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借龙骨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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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者闷哼一声跌退,却翻身借力,抽出绢索再度扑来。
    “这人不是常人。”卫柔挡上一步,与那黑影纠缠在一处。
    朱瀚却未再动,只注视着镜门上那即将褪净的尘霭,眉目深沉。
    砰!
    卫柔以一招“惊燕入林”击黑影右刃,刀刃斩在石板之上火星四溅。
    那人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骤然抽身欲走,却撞入朱瀚伸出的掌锋。
    “留你。”朱瀚冷声,“只问三句,若答,可活。”
    黑影沉默,脸上带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血从下巴滴。
    “虞桐还活着,他在哪?”
    “不知。”
    “你是‘镜门’一系,门内还有多少人?”
    “不到十人。”
    “‘镜门’为何重启?”
    那人眼神微动,犹豫半息,才道:“为‘朱氏之心’。”
    朱瀚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黑影再不开口,朱瀚目光一冷,抬手一指,卫柔毫不犹豫一掌拍在其背心,劲力透骨,那人吐出一口血沫,昏死过去。
    朱瀚沉默片刻,望向那高耸铜镜。
    “‘朱氏之心’……是太子,还是皇兄?亦或我?”
    卫柔低声道:“或是您三人之一,或是另有所指。”
    朱瀚抬头,眼中寒光一闪:“将此人锁入东宫暗狱,不得示人,派人守着,等我命令。”
    “是。”
    次日,东宫早朝尚未开,朱瀚已至练武场。
    朱标正在演阵,一身汗气未散,见他到来,笑道:“你昨夜,又未入眠?”
    朱瀚挑眉:“你倒习惯了我夜游?”
    “听风司里不知几人暗称你为‘夜狐’,连地道图都背得清清楚楚。”
    朱瀚笑了笑:“我昨夜确实去寻了个老狐。”
    朱标眼神一紧:“虞桐?”
    “不是他。但是他留下的门。”
    朱瀚简单了御花园地道之事,却略去了那三问三答。
    朱标听后脸色凝重:“镜门既开,虞桐迟早会现身。你他为‘朱氏之心’而动……我若是那心呢?”
    “你不是。”朱瀚斩钉截铁。
    朱标一愣:“那是谁?”
    朱瀚沉默良久:“他要的,不是你,不是皇兄,是我。”
    朱标呼吸一顿:“你?”
    朱瀚点点头,语气轻柔如风:“他知我从不是这个朝局中人,也惟有我,能从旁破局。若我站在你们之侧,他便永无胜算。”
    朱标紧握拳,沉声道:“那我更不能让你有事。”
    “你不必护我。”朱瀚转过身,目光平静如夜,“你只要往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朱标望着朱瀚背影,忽觉一阵不清的沉重压在胸口。他忽然喊住他:“皇叔。”
    朱瀚停步。
    御花园西北角的莲池边,朱瀚着一袭淡蓝便服,倚着石栏,目光在水面。
    池中碧波微皱,一只黑羽青脚的白鹭停在水心洲,扑扇两下翅膀,终又静立不动。
    “皇叔竟在此处赏鸟,叫人好寻。”朱标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朱瀚转身,见朱标步履轻快地走近,面带笑意,却掩不住眼角轻微的疲色。
    “太子勤政,连憩都偷不得。如此天气,不如学学我,歇一歇,省得中暑。”朱瀚微笑,向旁侧一指,“坐下话。”
    朱标摇头苦笑,却仍在他身边坐下,指着池中那只白鹭道:“它每日午后都来此,已连着三日未离,看着像是待着有甚牵挂。”
    朱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淡淡道:“人亦如此。”
    朱标闻言不语,良久才道:“昨夜那人,醒了吗?”
    朱瀚眼中一闪,缓声道:“醒了,得更多,却也更混。”
    “了什么?”
    “他,镜门后藏着一副‘真卷’。”朱瀚顿了顿,低声道,“是关于这宫中曾经的一场弈局——那一局棋,定下了许多人的生与死,也藏着虞桐一脉为何不死不灭的理由。”
    朱标蹙眉:“此言何意?”
    朱瀚目光幽幽,似从水中望过深宫:“三十年前,虞桐尚未显于朝堂之时,有人将一局棋在了皇兄登基之前的岁月里。那盘棋,起于金陵,子者却不止一人。虞桐只是其中一枚棋子。”
    “那如今,他还在棋盘之上?”朱标问。
    “不。”朱瀚摇头,“他已成执子之人。”
    “镜门既为棋局之枢,那他所图,究竟是什么?”
