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君子协议

    看着顾少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孙白发也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砸吧着旱烟。
    只是在那烟雾缭绕后的双眸深处，多了一抹期冀。
    一旁的孙红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顾少安，脸上多了几分紧张。
    数息后，顾少安将手收了回来。
    “顾大哥，我爷爷的情况如何？”孙红询问道。
    顾少安将手收回看向孙白发道：“前辈的脉象沉涩如石，弦浮于沉，之中隐隐带有几分滑象，若晚辈号脉无错，前辈应当是任督二脉有损，应当是曾经修行之时有过走火入魔之相，致使体内精气神反噬，堵而难通。”
    “并且弦象根部隐带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涩滞凝点感，这是严重内腑出血后未能及时疏解、瘀血凝结成块的明确迹象。”
    到这里，顾少安顿了顿后继续道：“最棘手的，还是前辈体内有着一股不受前辈控制的天地之力。”
    “晚辈若是没有猜错，前辈体内的伤势，应该是曾经尝试凝聚三花突破天人境失败后所留。”
    完，顾少安心中不禁有了几分凛然。
    就顾少安号脉的结果来看，孙白发体内的伤势应该有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而这些伤势以及体内残存的天地之力，也使得孙白发这些年，能够镇压住体内的伤势和天地之力就已经极为不易。
    想要在内功上再有寸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是在顾少安话中提及到“天地之力”的时候，孙白发脸上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
    听着顾少安的描述，孙红面色骤变，拉着孙白发的衣袖紧张开口：“爷爷你不是你体内的伤，早就不碍事了吗？”
    看着紧张的孙红，孙白发叹了口气道：“不这样，你们能放心下来吗？”
    拍了拍孙红的手后，孙白发有些意外的看向顾少安。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竟然知晓天地之力。”
    孙白发叹了口气道：“虽然之前就听闻你的医术不错，但老儿没想到你的医术竟然这么高，就你这一手号脉的功夫，别大魏国江湖中那些所谓的神医，即便是宫中御医都不能和你子相比。”
    顿了顿，孙白发摇头道：“也怪老儿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精气神都还没有打磨到合适的时候，就想着尝试突破，结果突破后变成了这副样子。”
    顾少安好奇询问道：“前辈突破失败的这个过程可细一下吗？”
    天人境也是顾少安下一个目标。
    对于顾少安而言，提前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有益无害。
    闻言，孙白发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好的，就是以精气神凝聚三花时牵引了天地之力过来，结果三花不稳，在天地之力进入到体内的瞬间，我体内的刚刚凝聚成雏形的三花就被这些天地之力冲散，然后天地之力顺势还侵入到了体内。”
    “结果就呈现在这样，这天地之力，就在老儿体内住了下来。”
    到这里，孙白发也是没忍住骂出声来。
    “住就住吧！结果不给租钱就罢了，反倒是我还得好吃好喝，一天到晚拿罡元供着体内这些祖宗。”
    到这里，孙白发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顾少安道：“所以你子也要引以为戒，想要凝聚三花，一定要想尽办法将根基打牢，别得和老儿一样的下场。”
    末了，孙白发补充道：“既然你已经清楚了老儿体内的情况，自然就该知晓，老儿体内情况有多特殊，这些天地之力都已经附着甚至融入了我经脉内，根本无法通过外力逼出，即便是武当那位张真人估计都没办法，你这交易，还要做吗？”
