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净化

    “呼……”
    感受着那股莹白的云气，像某种活物般钻入指尖，沿着手臂的脉络一路冲刷，最后在全身奔腾流淌，周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那些沁入他躯壳的奇异力量，像谷雨的清风，又像盛夏的暖阳，洗涤他的五脏六腑，将那些盘踞在深处的阴冷污垢一寸寸剥离。
    周恺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的……轻盈。
    “皮蓬典仪，原来是这样的吗。”
    莹白的云气彻底耗尽，熄灭。
    周恺体内那股暖流也随之沉寂，再无法感知。
    但这典仪带来的奇效，却让他受用无穷。
    【晨光的力量短暂荫蔽于你身，来自梦魇的侵蚀正在被驱逐】
    【侵蚀状态刷新了，当前为：3/9】
    皮蓬典仪的力量作用在周恺身上，效果还要超出最优状态的炉……只十几秒不到，竟然就把周恺身上的侵蚀之力除去了不少。
    回味着那股力量的余韵，周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他迫切地想要再来一次。
    若是能一口气把侵蚀清零……
    彼时，他周恺将回归坐拥九次复活的纯净之人，更能肆无忌惮地去靠近柳条人，把它身上那近乎BUG的焚罪之火给弄到手。
    要知道，那火焰对未被侵蚀的人来，根本无法造成分毫伤害。
    只要他侵蚀度归零，就能赤手空拳，把那团火焰从柳条人身上取走，装进油灯，甚至装进炉。
    这个诱人的想法刚一浮现，周恺还没来得及推演，心中就自然而然的多出了一些和皮蓬典仪相关的信息。
    他眼中的惊喜迅速冷却，沉淀，化为一片了然。
    “只有第一次有效果吗？想要继续体验这种奇效……就需要后续的进阶典仪？”
    周恺眉头微皱，体悟着脑中那些散碎的记忆片段。除了这打消他惊喜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些关于进阶典仪的配方。
    【强化皮蓬典仪：金池，银屑，自我之血有心而，敌人之血无意得之，佐以皮蓬树汁调和成墨，绘制符文……】
    描述倒是精确，字字珠玑，但周恺很清楚，短期内他根本凑不齐。
    其他的先不，皮蓬树汁，还有那全新的符文图案，去哪搞？
    前者在现实里早就灭绝了，后者……在他得到的记忆里，是残缺的。
    周恺眯了眯眼，理论上，如果在梦魇中实在找不到皮蓬树，他大可以另辟蹊径。
    比如，强行加点普通的桫椤，获得名为皮蓬树的倭桫椤。
    所需要付出的点数，恐怕要比加点天麻多出几十倍，但以他现如今赚取点数的效率，咬咬牙，应该还能承受。
    至于那新的符文图案……
    “如果剩下的那些加密图纸里没有，那希望……能在后续的晨星手札中，找到线索吧。”
    周恺将此事记在心里。
    他稍作休憩，调理着被典仪冲刷后有些亢奋的精神，随即将魏豹交给他的U盘，插入了面前的电视机。
    拳馆那边，杜峰几人一旦有事会立刻联系，今天暂时风平浪静。
    扩建苗圃急需的干净泥土和砖瓦，已经交给胡源去办了，那家伙门路广，傍晚前应该就能送到。
    于是乎。
    今天到晚上入梦之前，周恺难得地空闲下来，再没什么需要他亲手操劳的杂事。
    这些时间，正好全部投入到研习新获得的武学中去。
    ……
    “傻了吧？刚升职就辞职？这女人脑子进水了？”
    “谁知道，八成是被人挖了。但她不怕竞业协议？我们这行……”
    “鬼知道，马上就发奖金了，这节骨眼上走，白给公司打工，也不知道周晴脑子里想的什么，辞这么急……”
    鑫辉药业，办公区。
    咖啡味和打印机油墨味混杂在一起。
    在同事们压低声音的议论中，一个梳着利短发的女孩，正抱着一个纸箱，活力四射地和平时相处还行的同事告别。
    没人能理解她的行为。
    除非被顶尖猎头用三倍薪水挖走，否则在这个关头辞职，和撕掉自己的职业履历没什么区别。
    “……走了好，给大家减压，这人太卷了。”
    偶尔，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嫉妒也会钻进周晴耳中，但她只是微笑以对，毫不在意。
    “阳阳姐，陈志哥……江湖再会。”
    “走了走了。”
    周晴抱着纸箱，和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事们挥手作别，随后迈开脚步，向着鑫辉药业的大门走去。
    起初她脚步迟缓，但不知怎么的，越走，越是轻快。
    曾经，她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鑫辉的管培生计划，那时的收入就超出了绝大多数同学。之后更是坐火箭般转正，在分公司干得风生水起……
    如果一切正常，她的大学生涯堪称完美，她的职业生涯，也是如火如荼稳步向好。
    但，产业园那场现实梦魇的入侵，却让周晴对自己坚信不疑的生活，产生了怀疑。
    身处那片黑暗中，她怯懦，惊慌，恐惧，弱，无力。
    不管是那引诱同事从高楼坠下的诡笑声，还是黑暗中那些怪物的轮廓，以及那一张张……被粘液融化撕裂的脸。
    那一切都让周晴觉得自己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可是……
    ‘在握着那截断裂的金属水管，准备砸向怪物时……我不知道为什么……’
    周晴这几天一直扪心自问。
