凝实，一只遮天蔽日的魔爪，朝着下方的林玄一与红绫狠狠抓来，要将这两个胆敢亵渎它的蝼蚁彻底捏碎！
    末日降临！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玄一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那从天而降的魔爪，也没有去看那以身饲虎的红绫。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不再是魔与圣的混合，而是一种超脱于一切之上的、宛如天道般淡漠的咏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言一出，法则颤栗！
    他身后，那尊由魔魂之力化作的、狂暴的魔君法相，与那尊由药圣之力化作的、神圣的丹神法相，竟在这一瞬间同时崩溃、消散！
    但它们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了最本源的黑与白两色符文洪流，在他身前疯狂交织、演化！
    眨眼之间，一副横贯天地的巨大棋盘，赫然成型！
    黑白为子，天地为局！
    那只足以撕裂苍穹的血魔巨爪，在入棋盘范围的刹那，竟被一股无上规则之力强行扭曲、分解，化作了一枚被困在棋盘天元位置的、通体漆黑的……棋子！
    血魔，被封印了！
    以身为局，以法为棋，这才是“演员”的终极奥义——改写剧本！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入侵！】
    【警告！核心程序受到污染！】
    【……】
    【规则重塑完成……恭喜宿主，完成“演员”至“导演”的职业进化。】
    【进化代价结算中……以关联人物“红绫”核心记忆“苏九”作为献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紊乱。
    林玄一猛地睁开眼，看向怀中气息飞速流逝、眼神开始变得迷茫的红绫，她的脑海中，关于苏九、关于封印、关于她毕生使命的记忆，正在被系统规则飞速抹去。
    他不能接受！
    “我的戏，剧本由我来写！代价，也由我来定！”
    林玄一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沾染了两人鲜血的、残破的古朴面具，不顾一切地塞进了红绫微微张开的口中！
    “吞下它！”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忘了苏九！用你的前世记忆，做我们新戏台的幕布！”
    红绫迷茫的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烧感，猛地从她的喉间炸开。
    那枚残破的面具碎片仿佛被点燃，在她体内瞬间融化，化作一朵金色的、带着无尽沧桑与记忆的莲花，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入了她的识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