    朱瀚缓缓吐出两个字:“续局。”
    朱标陡然起身,失声道:“他要延续那场杀局?”
    朱瀚点头:“而这次,棋盘上的是你。”
    朱标脸色阴沉下来,片刻后缓缓坐下,低声道:“我不怕人算,但我怕……有人为我挡。”
    朱瀚轻笑,语气温和:“你是太子,是将来的国之柱梁,该有人为你挡。”
    “可我不想皇叔为我去挡那些泥潭血海。”朱标转头望着他,眼中透出少年难有的沉稳与柔软,“这些日子,你为了我,夜以继日,我心中都记得。”
    朱瀚不语,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记着是好的,但别为此多想。我不挡你,谁挡你?”
    当夜,朱瀚再入地宫。
    镜门前,铜镜上的尘已被清扫一空,现出镜面光滑如水。
    此时,朱瀚带着卫柔,与另一人并肩而立。
    那人身材瘦长,面容清癯,眼神如夜枭。
    正是朱瀚昔年暗中收留的“冷羽”,此人通晓阵法、机关、墨术,自幼生长于民间道匠门中,三年前被朱瀚纳为密探头目,专管地下之事。
    “这铜镜,是机关,也是阵眼。”冷羽抬手在镜面轻轻一点,一圈圈淡金色光纹自指尖蔓延开去。
    “可解?”
    “难。镜后似有封术,并非单一机关锁,乃多重结印,须以其本宗术法对破。”冷羽皱眉。
    “那虞桐若要开镜门,该以何法?”
    “他若是布镜之人,必有印咒对应。我可设局诱动,借外力震开镜门半尺,窥一线后机。”
    朱瀚点头:“可行,速备。”
    “需一日筹备。”
    “我给你半日。”
    冷羽眼角一抽,低声应下:“是。”
    朱瀚目光深邃:“明日午后,开镜。”
    此夜注定无眠。
    朱瀚自地宫返回寝殿,正欲稍作歇息,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启禀王爷,锦衣卫指挥使赵虎急求面见。”
    朱瀚略感意外:“赵虎?”
    片刻后,殿内。
    赵虎身披夜行铠,额头微汗,身后立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衣着残破,眼神惊惶,正死死盯着朱瀚。
    “这是?”朱瀚微皱。
    赵虎抱拳一揖:“殿下,此人为东市画铺学徒,名叫吴策。数日前曾被虞桐旧部掳走,今夜逃出,直奔锦衣卫营。属下问明缘由后,立刻带来。”
    朱瀚点点头,示意那青年近前。
    吴策扑通一声跪下,哆嗦着道:“人不敢欺瞒……虞桐……他,他就在宫中。”
    朱瀚眯起眼:“宫中?你见过?”
    “见过。他,他戴着面具,在一处香案前焚香念咒,要唤醒‘镜灵’——什么‘血未尽,魂不散,三十年旧怨,该醒了’……”
    “镜灵?”朱瀚喃喃。
    “是。”吴策连连点头,“还,要借‘朱氏之血’为钥,开镜……他要找的,可能就是殿下您……”
    朱瀚站起身,袍角翻起猎猎风声。他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却带一丝锋锐。
    “赵虎,布暗线,监宫中所有异动。命你的左军,今晚三更前布下天梭之网,封御花园西北三里内所有出入口。”
    “是!”赵虎领命而去。
    朱瀚转身望向吴策,问:“你逃出之路,可有人知?”
    “无人。属下与他一同掳来,那人为我挡了一刃,我才逃出来。”
    “那人是谁?”
    吴策低声:“是……是个宫中扫地的老人,自称‘魏二’。”
    朱瀚一愣。
    “魏二?”他眼神微动,“那人……死了?”