    自己还能回到原本那种、喝着咖啡、看着报表的安宁生活吗？
    有些事，经历一次，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隋蝶开着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车窗半降。周晴将脑中的杂念暂时甩开。
    “辛苦你开车接我了！”
    她拉开车门，把怀里的纸箱往后座随手一扔，办公用品和马克杯撞在一起，发出几声哐当。周晴毫不在意地坐进副驾。
    隋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宁静，只是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辞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去恺那里工作吗？”
    “我查过了，那层楼的产权，现在全在周恺名下……维斯塔的丫头，还真是大手笔。”
    周晴抬手捋了捋发丝，陷入了思索。
    虽然她平时在帮衬弟弟时，总会大手一挥让弟弟别在意，但现在位置调转，让她去投靠弟弟……
    她反而心里感到了一阵别扭。
    这股别扭，让她更加迫切地想去练武。
    她想到了周恺如今那判若两人的模样。
    哼。
    周晴轻哼一声，双手抱胸：“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周恺这一个月，至少长高了二十公分。”
    “古武强身健体的效果，真有这么夸张？”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感叹了几声。
    周晴犹豫片刻，扭头道：“蝶，我其实……不想打工了，再也不想了。”
    “我想变强，保护弟弟，保护你……或者，最起码，我得能自保，不拖累你们。”
    隋蝶闻言，对周恺的变化倒是没什么看法。她曾经的身份，终究是接触过那个世界的。
    在真正的武道圈子里，这种二次发育虽然属于凤毛麟角，但也并非罕见。
    “周恺可能是天赋异禀，是块习武的料……”
    现在让隋蝶在意的，是周晴此刻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忽然会在意这种事？”
    周晴的表情瞬间僵硬，她避开了隋蝶的视线，声音也哑然几分。
    “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比起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那还是身体最重要。”
    因为保密协议，周晴至今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天在产业园的真实经历，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有些地狱般的景象，自己看过一次就够了，没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下水，徒增压力。
    不过，周晴其实还没想好去哪里学武。
    刚才辞职前，她顺手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发现现在西山市的武馆选择，忽然变得五花八门。
    明明上个月，还只有隼翼拳馆有招募信息。
    可如今，隼翼拳馆在网上查无此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鹤鹳武馆”、“白鸟武馆”……一连五六个教学机构，都号称要在西山开业，好像还都挺有名气的。
    这突如来的变化，一下子就让周晴陷入了选择困难。
    隋蝶的视线在周晴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轻声道：“武道……晴，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变强，我还有其他办法。”
    “一种不会影响你外表的办法。”
    周晴瞬间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强化人。”
    隋蝶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
    周晴愕然：“啊？那不是都市传吗？”
    强化人、机械改造、义体、乃至于蜥蜴人……不都是梗吗？
    “莱恩联邦的机械改造强化人……等等！”
    周晴的表情写满了震惊，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盯住隋蝶：“你退役后，不就是在那个度因集团工作吗？”
    要知道，网上各种捕风追影的内幕爆料，基本都指向那个发源自莱尔联邦的度因生物科技。
    度因集团在赤星联邦有许多分公司，如果周晴没记错的话。
    当初在一场涉药企业的内部展会上认识隋蝶时，对方就是站在度因集团的展厅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隋蝶陪着自己后，就再也没去工作了。
    隋蝶点了点头道：“嗯，如果你信任我……”
    周晴几乎没有犹豫，伸手按住了隋蝶的嘴唇：“我相信你，也相信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她放下手，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就是……有点太震惊了，原来强化人，真的存在。”
