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小虎

    赶到村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林虎暗自庆幸，若是没有这位了因师傅，今夜恐怕就要与山间饿狼为伴了。
    尤其在这深冬时节，山中猎物稀少，饿狼成群结队，光是想想就令人脊背发凉。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妹妹和母亲此刻必定心急如焚。
    了因随林虎踏入院，月光如水，映照出半倾的土墙，断残垣间杂草丛生。
    几件锈迹斑斑的农具斜倚在角，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旧物。
    茅草屋顶塌陷处支着几根枯枝，破布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诉这个家的艰难。
    还未及进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便穿透了薄薄的土墙，那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令人揪心。
    还未进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紧接着是一个稚嫩的女声。带着哭腔：“娘，您喝口水吧。”
    林虎推开发出吱呀声响的木门，屋内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炕上蜷缩着一位形销骨立的妇人，蜡黄的面容在灯光下更显憔悴。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正跪坐在旁，双手捧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
    见到林虎的身影，女孩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哥，你可算回来了！”
    “霞，娘今天怎么样？”林虎快步走到炕前，将背上的柴火放下。
    女孩摇摇头，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娘咳得更厉害了，刚才还吐了血...”
    这时，妇人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了因，挣扎着想要起身：“这位是...”
    “娘，这是了因大师，我在山上遇到的。”林虎连忙介绍道：“大师懂得医术，我特意请他来给您看看。”
    了因双手合十，僧袍虽破却掩不住庄严法相：阿弥陀佛，僧了因，见过女施主。”
    女孩林霞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往哥哥身后躲了躲。
    林虎轻抚妹妹枯黄的发丝：“霞，去给大师倒碗水来。”
    借着摇曳的灯火，屋内景象更显凄凉。
    土炕上铺着的被褥早已褪色，密密麻麻的补丁诉着岁月的痕迹。
    墙角堆着几个豁口的瓦罐，墙上悬挂的干辣椒和玉米稀稀。
    唯一称得上家具的是一张瘸腿的木桌，上面摆着的陶碗边缘缺了个口子。
    林虎有些窘迫地对了因：“大师见谅，家里实在...我给您找件干净衣服换上吧。”
    着，他从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虽然打满补丁，却叠得整整齐齐。
    了因接过衣服，注意到林虎自己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袖口已经磨得发亮。
    他道了声谢，走到屋外换下了不成样子的僧袍。
    回到屋内时，林霞已经端来了一碗热水，心翼翼地递给了他。
    “多谢施主。”了因温和地笑了笑，接过碗时注意到女孩的手上满是冻疮，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
    他走到炕边，对林母道：“施主，让贫僧为您诊诊脉。”
    林母虚弱地点点头，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腕。
    了因三指搭脉，眉头渐渐皱起。脉象沉细而数，时有时无，显然是久病缠身，气血两亏。
    “施主这病有多久了？”了因问道。
    林虎在一旁回答：“自从去年冬天爹...去世后，娘就一病不起。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就越来越重。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过，是肺痨，开了几副药，可吃了也不见好...”
    了因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症状。
    “了因师傅，我娘怎么样？”林虎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发颤。
    “思虑过度，积劳成疾，寒气……”
    了因话音未，就见两个孩子面色煞白，眼中泪光闪动，他连忙温言宽慰道：““莫怕，只要按时服药，放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个孩子闻言稍安，却仍紧咬下唇，眼中忧色未减。
    ‘可惜了，气血丹都被我吃完了。’
    心里暗叹一声，了因对着林母轻声道：“施主且忍耐一下，待僧设法将你身上的寒气逼出。”
    见林母点头，了因缓缓运转内功，将内力渡了过去。
    童子功内力本就属阳，再加之了因已练到大成境界，不过片刻功夫，林母便已浑身发汗，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泛起血色。
    “多谢大师...”她气息渐匀，声音虽弱却透着生机：“这胸口...松快多了。”
    灶台边传来碗碟轻响，了因抬眼望去，只见丫头正踮脚够着梁上挂的最后一袋糙米。
    了因注意到灶台边的柴火所剩无几，水缸里的水也快见底了。
    “施主不必忙碌，佛门讲究过午不食。”
    他暗自叹了口气，还准备什么斋饭，这家人怕是自己都吃不饱。
    趁着林晓霞照顾母亲的工夫，了因询问起这家人的情况。
    原来林父是个猎户，前几年上山打猎时遇到了一群野狼，虽然拼死逃了回来，但伤势过重，没几天就去世了。
    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后，生活的重担就在了年仅十四岁的林虎肩上。
    “我每天上山砍柴，偶尔能打到些野兔山鸡。”林虎低着头：“村里王财主家有时会雇我去干活，一天能给两个铜板...”
    夜深了，林虎坚持让了因睡在唯一的炕上，自己和妹妹在地上铺了些干草将就。
    了因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躺在炕上，他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以及林母偶尔的咳嗽声，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拂晓时分，晨光尚未驱散夜色的寒意，了因便已起身。
    而林虎兄妹两人匆匆洗漱过后，便在灶台前忙碌。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了因信步走到院中。
    晨光下，这个破败的家显得更加凄凉，几株蔫黄的青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叶片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
    墙角处几个歪斜的鸡笼空空如也，只剩几根零的鸡毛在风中打着旋儿。
    因望着自己面前那碗浓稠的稀饭，又看了看对面三人碗中几乎能照见人影的清粥，不知该什么。
    林虎见他迟迟不动筷，局促地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声音细若蚊呐。
    “了因师傅......实在对不住，家里......”
    少年的话未完，脸颊已涨得通红。
    了因轻叹一声，将碗中米粒尽数拨到三人碗里。
    “快吃吧，吃完陪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