    最后一句话下，孙白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顾少安笑了笑道：“那就要看前辈的想法了。”
    “嗯？”
    听到这话，孙白发眉头一挑。
    一旁的孙红面带喜色道：“顾大哥，你有办法医好爷爷？”
    面对孙白发所问，顾少安轻轻点了点头道：“有些麻烦，不过可医”。
    八个字出口，孙白发瞳孔微微放大：“怪物，你真的？”
    但不等顾少安回应，孙白发立刻开口道：“不对，以你子的性子和为人，若是没有把握，绝不会这样的话。”
    话音下，孙白发心中已经是海啸滔天。
    有着“天机老人”的名号，孙白发以前在江湖中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
    偏偏一时兴起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就去尝试凝聚三花。
    结果突破失败不，还得这一身问题。
    致使这十几二十年来，都需要不断以罡元镇压体内的天地之力，内功境界上难得寸进。
    同样也是因为自身的问题以及实力的止步不前，也让孙白发的心气被一点点的消磨。
    甚至于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可这十几二十年来，孙白发也不是虚度。
    虽然内功境界上难得寸进，但在武学方面，孙白发这些年也精进不少。
    若体内的伤势真的能够解决，孙白发自问给他一些时间，未尝不能再次尝试凝聚三花。
    思绪快速的在脑中流转翻涌，沉吟片刻后，孙白发猛地抬起头来。
    然后，在顾少安的视线中，孙白发放下了手中的旱烟杆，拿起一旁的茶壶给顾少安杯中续上了茶水。
    旋即一张老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友，饮茶！”
    只是那满脸的褶子，使得孙白发这笑容满面的老脸看起来恍若一朵雏菊。
    对此，顾少安忍不住脑袋以及上半身都微微地后仰。
    面对孙白发这前傲后恭的反应，顾少安哑然失笑道：“前辈你还是正常点的好。”
    将顾少安这抗拒的反应收入眼中，孙白发脸上笑容一僵。
    随后幽幽一叹：“到底是老了，以前还有人老儿的笑，是天下间最动人的，现在脸上褶子多了，竟是被人嫌弃起来了。”
    一边的孙红身体抖了抖，有些恶寒的看着孙白发道：“爷爷，你的这人，不会是眼睛有问题吧？”
    话音刚刚出口，孙白发的手就在了孙红的脸上。
    “没大没，这话的是你亲祖母。”
    听到这话，孙红顿时面露恍然，旋即吐了吐舌示意。
    一番打闹后，孙白发方才起伏的心情，此刻也缓和了几分。
    目光重新在顾少安的身上，再次抽了一口旱烟后询问道：“吧！你子想从老儿身上要什么东西？”
    顾少安轻声道：“晚辈想要前辈背后家族的情报网。”
    此言一出，孙白发甚至一边的孙红都是面色骤变。
    顾少安则是目不斜视，平静的看着孙白发以及孙红。
    天下人皆知天机老人孙白发的名号。
    可鲜有人知晓，天机老人孙白发，并非是孤家寡人，而是出自于一个隐世的武道世家，淮南孙家。
    而孙家，也是在大魏国建国之初便已经存在。
    迄今已经有了数百年的时间。
    淮南府内，兴云山庄里庄主，内功境界到达了凝气成元，外号“背上一座山，山也压不倒”的孙驼子，便是孙白发的二子，孙红的二叔。
    淮南府旁边，相隔百里的离安府内，毒药堂的堂主，外号“神仙倒三倒”的孙百药，同样也是孙红的七叔。
    据闻其下毒水平，不在五毒门五毒童子之下。
    使得孙百药虽然只有后返先天的境界，但寻常凝气成元甚至凝元成罡的武者，也不会贸然招惹。
    毒名远扬。
    而淮南孙家最为强大的，并非是家族中的这些能人。
    而是孙家的情报能力。
    目前大魏国内，论情报收集的能力，最强的只有五家。
    朝廷、护龙山庄、青龙会、百晓堂以及孙白发背后的淮南孙家。
    五家的情报能力，虽然有强弱，但差别不会太大。
    但凡是有远见一些的，都能够清楚的知晓情报的重要性。
    只是情报网的构建，绝非容易的事情。
    像是护龙山庄，之所以能够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就能够构建出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凭的是朱无视背靠朝廷，同时暗地之中还有万三千这个天下第一富商不遗余力的支持。