    “那……你能仔细跟我讲讲吗？”周晴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显然对此充满了好奇。
    隋蝶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神秘。
    “哼，回家再。”
    ……
    “恭喜诸位转正。”
    “哟，团建聚餐呢？”
    李向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出现在餐厅二楼，对着偶遇的无梦四人组道着喜。
    丁三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老李，本来是打算邀请你过来的……”
    李向前大马金刀地摆了摆手：“没事，三姐，我都懂。不过，你也太看我老李了。”
    “虽然这次的事对我打击确实很大，但我可不会因为这个，连和老朋友吃顿饭的心情都没了。”
    完，李向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
    “能不能，给我加双筷子？”
    丁三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尴尬的人情世故。
    好在李向前没让她难做，自己搭好台阶，自己就下来了。
    “大叔，坐我旁边吧。”
    叶子屁股一撅，把身旁的椅子往后猛地一怼，椅子腿在瓷砖地上摩擦，发出刺啦一声，给李向前腾出了位置。
    李向前施施然座，用滚烫的茶水烫洗好碗筷，刚准备对那盘鱼头下手，黄璋忽然问道：“对了李警官，今天怎么这么巧？”
    李向前唉了一声：“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人，私心比较重……”
    等李向前解释完，大家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家餐厅，就是李向前弟媳妇，也就是李嘉豪他妈开的。
    今天李向前过来，是和弟媳妇商量，给李嘉豪再找个别的工作。
    有产业园那次骇人听闻的现实梦魇入侵，还有迟迟没法解决的蜃事件摆在眼前。
    有牛安成那边，一支队伍里那么多年轻人的牺牲在前。
    李向前怕了。
    但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声音有些发沉。
    “总不能让这孩子，也走了和我兄弟一样的老路吧……这行，现在还是太危险了。”
    “唉，不容易啊。”
    黄璋叹着气，对李向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再有私心，再怕危险……这位老刑警，也从没离开过一线。
    见四人不再追问，李向前呵呵一笑，重新拿起了筷子，往盘子里伸。
    “多好的鱼头啊，啧，你们真不会吃。”
    他喜欢吃鱼，尤其钟爱鱼头，那是最活泛的肉。
    见无梦这几个年轻人把好好一盘剁椒鱼头叨得乱七八糟，他连连摇头。
    然而，正当他准备嗦个痛快的时候。
    不远处楼梯口忽然传来一声愠怒的呼喊。
    “叔，到底怎么回事？！”
    “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叫我换工作？我到底哪里惹您不满意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我不换！干的好好的，我凭什么要换！”
    喊完，气得浑身直哆嗦的李嘉豪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咚咚咚地冲下楼去，看那架势，是要回局子里找上面的领导讨个法。
    毕竟理论上，李向前也就是个基层老刑警。
    李向前叹了口气，顾不上吮吸鱼头了，立马跟着追了出去。
    ……
    被这事一闹，丁三、朴哥、黄璋三个，都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了。
    尤其黄璋，虽然他干的事大多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但只要停下来太久，他就觉得良心受谴责。
    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他便放下了筷子：“我饱了……三姐，我们开工吧。”
    丁三点了点头，三人开始收拾起随身物品。
    叶子不愿意了，她眉头扭成一团。
    “别这样呀，我好不容易舍得花钱请别人吃饭的……”
    但看样子，这三人是留不下来了。
    她只好哼哼唧唧地把剩下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菜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嘴里嘟囔着：“好吧好吧，你们不吃老娘吃……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丁三抬手扶额，有些头痛：“黄璋，别着急。等会你和叶子一起行动吧，又一起新的感染者被登记了……”
    黄璋不解：“我们俩去？那你们呢？”
    丁三似乎不想多做解释，只是道：“另外有事，尽快解决，尽快回来，到时候再找地方汇合。”