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血染的咸鱼，剑与怀

    刀光，映着月色，也映着柳清瑶骤然失色的脸。
    那柄淬着幽蓝毒光的短刀，是冲着她来的。偷袭者是屠三，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向柳清瑶，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叛徒！给我死！”
    柳清瑶想躲，但旧伤与灵力的枯竭让她动作慢了半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短刀，带着死亡的寒气，朝自己心口刺来。
    她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没有恐惧，只有一丝遗憾。
    ——遗憾没能还清欠苏筱筱的恩情，遗憾没能……再尝一次萧寒剥的葡萄。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她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肉盾上。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柳清瑶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
    苏筱筱，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柄淬毒的短刀，深深地刺入了苏筱筱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月白色的衣裙，像一朵在暗夜里骤然绽放的、绝望的曼陀罗。
    “筱……筱筱……”柳清瑶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片刺目的鲜红，却又不敢。
    苏筱筱的身体晃了晃，缓缓转过身，对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傻……傻瓜……我的人……轮不到别人伤……”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你……”柳清瑶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为什么”，想“不值得”，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不出来。
    “住手！”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响彻整个山谷。
    萧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苏筱筱身边。他看着她背后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被血色淹没。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剑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那不是一道剑光，也不是一片剑影。
    那是剑的风暴。
    以他为中心，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剑气，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山石崩裂，草木成灰，那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道尊殿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剑气绞成了漫天血雾。
    就连那个手持金色符箓的老者，也被这股剑意震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萧寒，眼中充满了惊恐：“你……你不是人……你是……剑灵？！”
    萧寒没有理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心翼翼地抱起苏筱筱，仿佛她是世上最易碎的珍宝。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别怕……筱筱……别怕……有我……”
    苏筱筱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让她无比安心的温度，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弱的弧度：“萧寒……我……我不怕……”
    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涣散。她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脸，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萧寒……我好冷……”她喃喃地。
    “不冷，”萧寒将她抱得更紧了，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我不让你冷。”
    他低头，看着她背后那柄短刀，眼神，冷得像万载玄冰。
    他没有拔刀，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刀柄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传来。
    是屠三。他抱着自己的右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的整条右臂，从肩膀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血沫。那柄短刀，与他的手臂，本是一体。
    萧寒没有理会他的惨叫。他只是抱着苏筱筱，一步步走向柳清瑶。
    柳清瑶跪在地上，看着他怀里的苏筱筱，看着她胸前那片越来越大的血迹，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我……”她想道歉，想求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出来。
    萧寒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救……救她……”柳清瑶扑跪在地，抓住他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萧公子……求求你……救救她……”
    萧寒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女人，看着她脸上那混合着泪水和泥土的狼狈，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纯粹的恐惧和哀求。
    他忽然想起，她白天还在跟自己学“摸鱼哲学”，晚上又偷偷加练枪法。她那么努力地想要赎罪，想要成为一个好人。
    而苏筱筱，也一直把她，当成朋友。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带她去‘灵泉’。”他睁开眼，声音沙哑地对柳清瑶，“脱了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泉里。用你的灵力，为她护住心脉。”
    “我……我……”柳清瑶愣住了。她没想到，萧寒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快去！”萧寒低吼道，眼中血丝密布，“她要是死了，我让你陪葬！”
    柳清瑶浑身一颤，连忙点头：“是！是！我这就去！”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从萧寒怀里接过苏筱筱。苏筱筱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一座山。
    她抱着她，朝着山谷深处的那个散发着氤氲灵气的灵泉跑去。
    萧寒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过身。
    那个老者，不知何时已退到了山崖边。他看着萧寒，眼中充满了恐惧：“你……你等着……道尊不会放过你的……”
    完，他便化作一道流光，逃走了。
    萧寒没有追。他的任务，是守护。
    守护这个山谷，守护他怀里的……曾经。
    月光下，懒人谷的咸鱼们，正经历着最黑暗的时刻。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最揪心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