    若峨眉派想要搭建属于峨眉派自身的情报网，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因此，顾少安不得不另辟蹊径。
    而朝廷，护龙山庄，青龙会和百晓堂都不符合顾少安的要求。
    唯有孙白发背后的孙家，最为合适。
    片刻后，孙白发开口道：“你子是不是有所误会，老儿和孙女相依为命，背后哪里有什么家族？要是老儿背后有家族撑腰的话，这些年哪里还需要带着孙女四处流浪？”
    对于孙白发的回应，顾少安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见此，孙白发沉默了几息后问道：“你子到底是怎么知晓这些的？”
    顾少安缓声道：“不过是意外知晓罢了，前辈无需担心。”
    孙白发没有话，而是缓缓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思考顾少安的这个“意外”指的是哪方面的意外。
    少顷，孙白发摇了摇头，重新睁开眼睛。
    “也罢！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毕竟做多错多，而且以你子现在的实力，若是想要暗中追查一些东西，孙家里面的那些人估计也难以察觉。”
    顾少安轻声道：“晚辈还以为前辈会多狡辩一会儿。”
    孙白发回应道：“没那个必要，毕竟你子要真想对我们不利，也没必要现在将这些透露出来。”
    随后，孙白发询问道：“既然是交易，就的具体一些，总不能让我孙家以后为你效力吧？”
    “前辈放心，晚辈还不至于这些不切实际的蠢话。”顾少安回应道。
    指尖轻点桌面，以特殊劲气从茶壶中牵引出了两道水流于孙白发和孙红的杯中后，顾少安继续道：“其实晚辈的要求也简单，只要以后涉及到与我峨眉派相关的事情，劳烦前辈背后的孙家，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往峨眉派并且通知晚辈。”
    孙白发问道：“仅仅如此？”
    顾少安点了点头道：“仅是如此。”
    顿了顿，顾少安继续道：“当然，晚辈也不会免费让孙家为峨眉派打工，以后若孙家的人身体有恙且寻常医师难以医治的活路，在下都可以帮忙医治。”
    到这里，顾少安话语稍停，然后补充道：“当然，前提孙家送来的，并非是恶人，毕竟顾某并没有兴趣助人为恶。”
    “而孙家与我峨眉派，也能达成暗中的协议，在江湖中一明一暗，守望相助。”
    听完了顾少安所言，孙白发再次沉默了下来。
    一口一口砸吧着旱烟。
    而顾少安也未开口催促，拿起茶杯轻品杯中香茗。
    旁边的孙红显然也明白顾少安这个交易对于孙家的影响，安静乖巧的坐在一边没有开口。
    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顾少安，然后看看孙白发。
    时间，也在几人的沉默中悄然流逝。
    良久，孙白发开口道：“第一，关于我孙家的事情，除了你之外，峨眉派里还能知晓孙家情况的不能超过三人。”
    “第二，这个交易你在世时作数，一旦以后你不在了，与我孙家的交易自动作废，是否要继续合作，要看孙家以后的家主如何决定。”
    “第三，我孙家只会将探查到与峨眉派相关的信息主动通知峨眉派和你，其余的信息一概不会透露。想要知晓额外的消息，只能你单独和老儿谈，由老儿来决定能不能办。”
    听完了孙白发所的三个要求，顾少安点头道：“好。”
    见顾少安同意，孙白发将左手伸了出来。
    明白孙白发的意思，顾少安抬起右手与孙白发的手拍了一下。
    算是达成了两人间的君子协议。
    随后，孙白发开口道：“行了，交易定下来了，先你子准备怎么医治好老儿体内的伤吧！”
    顾少安回应道：“想要处理前辈的伤势，晚辈还需先回去配制一些药物，待到药物配置好后，明日晚辈再来一趟，向前辈述医治之法。”
    “行！”孙白发点了点头。
    顾少安将杯中茶水饮尽后，对着孙红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重新戴上了斗笠运转轻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