    吴策点点头,神情仍惊魂未定。
    朱瀚闭眼半息,深吸一口气:“封锁此事,任何人不得外传。吴策,你从此为我暗线,留在冷羽麾下。”
    “是,是,属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翌日午后,镜门之前,冷羽布阵已成。
    四方燃起香烛,咒符拂动,铜镜之上泛起淡淡银光。
    冷羽口中默念咒语,手掌掐诀,忽地一掌击在镜心。
    轰——
    铜镜微颤,竟缓缓向内陷入,露出一道半尺黑缝。
    朱瀚眯起眼,冷声道:“开了。”
    冷羽却摇头:“开门之后,气息便会传出,虞桐若在,即将现身。”
    “正合我意。”朱瀚淡淡一笑,“我等他来子。”
    镜门之后,并非石,而是斜斜一条下行甬道,两侧浮雕俱为朱雀踏火、白虎啸风,上残留不知名灵油,光线昏昏,却自带淡蓝幽光。
    朱瀚执一铜灯,步步向前,身后只带冷羽、卫柔、赵虎三人。
    “此处……不似凡人所建。”卫柔低声,“像是法门地宫。”
    “非寻常道家。”冷羽扫一眼画,指尖点在其中一处朱雀火羽之下,“你看此处笔锋,走的并非中原流派,倒像是西陲密道一支……可惜断脉。”
    赵虎打量周遭:“王爷,我们是追人,还是寻物?”
    朱瀚淡淡道:“人会藏,物不会。我们先找的是‘真卷’。”
    甬道尽头,现一青铜拱门,门上镂刻两行篆字:“心无妄念,可窥天机。”
    朱瀚抬眼而望,微微冷笑:“我念众生沉浮,算妄否?”
    罢,手中铜灯一抛,正门前半月凹槽,“咔”一声,铜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方八角殿室,穹顶上布满星象纹路,地面中央,陈列一张青石书台,台上半卷残书,微光流转。
    众人屏息。朱瀚迈步上前,手掌覆上残卷。
    书页一翻,骤有冷风从书中卷出,殿中火光齐灭。
    漆黑之中,朱瀚轻声:“冷羽。”
    “在。”冷羽指尖一划,指缝溢出星火,宛若萤光复燃。
    赵虎已拔刀:“有人来了。”
    青铜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有人赤足踏雪,无声却不隐。
    紧接着,一道白影浮现门前,身披玄衣,脸戴金面,未语先笑。
    “朱瀚王爷,好兴致,竟亲自来取这段残卷。”
    朱瀚眼神一凛,冷声道:“虞桐。”
    “啊……你还记得我。”金面人嗓音低柔,缓步踏入殿中,“三十年前,你不在……可三十年后,你却来了。”
    朱瀚扬手一抛,残卷化作一团火影,没入袖中:“你不在此卷中留下气机,明你怕我拿到它。”
    “怕?不。”虞桐摇头,轻笑,“是恭迎王爷入局。”
    “局?”朱瀚望向他,目光如炬,“你已经输了。”
    虞桐却踏前一步:“王爷,镜门之后,不过是棋盘一隅。你未见全局。”
    朱瀚不动:“来听听。”
    “你可知,这残卷上写的,不止是皇权之争。”
    “还有何?”
    虞桐缓缓摘下金面,露出一张陌生至极的脸。并非朱瀚记忆中的虞桐。
    “你不是他。”朱瀚语气平静,却带一丝冷意。
    “他早死了。”那人微笑,“我只是用他的名字,做了三十年的事。”
    “目的。”
    “寻一物。”
    “什么物?”
    “龙骨。”
    朱瀚眼中寒光一闪:“疯子。”
    “非也。”那人指向穹顶星象,“大明虽盛,却命中有劫。我所谋,只是避劫。”
    “以镜门为阵眼,以太子之血为钥——你是想借龙骨改命?”
    朱瀚嗤笑,“我看你是命数将尽,妄图逆天!”
    那人不怒反笑:“天命由谁定?既然你来了,我便告诉你一句真话。”
    朱瀚冷眼相视。
    “朱标不会死……若你肯助我。”
    “他若命不该绝,何需你助?”朱瀚摇头,“你错了,我不会助你。你走不出这镜门。”
    “那就试试。”那人拂袖而退,身形瞬如鬼魅,向外飞掠。
    “赵虎!”
    “在!”赵虎瞬间冲出,一刀斩向其背。
    刀空。那人身影竟自地面一闪,化作水光消散。
    冷羽脸色大变:“镜术分身!”
    朱瀚冷声道:“他已入星盘地界,封门。”
    “可王爷……”卫柔皱眉,“那人既能化身镜光,岂非进退自如?”
    “未必。”朱瀚望向残卷,低语,“他来过,镜中已有他的气。我们找他……不用再出此门。”
    夜已深,朱标于东宫独坐书房,灯下翻阅《通典》,忽闻脚步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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